许芍烟猜不出他的意图，只能先假装不在意地笑笑，然后随口问道：“她是谁？”

话音落下，她没敢看他的眼睛。

敌不动，我不动。

许芍烟心想着，她没必要那么自觉的抖落包袱。

白聆又是温柔地笑道，“她是个画家，和你长得挺像。”

听到这里，许芍烟更加把头低下去，她心底越发不安，她回话的声音小到近乎听不见，“没听过。”

许芍烟沉默一会，忽然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你喜欢她吗？”

话音落下，她忍不住抬头急促地扫一眼他的脸。许芍烟看清的他脸上的表情，满是欣赏与爱慕。

“是，我喜欢她的画。”

许芍烟听到他这么说，心情却无比低落，她感到溃败，想不到自己都变成现在这样子了，还有人能喜欢。

许芍烟好像明白他为什么会一直盯着自己看，他喜欢鹿时雨，她像鹿时雨。

但他能猜得到她就是鹿时雨吗？那个现在一塌糊涂，声名狼藉的鹿时雨。

她暗自垂下头，默不作声。

直到，白聆想邀请她参加最近马上要举办的绘画比赛，她一口回绝，“不了。”

她不想在参加什么的任何比赛，她怕万一，万一又不小心回到大众的视野中，她好不容易才躲过去，她不想重蹈覆辙。

气氛一时间不太好。

眼看快到家了，她和白聆打了声招呼后，隐入一条巷子里。

她回到家之后，瞬间心底的压力都烟消云散，她如释重负地长舒一口气，平时她大门不不出二门不迈的，太久没出去过，今天第一天有些不适应。

随着一晚上时间的推移，她内心对于今天白聆的话感到后怕，她萌生了第二天想去辞职的想法，但是刚面试第一天就辞职，想到这里，这个想法被她硬生生的压回去。

白色的灯光下，饭菜的香气弥漫着整个房间，但是许芍烟没有一点胃口。

她的手停在装着青菜的碟子边，迟迟不动筷子，萧琳看着她，也停下的筷子平静地问道：“有事？”

她没敢看萧琳，也不敢说，“没有。”

“吃饭，菜凉了。”

萧琳看出她疑神疑鬼的样子，即使她不说，萧琳也知道大概是什么事，也就不继续追问。

第二天。

因为赶着八点钟要去上课，平常她七点就起床。

今天萧琳起床，移步到客厅，桌子上早餐都已经做好。

路过许芍烟的房间，她惊了一下。

她坐在梳妆台，在化妆。

萧琳不解地进去问道：“你在化妆？几点起的？”

“五点半。”

她还在给鼻子画着阴影。

“五点半？就为了化妆。”

许芍烟默默地补充了一句：“还有做早餐。”

萧琳看着镜子里那离谱的妆容，她这是要把脸换了。

“你换脸呢？”

”没有。”

“你这是要干什么？怕被人认出来？”

听见萧琳说到点上，许芍烟动作顿了顿，依旧淡淡道：“没有。”

“都换脸了，还没有。”

“你带个口罩戴个眼镜去就行了，那谁还能认得出你？“

许芍烟沉默，其他人不一定，但是唯独白聆。

她又继续修着眉毛，“眼镜我也带。”

许久，许芍烟那寂静的房间里发出了动静，萧琳好奇的往里瞄了一眼，果不其然，许芍烟化好了妆，她戴着副椭圆形的黑框眼镜往外面走出来。

这副眼镜不是那种没有镜片的眼镜框，萧琳记得许芍烟是有轻度近视。

学过画画的人，化妆都挺好看。

许芍烟就是那种案例，她虽然画了浓妆，但是和她的气质衬托依然恰到好处。

萧琳目视着许芍烟来到桌子这边，开始吃早餐。

“化挺好看的。”萧琳说。

许芍烟忽然停下手中的动作，双眼直直地看着萧琳的脸，一言不发。

*

赶着上课前的十五分钟。

两人匆忙的赶到办公室，一前一后。

……

“萧老师，今天的妆画的不错。”一名男老师的话音响起，引的整个办公室的老师都朝萧琳看过去。

萧琳脸上是淡妆，但依然惊艳。众人余光碰巧落在在萧琳身后的许芍烟身上，英语老师吴雪莲问道：“这位……是哪位学生的家长吗？”

许芍烟淡淡地勾起唇角，”我是许老师。”

“一天晚上不见，你们两个变化那么大是吧。”有老师调侃道。

“萧老师，等秋游我变美的计划就交给你了。”一个年轻老师凑在她身旁，窃窃私语。

“不好意思，何老师，我这是许老师帮我化的妆。”

许芍烟坐在位置上，她认真的翻看着今天授课的内容，因为第二节就是她的课。

但是她一直静不下心来，她感觉白聆在看她，一直在看她。

她假装看左边书页的内容，余光却一直暗中观察着他。

她以为天衣无缝，她觉得他发现不了，视角问题，许芍烟没有发现他嘴角的微笑。

“许老师，今天妆容很好看。”他带着一丝天真的笑容说道。

明明是赞美的一句话，在许芍烟耳朵里听出来，老是感觉有别的暗示性韵味。

但不管怎样，礼貌不能少。

许芍烟急促地和他对视了一眼，笑着回答：“谢谢。”

许芍烟盯着两三页美术课本内容盯了四十分钟，直到第二节课预备铃声响起，她赶着去上课。

忽然消除长期已久的压迫，她心跳慢慢平静。

今天一整天，她有四个班的课。

“来，同学们安静，我是新来的美术老师，我叫许芍烟。”她一边说，一边拿着白粉笔一笔一划写下自己的名字。

“你们可以叫我许老师。”

*

“新来的老师好好看，是不是。”班上同学一个个窃窃私语，许芍烟也能略听出个一二。

不只是男生圈粉，即使是女生也是看直了眼。

刚好在住萧琳家附近的小女孩也在这个班上，她再次看见老师，由于今天许芍烟化了妆戴了眼镜，她第一眼没认出来。当许芍烟介绍完自己之后，她异常激动，不停地和她四周的同学炫耀，“这个老师，住我家附近，我天天都可以去找她画画！”

林晓燕在一阵阵哇声之中，逐渐迷失。

把课本内容讲了一遍之后，许芍烟准备让学生们根据这节课的主题自由发挥。

“请大家拿出纸和彩色笔。我们今天要画的是课本中的。”

随着话音落下，大家纷纷动笔，许芍烟也在课桌过道里巡视，她特意的朝那个女孩走，低头看见她的画。不愧是她指导过的学生，女孩画的不错。

不远处教室的后头，一个小手举起来。

许芍烟朝后面的位置走去，这个位置坐着一个男生。

她视线看向男孩的桌面上，一张白纸上面赫然有不大的鞋印。

“何方方，举手叫老师来有什么事情呢？”

何方方眼睛小心翼翼地瞥了同桌一眼，迅速抬头，又快速把头低下去，很长时间一句话没说。

一副欲言又止。

许芍烟看见男孩这样子并未走开，而是继续追问，“发生了什么事情，可以告诉老师。”

附近的学生，他们的目光都在注意着这边。

“老师，我的纸掉在地上，他踩我的纸，不给我捡起来，还抢我东西用，不还给我。”他气愤地看向同桌。

她明白了事情的经过，质问道：“张强，你为什么这么做。”

“欺负同学是不对的知道吗？”

张强低着头，拿着笔在白纸上自顾自地画，没有理睬许芍烟。

“听老师说话，好吗？”

许芍烟的话不起任何作用，仿佛是在对牛弹琴。

班上越来越多的同学开始看向这边。

“老师，张强在我们班上经常这样子，其他老师有喊过他爸爸妈妈，但是来的次次都是爷爷。”

和她熟的那个女孩林晓燕，将情况告诉许芍烟。

“对，老师，他爸妈不管他了。”

班上有同学附和着。

这些话许芍烟听得极其刺耳，“同学们安静！”伴随着她愤怒地声音落下，全班同学闭上了嘴。

张强想都没想，直接冲到中间的位置，给那个男同学脸上来了一拳，没有多余的动作。

眼看两个人要扭打起来。

许芍烟反应过来用身体挡在两个人中间，并拉住张强，事情慢慢平息。

“有什么好看的，快点画，下课交作业哈！”

“张强，你下课来一下老师办公室。”

许芍烟深吸一口气，继续游逛穿梭在走道之间，转完一圈，她回到讲台上，静静地看着底下一群学生。

刚刚的恶语玩笑话让她想到自己的父母，父亲离世，母亲几年后再嫁，尽管母亲一开始不疼爱她，她爱自己的母亲。她怎么也想不到母亲和继父卷走自己的自己的财产，丢下她一个，自生自灭。

她感到痛苦。

她在讲台上安静地坐了十五二十分钟，一直到下课铃声响起，她才安排美术课代表星期三的时候，将作业收齐交到自己的办公桌上。

许芍烟收拾好讲台上的东西，回到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