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亮黯淡下来,周围的环境已然不同。
他们正站在一间木屋里,屋里除了他们两个,还有零零散散约莫十号人。
木屋半旧不新,但看上去很结实,墙面养护到位,连木屑或者平日里常见的岔枝都见不到。屋顶也没有潮湿的地方,干干净净,没有蜘蛛网。
唯一的问题是,木屋四面都是墙。
没有门。
一面墙上孤零零地开着一扇窗,没有任何帘子或者玻璃挡住那个长方形的漏风窗。
外面吹来风,带着一股奇异的味道,程度把握得恰到好处,再多一分,屋里面恐怕会因为气味堆积而熏死人。
“咳咳,咳咳咳……”有人不住地咳起来,急促的咳嗽声在安静的环境里非常明显。几乎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这个点上。
周隐繁捂住嘴,脊柱颤抖,直到那股难受的感觉消失,她才疲惫地站直。
见众人都在看她,她有些慌张地摆手:“抱歉抱歉,刚刚喉咙有点难受。”感受到部分人收回视线,但仍有视线时不时在自己身上停留,周隐繁扭头,看着那扇窗户发呆,好让自己的思绪平复些。
时间流逝,却无事发生,气氛开始郁躁,不耐烦锁了人的眉头,皱纹愈深。
“他妈的……哼!”有人用力用脚跺在地板上,摩擦间发出嚓嚓的响声。
周隐繁盯着窗的视线慢慢移动,开始盯在床旁的木板上。
板上的纹路很流畅,排列整齐,不过密,也不空。
这样的木屋为什么会拿来关他们呢。
“奇怪……”她身后突然响起一阵声音,吓得她人往旁边一缩。
背后的人离开了她的视线死角,暴露出来。
浅蓝色针织帽衫,头上带着同色系的鸭舌帽。
奇怪,怎么会有人又戴帽子,又穿帽衫?
再想想,好像也没什么奇怪的。
“怎么这块木板是垂直树纹切的……还竖着钉,造屋的怎么会把这个作为一面承重墙的一块木板?”牧佐卿想起曾经技术老师恨铁不成钢的课堂期末复习。
因为绝大部分人上课睡觉或者做点小动作,比如他,最喜欢在下面写写作业,在朋友兼走班同桌的胳膊上练习他的画技。
用木板的时候,力要顺纹,顺纹!
也就是说,不会给横纹木板一个竖直的力,也不会给竖纹木板一个水平的力。
否则木板很容易折。
更别说还要像木屋这样,要结结实实地在另一侧堆横木板加固,让这块竖板承受几块共同贡献的重力了。况且这还是一座外边儿风刮刮雪哗哗的小木屋。
屋顶积点雪,压压实,这房就得塌。
一角失力也不行。没听过那句话吗,一个桶能装多少水,关键还得看短板有多长。
“咚,咚。”牧佐卿敲了敲板,再往旁边的板试了试,“嗒,嗒。”
“中空,可能有什么东西支撑着。”牧佐卿细细地将板上下打量。做工太精细了,连个缝都没得插。
“我来看看。”已经有些熟悉的声音响起,封立君走上前,用手指描了一遍木板轮廓,“得找东西开缝。墙面太光滑,抠不开。”
“在场的,谁有坚硬一点的长条状物品?”封立君话音刚落,那个先前咳嗽得厉害的女生便在口袋里掏了半天,拿出一把剪刀递给他。
趁着封立君在撬木板,牧佐卿往女孩身边凑了凑:“冒昧问下,你口袋里还有什么啊?听上去有很多东西。”
“啊?”周隐繁像是没想到有人会主动找她,略微有些惊讶,“习惯……我口袋里经常会放很多东西。”
她一样一样掏出来给他看。
防晒霜,餐巾纸,祛痘膏,梳子,中性笔……
“你好像哆啦A梦啊。”牧佐卿哈哈笑了两声。空气沾染了其他情感,总算不像先前那么凝滞而郁躁了。
周隐繁的那点害怕,很轻易也很短暂地被眼前这个小帅哥的笑声抹去。她的面部表情变得轻松了些。
可其他人并不这么想了。
“小子,搞完没?”虎背熊腰的男人不耐烦地走到封立君背后,手搭在窗沿上,“不会弄就让我来。”他伸手想拉开封立君,却被封立君根本无法撼动的身形和抬眸的冷冷一眼定住了动作。
“很快就好,稍安勿躁。”剪刀因为是学生用具的那种安全剪刀,圆头,厚刃,比较难撬板,只有竖起来的一个点是尖的。
好在有封立君的力道加持,在剪刀感觉要断掉前,木板先裂了口子。
封立君用刀刃将口子戳大了些,仔细刮掉口子旁的碎屑和细木针,然后双指并拢,从口子里伸进去,扣住木板用力一拉。
“嘎――咔咔――”木板变成一段一段的,弯成四分之一圆的弧度,被蛮力剥下。
木板后,是两条结实的钢筋,钢筋之间放了块钢板。
钢板上被刷了黑漆,尖细的划痕密布,来来回回组成几个字:“吾庐独破受冻死亦足。”
“妈妈,是那个诗圣杜甫的诗诶。”孩童认真的声音传到每个人耳朵里,而母亲脸色苍白地抱住孩子:“好了好了,知道你聪明,少说话。”大概是这种时候能少吸引注意就少吸引,周围不知善恶几号人,她不敢放开这个心。虽然这仅仅只是一句普普通通的无心之语。
“会不会是说这间房子要塌了,我们就是要“受冻死”的人?”戴着圆框眼镜的学生样的人扶了扶有点下滑的眼镜。
“那这间屋子也可以是‘突兀见此屋’的屋,你看它多结实。”牧佐卿敲了敲墙,“说不定其他人都在一间间这样的木屋里。”
“有道理。”那个“学生”礼貌地点点头,便垂头继续看自己手里的书。
人群在没有确切答案后又骚动起来。
人最害怕的,往往就是未知。
母亲抱着孩子啜泣,摩擦地面的声音又响起,还伴随着细索的翻书声。
“大家听我说,稍安勿躁。我们需要静下来,想出离开这个空间的方法。”封立君的声音,坚定而洪亮,将窸窸窣窣的声音压下去。
有人站出来就有人质疑:“你是谁?”
封立君正声:“封立君,现役,东部战区,金枝二星。”
中将!
“中将……没想到这么幸运,能和军人在一个地方。”那“学生”又抬起头,眼镜后却换成了放松。
起码危险人物少了些,这个屋里的人的生命安全保障看似又高了些。
“你懂的挺多啊。”牧佐卿走到那学生旁,把脑袋凑过去,“看啥呢?”
“挪威的森林。”那“学生”把书合上夹在腋下,“我觉得有点意思就看了。”她不自在地扭过头,像是不适应有人突然靠过来。
牧佐卿还想说什么,却听到人群惊呼,扭头一看,封立君不见了。
“人呢?”牧佐卿快步到封立君消失的地方,用力跺了跺,地面毫无反应。
“刚,刚才他脚底的板移开了,就掉下去了。”那个母亲轻颤着说。
“下去了?不会是出去了吧?”牧佐卿点点地,边动边想刚刚封立君做了什么。
所有人稍安勿躁?
“所有人稍安勿躁。”无事发生。
不对,时间过久了。
“你又是谁?”刚才的质疑声在脑内响起。
“封立君,现役……”那人的声音像录音机一样在耳边重播。
对了,自我介绍!
哈哈。牧佐卿心里发笑,面上正色道:“是自我介绍。”
他清了清嗓子,郑重其事:“牧佐卿,大学生,就读于紫金大学。我最喜欢吃……”
他还没说完,脚底下的板迅速抽开,他由于惯性,下去的时候还屁股磕到了开的口子的边上。
这板怎么这么猴急,他自我介绍很见不得人吗?!
牧佐卿还没来得及揉下磕疼的屁股,就跌倒硬硬的底上,然后……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谁这么缺德在底下弄条滑道啊啊啊啊――
卡生卡死,真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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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Chapter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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