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九曲回肠般的管道，若是没有定时用水灌洗，淤泥就会在管道壁上附着，厚厚的，黏黏的……
手不小心蹭到还会被一坨质感感人的泥巴和青苔的混合物。
牧佐卿滑到底，然后顺着惯性，往前飞了一小段距离。
然后他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嗯，撞到了尾椎，有点疼。
牧佐卿抬起手，再低头，看看自己的衣服，还凑近去嗅了嗅。
呕――
这个管道，什么时候建的！！怎么能这么脏！！
淤泥和腐烂的杂草遗骸粘在袖子两侧，发散着陈腐臭味的泥中间夹杂了一点闪闪的小碎片。
牧佐卿用手捏了点，搓了搓，没敢往嘴里塞试试“口感”：“金子？”
“不清楚，碎粒太小了，没有筛子，没有水清洗，估摸不清楚。”管道外，封立君的声音响起，“先出来吧？需要我拉你一把吗？”
“哦，好，谢谢。”牧佐卿用仅剩的一点干净衣服擦了擦手，向管道外伸出手。
一只手伸进来，摸索着扣住他的手腕，顺力一拉。
牧佐卿忍住想摞一把头发的冲动，抬眼观察起了周围。
霓彩的灯光闪烁，荧光笔在黑色的塑料板上写出花体字，吧台那边还有调酒师与手中的酒杯深情对视。
表面看来，显而易见，酒吧。
但这里的客人，却明显地透露出古怪。
他们神色颓废，衣服质量看不出来，却也皱皱巴巴，烟蒂掉了一地，手里或多或少拿了些小个东西在手里不自觉地转。
哦，这里还有一个，发臭的自己，牧佐卿悲哀地想。
“……咳。”封立君见人还出神，声音提高了些，“可以放开我的手了吗？”
牧佐卿回神，低头一看，自己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反过来抓住了对方的手腕……一直没放……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他迅速放开，心里吐槽自己怎么唐突了大佬。
牧佐卿有点尴尬，想把话题转过去：“诶，我刚刚是从哪里出来的？”周围看上去没有类似洞口的地方。
“这里。”封立君指了指已经被他盖回去的沙发底座，“你撞到板的声音我听到了。”
牧佐卿蹲下，用手把盖子掀开一个小小的弧度。也许是管道太长，只有气流在管道里发出的轻微气声。
“其他人呢？”他用手弹了弹管道壁，乒铛乒铛。
说曹操曹操到，剧烈的摩擦声提醒了牧佐卿，让他得以有时间缩回来。
这次里面的人没有像他一样停在出口，而是直接滑了出来――一个裹着透明粉色塑料的不明生物。
不明生物挪动了一下肢体，拽住塑料皮往两边一拉：“呼。”是那个学生。
看着眼前的人皱着眉把塑料雨衣拔下来往旁边一丢，牧佐卿不可置信：“为什么你还能有时间穿上雨衣？！”干干净净一点异味都没有，雨衣帽子的拉绳也让她的脸幸免于难，看上去根本不像是和他从同一个管道里出来的。
“提前穿的。”“学生”没抬头看他，致力于把皱了的衣服拉拉直，然后拉开外套拉链，从内袋里掏出书继续看。
“她有洁癖。”封立君走到“学生”面前，“我们大概会一起行动，对吧？”
这是组队的邀请。
“学生”一怔，然后郑重地收起书，端正地鞠了个躬：“当然。感谢。”
书在她的手上拍出声响，她看上去还是没忍住好奇：“您是怎么看出我有洁癖的？”
“你在屋子里的时候，一直在看书，但角度斜得很奇怪，比起是为了能看书，倒不如说是你在用书挡住自己的脸。一旦有人靠近你，你就会装作鼻子不舒服用手去挡。连呼吸都不愿意使用感觉和他人混在一起的空气，起码是在心理上有些洁癖的。”封立君回头看了看身后，没有特殊动静。
“我大概是知道你们俩的角色了。”“学生”笑了笑，“您是保护者，是观察者。而你――”
她用眼神向牧佐卿示意。
“是碰运者，是巧思者。”
“这是见面礼。”“学生”往口袋里掏了掏，拿出两个东西，“作为我们成为队友的庆祝礼物。”
一人一只无线耳机。
“我大概尝试了一下，这个地方空气里有大量的数据流，可以让我们直接通过数据流波动传递声音信息，并且信息只会在大脑数据流里解码，不用担心泄露问题。”她见两人接过，便开始给他们示范怎么佩戴，“外形我采用了一款耳饰的设计，再加了部分松紧关节，久戴不会痛，就是……”她费力地让耳朵对准蛇形耳饰的弯弯绕绕，“这个设计，一开始我觉得，蛮反人类构造的。”
“哇，不愧是队长，直接成功。”“学生”转向还在费力捣鼓的牧佐卿，“需要我帮你吗？”
她走上前想踮起脚帮他推推，谁料封立君直接一伸手，就给他把耳饰弄上去了。
“哎呦妈呀这玩意还真是反人类设计。”牧佐卿大概是碰到了哪个开关，他的声音直接在另外两个人的脑子里响起。
“如果要控制心声，就直接默念‘choose’更换模式即可，用熟练了机器会熟悉你的选择脑电波，就会直接跟从你的想法进行开关，不用担心cd时间。”
“谢谢。”封立君关闭了传输模式，他看了看洞口的位置，“下来的只有你一个人吗？”
“学生”本来还想说什么，听到这句话，脸色变回原来的灰态：“有人说谎了，被地板下伸出的红缨枪，戳死了。”她扭头，鼻子里发出哼声，“我随便跳了个洞，出来就看到你们。”
“都是那个家伙乱说谎，害死我了。”管道里传出闷闷不乐的声音，“拜托谁拉我一把，出不来了。”一只手颤颤巍巍地从口子里伸出来。
封立君正准备上前，“学生”拉住了他，朝他摇了摇头，然后从口袋里拿出绳子，拉过中端用手穿过去，往那手臂的方向一甩，再一拉，绳子紧紧地捆住了手，把人从管道里拉出来。
因为被拉得很粗暴，所以里面的人极度狼狈：“咳咳咳，拜托……”他抬头，却看见一脸面无表情的女生，手里还攥着绳子，防备与杀气从她身后腾起。
“啊谢谢谢谢。”他立马连滚带爬地站起来，朝“学生”鞠了个躬，“谢谢！”
“不客气。”女生没松开绳子，只是拽了拽，硬生生擦着他的皮肤把绳子拽下来，磨得火辣辣地疼。
“防范意识很高。”封立君点了点头。如果没有防备地直接去拉人，很容易被借力，然后刺中后背。当然他拉人是有准备的，拉牧佐卿时，他整个人是侧着，右边贴着壁的。
“谬赞。”女生得到夸奖，看上去很高兴。
“那么，我们就四个人了。”牧佐卿拍拍座位，自己先坐下，“先交流一下？”
“好。”另外三个人表示赞同，虽然“学生”说完后先往新出炉的那位男同志的耳朵上按上耳饰，冷冰冰地说：“之后我会让使用说明在你的耳机里循环播放三遍。先开会。”
“那我先自我介绍一下。封立君，现役，金枝二星，其余部队要求保密，抱歉无法透露。一般作战除了很高要求的例如拆弹可能无法完成。”
“牧佐卿，大学生，汉语言文学系，非常擅长瞎想瞎推理。”
牧佐卿的介绍引来了除了封立君另外两人不同意味的目光。
“左喻凡，国家科防大学，在读博士生。擅长通讯科技。”
在读博士生？
牧佐卿和另外一个男生的表情达成了一致。
你跳级过猛了吧？
“愣什么，你了。”左喻凡剜了旁边人一眼。
“哦哦，好。”男生认真地坐直，“钟燃，京都大学二年级，体育系，长跑国家一级运动员。”
“正式的还是业余的？”左喻凡抬眼看他，“一级刚刚还出不来。”
“拜托那是我太大只了好吗？”钟燃终于找到机会怼她一句，“像你这个身高，一看就没有这个烦恼。”
左喻凡没有说话，只是一甩绳子，直接把钟燃捆住，一扯，高高大大的男生像破布娃娃一样掉在地上。
“再找揍，撕了你。”
面对闹剧，封立君只是站着，一直暗暗观察着牧佐卿。
牧佐卿太沉浸于自己的世界，完全没有发现旁边的视线――当然也是因为那家伙的观察太隐蔽了。他心里的小本子刚准备合上，又打开，在写着“左喻凡”的那页下方写了一行字。
“忌讳被提身高矮。”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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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Chapter 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