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此世同党(二)

??总结了一下你们最待解决的问题。

一是没钱,二是未成年。

什么叫一文钱难倒英雄汉啊,这就是。

什么叫年龄限制了我的发挥啊,这就是。

你懒得动脑子,你哼哼唧唧搂着被子,你眼巴巴地看着他。

太宰治肯定有办法。

“是你提议的旅行吧?”

“同党是用来干什么的?”

你反问道,你试着向他抛媚眼儿。

突然灵光一闪,你和他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

“物尽其用?”,他挑眉问道。

“翻翻旧账。”,你肯定答道。

“我还以为你不想跟俗套的剧情扯上关系呢。”

他意有所指。

“跟你我能扯上关系的剧情当然不落流俗。”

“能发挥预热是他们的荣幸。”

你义正言辞地反驳。

你们靠着装神弄鬼敲诈了家族一大笔钱,鬼是你,神也是你。

回到你们的小集装箱你终于忍不住乐了出来,搭着他的肩膀,身体一抽一抽的,怎么也止不住地狂笑。

“好蠢啊他们,真的好蠢啊哈哈哈哈哈,难怪咱妈说他们像吉娃娃,蠢得不行,给点甜头就放肆,胆子比心眼儿还小,还老白日做梦。”

“我真的差点没憋住,他在那闭着眼嘟嘟囔囔,我快乐死了。”

你窜到他面前,怪声怪气地模仿着。

“大哥,你就安心去吧,人各有命,合该你享受不了这荣华富贵。”

“小弟也是无奈之举,你太纨绔,家族交到你手里不会有什么出息,我就不一样了……”

太宰治终于也忍不住笑了起来,你乐呵呵搂住他,强迫他和你一起在床上滚来滚去。

久违翻涌而起的、对人类的失望与悲哀被你眉飞色舞的表演压住,然后被快乐消灭掉,他难得没有想到死亡。

还有个插曲,

在解决未成年问题、去□□时,店家问你们要什么名字。

你和他相互看了看,他皱皱鼻子,要你来决定。

他想去干点别的。

他找借口溜走了。

取回证件时,太宰治难得有些生气。

你故作无辜地看着他,念道。

“白云,黑土,这份证件很拍拖诶,还有一种很朴实的美。”

“你觉得怎么样,我的黑土同志。”

他独裁地把这份定为备用。

你可惜地摇了摇头,一再拎着他的耳朵告诉他不许丢掉。

而旅行,即将开始!

第一站是英国,你将总是盘成一个小包包的头发放下来,纸扇轻摇,半掩半笑,成了个标准的淑女。

你央他穿上修身的礼服,携着他混进上流社会的宴席,成了全场的焦点。

你和他最终狼狈地逃出了这个国家,不是被发现身份名不副实,而是被通缉了,全球通缉。

此时正坐在偷渡船上的你开心地摇了摇手里握着的长卷轴。

“镇馆之宝诶,太宰,我们竟然成功了。”

“这大英博物馆也不怎么样嘛,《女史箴图》都被我们偷出来了。”

“找个机会还给中国吧。”

他不置可否地点点头,支着下巴思考,难得主动开口。

“下一站,去非洲吧。”

“咦咦咦,太宰有想看的东西了吗?”

“沙漠和战乱,”他撇你一眼,“在你花蝴蝶一样乱窜的时候我找了很多资料。”

“横穿非洲吧,正好避避风头。从几内亚出发,穿过最乱的十个国家,在马达加斯加修整。”

他眼里难得有几分兴味,你毫不犹豫地一口答应。

踏入这片土地后,他一反常态地坦诚。

他把自己的情绪剖白给你,像交付给你一颗又一颗此地特产的宝石。

你们在广阔无垠的沙漠里自在独行,骆驼铃铛响了又响,你们趴在它厚实的皮毛里对望,望着望着就开始笑,然后一起被凛冽的风沙塞了满嘴。

你们穿过战火连天的国界线,混进救助难民的红十字营地里,看着缺胳膊少腿的伤员陷入沉默,然后留下钱悄悄离开。

“想帮他们?”

“这样不太顺眼。”

“那就帮。”

你们停下了脚步,开始经营自己的势力。

你们贩卖原石,加工首饰,拿着钱,攥着枪来做事。

你们提前肃清战场,帮助原住民搬家,开设孤儿院,收留老弱病残,为他们提供工作的机会。

你们支持主张和平发展的领导人上位,一步一步平息战乱。

然后消失。

人们只知道,

你们一个叫白云,一个叫黑土。

蓝天白云,绿麦黑土,听说,这是和平的意思。

你们继续着旅行,在篝火旁看着商旅跳舞,听人讲那些充满黄金与香料的古老故事。你笑看醉醺醺的大叔揽住太宰治的脖子,往他嘴里怼着胡椒味的酒瓶。太宰治想躲,被人一拍一个趔趄。

好容易到你身旁,衣服都被拍得歪歪扭扭,刚想开口笑话,你便被他扬了满身满脸的沙,不得已眯着眼睛抖搂沙子。

盛大的火光里,你听见他朗声大笑。

你无奈地叹了口气,熟门熟路地压住他,捧着他脸亲了他满嘴沙子。

剽悍的行商转换了阵地,举着火把将你们围成一圈,火光闪闪烁烁,起哄声震耳欲聋。

他轻而易举地反制住你,加深这个吻。

他学着当地人粗犷的口音,重复他们的起哄声,“好火辣的小娘哦,便宜我了。”

少年声音缠绵而狎昵,弄得你耳朵痒痒的,晕晕乎乎间你感觉躺在了流动的星河之上。

太宰治变坏了,又坏又可恶。

你迟钝地想。

但你还是要祝他生日快乐。

去年和今年,在这样的热闹里,你们相继成年,成年礼是两个半的吻。

你们即将挥别这片美丽而危险的土地。

“同党,接下来去哪?”

他叫你,笑吟吟像只狐狸。

你愣了一下,吧唧一口亲在了他嘴角,声音拉长再拉长,嗲得不行。

“去歇一歇,顺便物归原主。”

“想吃正宗的四川火锅了。”

你感恩在非洲的日子。

这些日子把热烈又宽和的沙漠,孤高又温柔的星河融进了他的灵魂。

让他亲吻着人世之重,又承担起生命之轻。

他依旧对这个世界有着困惑不解,他依旧向往着一场长眠,

但他慢慢学会如何实实在在地行走在此方天地

——他把心留下,不再选择失重的生活。

他的感情表达不再卑怯,不再遮遮掩掩。

尤其在你面前,他有着近乎无赖的任性,而你喜见乐闻。

你更喜欢在中国的日子。

中国很美,也很安全,你和太宰治拉钩上吊,在规则之内当个亡命之徒。

你和他在澳门挥斥方遒上演赌神传奇,人群围了一层又一层,荷官摇骰子时手都在发抖。大波美女一个劲儿地往太宰身上凑,你冷笑着推开身边的腹肌型男来到他身边,亲亲热热地替他理了理头发,暗地里卡着他腰间软肉旋转一圈又一圈。

“艳福不浅啊,同党。”

你娇笑着凑到他耳边,咬牙切齿。

他握住你的手,在你手心写字。

“吃醋了,所以亡命一下。”

你们不再为难老板,将最后一局的筹码随手打赏掉,用人家送的十根金条换了两辆破破烂烂的摩托车。

你们骑着摩托车出走。

你们围着无人的烂尾楼画出漂亮的烟火,燃料装在车尾,你总觉得屁股烫得要命。

大雨不打商量倾盆而下,你们狼狈地缩在楼里,拥抱着接一夜的吻。

……结果都感冒了。

你们去了成都,跟着热情得不行的小姐姐在街边的小店里拼了一夜的酒。

哦,你们被喝躺下了。

你被太宰晃醒,宿醉的两张脸悻悻对望,你们决定不告而别。

好丢人,二锅头好有劲儿。

你们跟着卖唱歌手风餐露宿,一路流浪到丽江,也开始唱自己的歌。

你唱在非洲学的当地情歌,他为你伴奏。

这里的人们很奇怪,听不懂也会笑着给钱。

你知道,他也很喜欢这里。

然后你们长久地徘徊在江南。

你和他都很喜欢听昆曲。

吱吱呀呀的唱戏声里,讲情,讲爱,也讲生死。

怎么听也听不倦。

在一个雨后的清晨,你和他散散漫漫走在路上,突然心有灵犀地看了对方一眼。

“回家?”

“回家。”

“还出来吗?”

“看心情。”

“我陪你。”

怎样都陪你。

他懂你的言外之意。

满是胡椒味儿的《女史箴图》被悄悄放在了大使馆门前。

在世界轰动时,你们已经悄悄地回到了横滨,阔别已久的横滨。

你和他租下了森鸥外的那个小诊所,反正他现在已经是□□的首领了,没时间再管这里。

你们还住在那个小小的集装箱里,床太小,你们又不肯换,你常常把他挤得闹脾气。

费劲巴拉哄过来,早就错过了开门的时间。

为了让生意正常进行,你随手抓了一个人当雇员。

红色头发,蓝色眼睛,一副邋遢大叔样,很喜欢往家里捡孩子。

不过工作态度很好。

太宰治和他成了朋友,时常跟他一起去喝酒。听说酒搭子还有个全年无休的社畜。

日子真好呀,你在日光下抱着茶杯感叹道。

今年你二十一他二十,你们还有很多时间来各种瞎折腾。

然而毫无疑问的是,无论怎么折腾,你的同党太宰治愿意为你也为这个世界留下来。

他还会与你同行过很多地方,和你遇见更多人和事,和你一起找到世界上最美的天空。

而终有一天,你会和他一同步入死亡的河流,共同陷入永远的长眠。

你们永远同步,永远默契,永远亲密无间。

因为他是你此世唯一之同党。

因为你是他此世唯一之同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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