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看来她应该是平复了下来,也做出了某些决定,这一路,鸦隐总算觉得自己的用处越来越大了。“那我们接下来去哪里?”
“瓦尔纳。”魔女沉吟片刻,翻开了新的一页。
“那是什么地方,在哪里,离我们还很远吗?”
与从前的提问不同,他没有立刻获得答案,她眨了眨眼,竟然显得有些惊惶失措,迟疑了好一会儿,才断续着解释。
“那是,独角兽建立的国度,在大陆最北方的群岛。气候温润,四季……四季如春……”
若是每个冬天都只能裹着兽皮躲在龙骨下依偎取暖的人们,听到有这样的好地方,一定会很开心,一定会重新燃起活下去的希望吧。因为只有活着,才能迎接春天的到来,只有活着,才有可能抵达这样的地方。
哪怕是怀着这样期盼春天的梦,在寒风中死去,都比化为妖兽,终生呜咽嘶吼,要好得多。
而他,他将要去的,就是这样好的地方。
“那独角兽,是我们在瓦斯特纳斯城外见到的……你,你怎么……”
鸦隐大惊失色,一句话也说不出,既不敢放下手中的赠礼,也不敢再随意开口。怎么会这样呢,明明这一路上都相安无事的,怎么会在突然之间,她变得面目全非。
他膝行靠近,眼眸已然泛红。
魔女仅仅抓住手中的记录,颤抖着,悄无声息地崩溃,泪水夺眶而出,大股大股涌出,仿佛压抑数千年的痛楚与不甘在这瞬间爆发。涕泗横流,每一颗泪珠都滚烫灼人,滑过脸颊,留下烧灼的痕迹,滴落衣襟,腐蚀出一个个孔洞。
然而渗入树干,却寂寂无踪。
时至今日,即便她屡次悲怆到极致,屡次展露怒火,但与这无数泪滴一样,她并未给这世界带来任何动荡。
“我,我不该问,我不再多问。你不要难过,不要……”
这样的恸哭,仿佛明日不再是明日,仿佛日出之后一切都将毁灭。
那双清澈而剔透的眼眸究竟是看向自己,还是透过自己,看到了过往的某个身影。往事已不可追,他们已经虚度的人生,也永远不可能重头来过。
被海啸般的哀伤吞没,但鸦隐并不明白,这样的哀伤来自何处。而魔女则不同,她心中隐隐有一种预感,失去李曌,她可能会永远失去那个自己曾保证过的未来。
一片又一片失落的城池故地,一个又一个连道别也无的伙伴,一段又一段浸透血泪的往事,无疑在一遍遍告诉她提醒她,反复强调着同一个事实。
被巨细无遗记在心间纸上的日子,能够心无挂碍放声大笑的日子,那样的日子,再也不会有了。
再也,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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