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重要,”余千晨面不改色,反问他:“楚掌门就说我说的对不对?”
楚东舟目中存疑,紧盯着他看了半刻,似乎想要从他脸上窥探出什么端倪,可惜没有结果,最终只能收回目光,低着声音道:“……确实如此。”
“这就对了,”余千晨笑意吟吟,“说明我猜的没错。”
“既然不是,那这虫子又是从何而来?”
殷雀台拉了把椅子坐下喝茶,没耐心道:“讲了这么多全靠你一个人揣测,查出了什么线索就直说,要是没查到就别编故事浪费我们时间。”
“我们今日来此是要解决方法的,”他吹着茶沫,不满道,“如果鬼道拿不出来,咱们其他人也好另寻他法。”
“那殷掌门有什么更好的方法吗?”
冰烟眼神轻蔑,说:“行尸事关整个阳界,每个门派都有职责调查此事,与其在这听别人揣测,还不如自己动起来!”
殷雀台冷笑:“天山长老还是关心关心自己门派吧,至少我烟山派目前还没有出现行尸咬死人的事件。”
冰烟眉目含笑,膈应他:“现在没有,不代表日后没有。”
“呵。”殷雀台冷哼一声,放下茶盏,自知说不过便闭了嘴。
“这段时间,余城关外出现了许多行尸,不过都没什么规律可言,也无人知晓它们到底是从何处而来。”
余千晨在两人斗嘴之际,将那些干瘪了的虫子收进怀中,说:“待我明日再出城去看看,一有线索就通知各位,至于那虫子究竟从而何来,行尸又是不是幻术所化……”
他垂眸思考了顷刻,似心底有了谱:“我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
“说了半天,还得让我们等。”
楚东舟甩了甩袖子:“我们的时间可禁不起你慢慢看,要是明日还出不了结果,那我看这鬼道不要也罢。”
“占着茅坑不拉屎!”
说罢,他丢给余千晨一个白眼,转身离开了。
余千晨神色冷凝,转头看向身后,余长风抬手拍拍他的肩,似在安慰:“这事也着不了急,慢慢来,去吧。”
余千晨自找回记忆以来,还不能完全适应这位现世爹,虽然他已经很努力地去适应了,可是心头总觉得别扭,面对他的鼓励与安慰只得习惯以僵硬的微笑来回应。
“各位掌门远道而来,招待不周还望见谅。”
“行尸一事重大,有待细查,近日就委屈各位暂住府中,有任何消息我一定及时告知。”
余长风性格憨厚沉稳,待人总是彬彬有礼,闻言殿中众人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嘴上客套了几句都相继离开了。
夏初丹原本还想趁着空闲拉余千晨出府去玩儿,可瞧见他一副正经再无吊儿郎当的神情,便也作罢没有多留。
*
翌日清晨,天刚蒙蒙亮。
街道上,大大小小的商户摊位开始开门营业,一辆满载早点的推车穿过小巷。
“王老兄,今日挺早啊!”
旁边面庄里的老板也刚刚搭开桌椅,看见推着推车商贩,如往常一样探出脑袋来跟他打招呼。
可那商贩两眼无神,表情呆滞,似没听见他说话一般,径直离开了。
面庄老板一脸疑惑,甩甩帕子嘀咕:“这老家伙,卖个包子了不起啊,连招呼也不打一声……”
车轮子轱辘轱辘压过潮湿的地面,在街角处扎了脚。
包子商贩木讷地搬出板凳坐下来,两只眼珠子像是定住了似的,一动不动盯着推车,连眼皮也没有抬一下。
城民陆陆续续上街,有不少人被那摊位上的包子香味吸引了过来。
“老板,两笼包子打包打走。”
“好……”包子商贩眼睛不动,手脚也像是被灌了铅似的,撑着凳子半天才爬起来。
摊前的客人见他动作迟慢,还不擦手就开始拿包子,露出些许嫌弃的目光,夺过袋子扔了钱骂骂咧咧地走了。
铜板砸在桌角上,又落在地上。
包子商贩却像是听不见,钱也没数,又晃晃悠悠坐回了凳子间。
天际红日渐出,街道上人流往复。
摊上的包子不知卖出去了多少,跟前铜钱撒了一地,那包子商贩在凳上垂低了脑袋,像是没了动静。
这时,一个购买过包子的客人又折返回来,将手中的袋子砸在摊位上,大骂道:“老东西怎么卖东西的,敢给我烂包子!”
“你自己看看这能吃吗!”
两个脏不溜秋包子滚在地上,定睛一瞧,那包子皮上沾着许多黄里带着点猩红的皮屑,像是什么坏掉的肉沫,看起来恶心极了。
客人一阵犯呕,气势汹汹地要找商贩要说法。
可那包子商贩无动于衷,整个人动也不动的坐着,买包子的客人见状气急败坏,就要动手。
街上的人闻声,纷纷聚拢来看热闹。
“他卖给我烂包子!”那客人一脚踢在摊位上,上前一把就商贩提了起来。
围观的人吓了一跳,同时往后退了半步。只见那包子商贩面色黑青,一双眼珠子瞪得大大的,分明已是死人之态。
“怎……怎么回事?”那客人吓得不轻,猛地松了手。
商贩面朝下,直直栽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围观的人群一番喧哗,没人敢上前。
那吓傻的客人倒是有心想去扶,可他垂眸一瞧,忽然惊叫起来,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
只见那商贩俯面躺下地方涌出了一片黑红黑红的液体,与此同时商贩的身体也在迅速萎缩,就像是血肉在衣物里融化似的,不过短短一分钟的时间,地上就只剩下一件皱皱巴巴的衣裳了。
清晨的风刮过,一股恶臭扑面而袭,摊前的城民捂住口鼻惊声大叫起来。
买包子的客人吓失了魂儿,尖叫着从地上爬起来,然后又摔倒在地,大喊道:“不是我干的 ,不是我干的……”
“我只是来换包子的,他……他刚刚就……就这样了!”
黑血一般的液体沿着街道淌出来,恶臭味儿弥漫在整个清晨的巷子间,有不少人闻后开始哇哇作呕。
那客人当场吓尿了,连滚带爬站起来往外跑:“不是我干的,我什么都没有做……”
“死人了!死人了!”
见状,原本来此看热闹的城民也恐慌起来,纷纷四散而逃。
余府内,余千晨从床上惊醒,淌了一身冷汗。
可还不等他回神,房间大门便猛一把被人从外边推开了,时月惊惊慌慌地冲进来,喊道:“少主不好了,不好了,城里死人了!”
余千晨呼吸一滞,跳下床榻手忙脚乱地往身上套衣服,问道:“怎么死的,发生什么事情了?”
时月气喘吁吁,摇头道:“具体的我也不清楚,方才我出门看好多人围在我们府前,他们七嘴八舌的我都没听明白。”
“好像是说,有个卖包子的商贩被客人揍了,倒在地上人突然化掉了!”
“化掉?”余千晨也没听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抬手取了沧耳就往外走,“我去看看,先不要惊动阿爹他们。”
“好,那我跟您一起去,走后门。”时月跑在前面,边跑边说:“听在场的城民说,那人死状很诡异,就被买包子的客人推了一把,就倒在地上起不来了。”
余千晨神色凝重:“那你说的化掉是什么意思?”
“不知道啊!”时月拉开后院大门,一脚踏出去,傻道:“这夏天都过去了,难不成还能把人晒——”
“啊——”话没讲完,他忽然惨叫一声,捂住自己的一条腿骂道:“外面谁呀,不会开门吗,夹到我脚啦!”
余千晨脚下一顿,抬眸就看见门缝有一个脑袋探了进来。
“好久不见啊,二位。”门一扇朝里,一扇朝外,听言被卡在中间,露出一丝尴尬的笑容来,说:“抱歉,我不知道这后边的门是往外开的。”
“你来做什么?”余千晨见他,神色立马不好了,还以为他又是来拐带自己妹妹的,冷道:“阿念今日不在家。”
“我不找阿念。”
听言往门里挤,冲时月道:“有其他事情,时间紧迫了,时月公子先把门打开,咱们再说。”
时月转头看余千晨,对方黑着脸,不答话。
“这……”没得命令,时月也不敢开门。
听言看出来余千晨还在为上次一事不待见自己,轻叹一口气,将脑袋缩了回去。
“还在怄气呢,不给我开,阿穆你去吧。”
门内,余千晨闻言,握住剑的手一紧。
他盯着门缝外缓缓走近的人影,那夜种种情景便从脑海深处冒了出来。
“千晨。”良穆隔着门缝唤了他一声,声音模样都没什么变化,可余千晨却在看清他的那一刻,不知被什么东西烧烫了耳根子。
他躲开目光,对时月道:“门打开,先带他们进去。”
“哦。”时月得令,一瘸一拐地去将卡住的门推开了。
外面的人还没进来,余千晨便率先走出去,说:“我有事要外出一趟,你们先进去,有什么事情与时月说,我回来他转告我便是了。”
良穆没进门,一把抓住他,问道:“你要去哪里?”
余千晨也不回头,表情冷淡:“去查行尸,这没必要向穆王殿下汇报吧。”
良穆垂了垂眼帘,没有说话。
门前,一众便装从穿着的人掩在后面,为首的一位少年正满眼稀奇地看着他。
余千晨一眼便认出他是中元阿爹寿宴上来贺礼的,应当是阴界的人,可他却对这位少年没有印象,便问:“这位是什么人,还有后面那些,来我府上又是为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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