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上世纪七十年代中期,孔耀庸,他们大队开展了热火朝天的农业学大寨运动。

他们大队北面,是高高的王家坪山脉,高耸挺拔,自西向东延伸,有五六个大点的山峰组成,大约有七八公里长,差不多横跨了他们大队整个村庄。

王家坪山脉,就像是他们大队一个巨大无比的屏障,更像是一个巨大无比的天然宣传栏,或是更像一个巨大无比的广告牌。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的,王家坪山脉南面朝向他们村子的陡峭的山坡上,写上了“农业学大寨”五个大字,横平竖直,每个笔划的宽度相等,是很正规的黑体字。

这五个大字是在山坡上掏挖出来的,虽然没有鲜艳的颜色,但字的笔划是内土,没有植被,土色新鲜,颜色淡白,其它地方有发暗的植被,颜色较深,所以,对比感和立体感,这五个大字还是能看的比较清晰可见了。

据说这五个大字,大队派上去了四五个能工巧匠,整整掏挖了多半年。

这五个大字,每个字都几乎占了一个小山峰的整个南面山坡中央的大部分地方。

他们全大队每家人,只要站在屋子外面院子里,路上,田地里,中要是能看见王家坪山,就能清清楚楚的看见这五个大字。就连他们东面和南面的相邻的两个大队都能看得见。甚至河南面的霍城相邻的几个大队都能影影约约的看见。

在他们大队西北角的河沟,叫做寺儿沟。河沟的西边,是热火朝天的平田整地工地。

劳动的现场十分热烈。山坡上几面红旗“呼啦啦”的迎风招展。竖起在红旗这间的红纸黑字的横幅木牌标语,写着“战天斗地,挖山造田!”,“大干一百天,平地一百亩!”的标语。

他们大队开展农业学大寨大会战,他们学校的老师和同学们,也参加了在寺儿沟的削山填沟平田整地大会战活动。

虽然是寒冷的冬季,北风呼啸,寒风凛冽,时断时续飘舞着雪花,夹杂着阵阵风扬的黄土,让人难以睁眼,更谈何劳动了,但师生们干的十分起劲。

你看,劳动的战线由南往北,足有两三百米长,七八十辆架子车,你来我往,不停的从西边的山脚装上土,拉到东边的河沟里倒下。

从西边的山脚上面,一部分师生挥舞着洋镐和镢头,从山坡上刨下土来,你刨累了刚要坐下缓一会儿,他缓好了就又抡起洋镐或镢头,一块一块的土被刨了下来,掉到地上摔碎了。

下面站着的一部分师生们,则四五个人围着一辆架子车,用铁锨拍打碎大块土,将刨下来的土,一锨一锨的撤上,装进架子车里。

土装满了车,就用铁锨拍打光架子车上装的土表面。一人将车拉绳套在右肩上用力拉车,左右两边各跟上一个人,向前倾身两手在车帮上用力推车,车快跑到沟边时停下,拉车的把车转个弯,将车头调过来,两边推车的一个人过来,取下车头前的闸板,拉车的转身换手,和两边车帮上推车的一齐,推着车向前猛跑到沟边,两手向上一托,把车子扬起来,车上装的土倒到了沟边土坎下面。

沟边平土坎的人过来,把车上没倒下来的土,用铁锨广下来。

拉车的将车拉上回去了。

沟边平土坎的人,再将沟边土坎高的地方用铁锨广平了。

忽然,“轰隆”一声,西边山脚一处,像炸弹在地上爆炸时的浓烟一样,黄色尘土雾团冲天而起,是挖取的土崖落了。

“土里面埋了一个人。”不知是那个师生,知道情况,喊了一声。

紧张有序的劳动场面立时就停下了。

落崖的山脚处,两边附近的人都围了过去。其他的师生们都停下了手中的活,站在原地上,手里拄着铁锨把,手里提着洋镐和镢头,架子车把也放在地上了,人们都向落崖的山脚处那边伸长脖子观望。

落崖的山脚处那边的老师们再次清点,就是少了一个人,确实土里埋了一个人。

这下大会战的现场可就乱套了。

人们的喊叫声,还有人的哭声,和着又飘飞起来的大雪花片,在山谷里回荡。

人们急了,在落崖的山脚处,落下的土堆上,有些的人用铁锨急忙挖土,找埋在土里的人,有些的人干脆跪在那里用双手快速往外刨土,找埋在土里的人。校长打发学校教导处的老师去找大队卫生的大夫。

还好,经过大家紧张的营救,没用几分钟,那个埋在土里的学生,被师生们连挖连刨,掏了出来。

是因为土埋的少,埋的薄,很快就把人挖出来了。

埋在土里的同学叫孔宗显,他们大队五队车门里的同姓人,和他在同一年级,岁数差不多一样大。个子比他高,身材不胖不瘦,四方脸,皮肤白,眼睛大。

孔宗显掏出来时,整个一个土人了,躺在地上,双眼紧密,还有一丝的呼吸。

有人用开水沾湿毛巾,擦孔宗显的脸,头和手。

孔宗显脸色苍白,缓了一阵,呼吸渐渐的发粗,正常了,人的脸色也有了红晕,双眼慢慢的睁开了。

人们扶起孔宗显轻轻拍打他身上的土,有人拿过来凉温了的开水给孔宗显一点一点的往嘴里灌。

这时大队的大夫也被找来了,他跑过来,用听诊器塞进孔宗显的胸部,一点一点移动着听了听,说:“没有大的问题,好好休息。”

到了腊月初八,已有了一点点的年味了。他们家和其他人家一样,他母亲忙乎着给他们全家做了腊八粥,是头一个年过完以来家里第一次能见到荤腥了,还有白粮干饭。小妹孔耀花端着碗,放到鼻前闻了闻笑嘻嘻的说道:“妈做的腊八粥真香!”在大米饭里放上麦粒大的猪肉臊子,还有切碎的葱花,调上各种调料就行了。全家人吃得津津有味,很快就吃了个锅底儿朝天。

已经腊月二十了,快到春节了,人们都开始忙活着置办年货,要过年了。

他和几个亲房弟兄,去河南面的横城街买年货回来了。

他们那个古渡口的大船驶向北岸,还没等船家把踏板放下来,他们几个就从船边上纵身跳到了河岸边上了。

等船家把拴船的粗绳在岸边系好了,船踏板放下放稳当了,人们就从踏板上涌出来后,向东西北呈扇子形散开了。有骑自行车的,有套上牲口拉架子车的,有提包背袋的,有手里拉着小孩的,后面还从中间的船板上开下来了一辆小型的草绿色解放牌汽车。

“你卖的是什么画张子?”孔耀庸看着一个比他岁数小些的亲房兄弟,好奇的边走边问道。

那个比他岁数小些的亲房兄弟叫孔耀武,是他九叔父的独生儿子。他九叔父是他三祖父的老二儿子。

“是胜利在响。” 孔耀武对他笑着边走边回答道。

“不对吧?”他说着从孔耀武的手里拿过那幅画,边走边展开了两手举到前面看。

“是《胜利在前》。”他接着边走边对他们几个说道。

孔耀武看见了,也改口对他们几个笑着,边走边说道:“噢,说错了。对,是《胜利在前》。”

到了腊月二十三,大人都说“腊月二十三,打发灶娘娘上了天”,大家又叫小年,母亲忙乎着做灶干粮,烙了十二个小碗口大的小圆饼。晚上吃过饭后,将小圆饼全都放进碟了里摆到厨房锅台上,那个墙壁上中间贴着一张画着个手拄拐杖的老太婆的小画张,两边贴着一副“上天言善事,回宫降吉祥”的小红对联的前面。母亲拿着中间夹着谷草截和糖果的一沓黄纸票子(冥币)过来,他忙低下了头,母亲拿着黄纸票子(冥币)在他头上空先绕了两三圈,又自己在自己头上空也同样绕了两三圈,点着了黄纸票子(冥币)燃烧,“庸子快出去放炮”,母亲对他说完了就闭上眼嘴里念念有词,“灶娘娘您老人家上起天,好话多说,瞎话少说不了说,回来保佑的我们全家吉吉利利的,干啥成啥。”他出来到厨房门前的场院里“砰—叭”,放了两三个拇指粗一扎长的红纸皮两响炮(“二踢脚”炮)。

第二天,一大清早起来,他和母亲忙着扫房子,他戴上个帽子,母亲顶了个头巾,把糜子做的笤帚,将笤帚把儿,用细绳在绑两三米长的竹竿一头,他和母亲各绑了一个,站在屋子里炕上,炕头的柜台上,地下的桌子上,或站在地下搬过来放着的椅凳上,双手举着临时绑的这种长扫把,昂头来回打扫屋顶和四壁上的吊吊灰,尘土。

屋子里顿时尘土飞扬,好似在烟雾之中。在模模糊糊的视线中,他扭头看见母亲的头巾和全身都是一层白色的尘土,就连眼睫毛都成了白的,还在不停的昂头来回打扫着屋顶上墙壁上的灰尘。他低头一看自己和母亲一样呀。

他帮母亲扫完了房子,歇了一小会,又去帮母亲晒床单被褥把床单被褥从屋里抱出来,挂在拉好的绳子和铁丝上曝晒。然后又和母亲两个去打毡和毯子,两个人面对面抬着挂有羊毛擀的毡和毯子的木棒,一只手里拿着一根细竹竿儿,在毡或毯子上一下一下的抽打,右手打困了换左手打,打到毡或毯子上不起尘土就打净了。

腊月二十五他们家请来了屠家老何,杀了他们家养了整整一年的肥猪,其实也谈不上是肥猪了,因为他们家的猪并不肥,猪嘴尖尖的,精饲料少,粗饲料又不好好吃,年年如此,残汤剩饭和草料喂不出个肥猪来。他母亲把“槽头肉”做好了招呼老何吃,他给亲房们挨家挨户都端去了一碗“槽头肉”。

腊月三十早起,他帮母亲换上了从横城街卖回中的新画张子,中堂换上了在松柏和鲜花围绕着的**前主席和十大元帅们(其中缺少一个人)笑着鼓掌的画卷,中堂两边的对联是“江山千古秀,人民万年福”,南面炕上的墙壁上换上了“革命纪念地”的四条幅窄长的画卷,从主席故居韶山冲到**,每条幅四个小画片,共16幅画。

挂好了画张子,他帮母亲把门檐上、板上和门框上的破旧残存的门钱、门神、对联撕刮掉,再把院子打扫得干干净净的。就到河边去挑水,把各屋子里和院子里,大门口,都用水波得湿湿的,天冷,地面上结了一层很薄的冰凌,但并不会滑人的,踏上去就碎了。

以前每年都是他十叔父给他们家写对子,今年他想自己学写,找毛笔,黑墨汁,红纸,裁纸,折叠印,写好了,快干了,就拿出去贴。先贴上房子,再贴小房、耳房和厨房,最后去贴大门。

他和哥哥孔耀育刚贴好了大门最后的一幅红对联,正在自我欣赏自己稚嫩字体的对子,他九叔父孔宗虎从门前土坡上身子向右一倾一斜的走到了他们家大门口上,站下来定眼看那幅对子,问道:“这是谁写的?” “我写的,怎么了?他有些不解的回答,“字写的还行,就是这幅对子不能往这里贴,人会笑话的”,孔宗虎忽然脸色一变,很严肃的说道。他和哥哥赶紧把那幅对子扯了下来,还好,刚贴上去酱糊还湿着没有干,没有扯坏对子,他灰溜溜的拿下回家去,贴到了后道里的羊圈门框上,又写了一幅,出来贴到了大门柱子上了。

你知道那幅对子是什么内容吗?你到他家羊圈门口去看,是“五谷丰登万家欢,六畜兴旺亿民乐”呗。难怪他九叔父那样的生气呢。今天给他上了一课。

门钱也贴上了,一切都收拾好了,就去“请神”,给先人供桌上烧上香,再到屋外的院子里放鞭炮,“看我的”,他哥哥很神秘的说着,进屋从炕上柜台上的衣架子里的衣服中间摸出一把半自动步枪,提着枪来到台上站下,从上衣袋里摸出三颗黄铜色闪亮的子弹,装进枪膛里,向着天空,“砰—砰砰”,就开了三枪。打完了把枪递给我说:“还有哩”,他哥哥又从耳房里找出了两上□□和两截长四五十公分的导为线,把导火线装到□□上,挂到院子前园园子里的苹果树枝上,点着了导火线,跑开了,“嘶---砰”,□□冒着长长的蓝烟爆炸了,过了一会,“嘶---砰”,又放了一个□□,他和小妹一直躲在门口,掀起门帘的一角看着。

看完了放□□,他拿着枪出来到台子上玩,把子弹盒打开了,“哐铛”,把枪栓挂上膛,一扣扳机,“叭”,轻轻响了一声。他哥哥惊奇的问他:“你也会打枪呀?”他笑着没说话,其实自从他哥哥当了大队的基干民兵,把枪带回家藏着,他搜着了枪,就乘他哥哥不在,经常拿出来玩,会把枪栓挂上膛的。

“吃长面了,这是第一碗,端上了先去给先人和神破散(在供着的神和先人遗像前放上些长面或供品)。”母亲在屋里喊道。他把枪交还给哥哥进屋破散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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