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在他们那里,生活比较清苦,吃得比较紧张。
他们这几个靠河的川水村是粮食区,只在一些浇水不便,偏远的高坪和沟坝里种点粮食,粮食地很少,产量很小,川水好地几乎全部种的是蔬菜瓜果,口粮主要靠国家供应,地里种的瓜果蔬菜上缴国家,是典型的计划经常和供给制。百分之三十供应的是杂粮,苞谷面、黑面和红薯干子。细粮吃得少,粗粮吃得多。想吃肉,除过年和婚丧嫁娶红白事上能吃到外,就是一种奢望了。
脑筋灵活的,就偷偷坐火车到邻省产大米的地方去背大米,贴补吃粮不足。
虽是这样在一种情况下,这里的人们还是那样的热情好客,互相帮助,仍然保持着醇厚的乡风。
一天,听见有猪声嘶力竭没命的嚎叫,他和小伙伴们跑出去,闻声寻找,原来他四伯父家杀一头肥猪。
他们小孩子在屠家那里抢猪尿泡,拿着猪尿泡跑到门外的路旁去。蹲在地上,一边手掌压着猪尿泡,使劲一圈一圈揉搓着猪尿泡,一边嘴里还不停的念道:“猪尿泡猪尿泡,盆大;羊尿泡羊尿泡,碗大”。
小伙伴们围成一圈,他揉会,你揉会,每人轮换着揉了两三次,算是揉好了吧。就迫不急待的在猪尿泡口插进一根麦管,捏紧口儿,嘴含麦管另一端的口子,鼓起了腮帮子,使劲往猪尿泡里面吹气,吹鼓了,再用细线扎紧猪尿泡口儿,抽掉麦管。
吹鼓的猪尿泡真有点像气球。他从口儿上拿着举高了在前面跑,小伙伴们在后面追,很是热闹。
快到吃晚饭时间了,四伯母家的“槽头肉”做好了,一边招呼屠家吃肉,一边给亲房邻居分送先用猪脖子做的“槽头肉”。
他回到家中,玩累了,肚子饿坏了。
这时,四伯母的老二孔耀学,从门票进来了,双手端着一碗热气腾腾飘散着扑鼻香味的“槽头肉”,他母亲过去赶紧接着,说“耀学在这儿吃饭吧”,孔耀学说“还要去送”,就回家去了。
他从母亲的手里抢过那碗肉,给别人谁都不给一点,自己狼吞虎咽全吃完了。
他睡到半夜,心里难受,把吃上的“槽头肉”“哇哇”的全吐到了炕上的毡子上,一夜没睡安稳,几天都没有好好吃饭。
农颜说的好,“庄稼一枝花,全靠肥当家”。肥料施的少了庄稼长不好,产量就会上不去。多施多产量,少施少产量,不施无产量。“人哄地一时,地哄人一年”的俗话,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这几年,生产队号召全队的人们,不管是男女老少,无论是尕大碎小,一律都要积极参加各种积肥活动。多积农家肥料,多施肥料,多打产量。
他们小孩子们也都被发动了起来,加入了全队积肥的活动。
深冬的夜间,比夏季长。
这天早上,天还没有完全亮,他就睡醒了。起身穿好棉衣棉裤小棉袜。下炕蹬上小棉鞋。戴上小蓝布的有檐棉帽,拉下小棉帽的耳脖,拉紧了,系上耳脖上吊的小绸带儿。将两只手套相连的带儿,往脖子上的衣领上一套,戴上两只小蓝布棉手套。
穿得鼓鼓囊囊的,像是全副武装。虽然难看了些,但很暖和,很耐寒。
他出门来到院墙下,走到一只外面缝有一层厚帆布的小竹编背斗前,弯腰用右手抓住这只小背斗上的背绳,站直腰身,提着小背斗,往身子右后上方一甩,一拉,就将小背斗挂到了右肩头上。侧着低下身子,把靠立在墙壁上的小铁锨,将小铁锨把的上部,用右手向外一握,身子往上一伸直,将小铁锨提在手中。
走出院门,天已蒙蒙亮了。门前,他看见自家的那块自留地里,地面上铺撒着一层淡淡的半透明的霜气。
地里有两堆一大一小的猪粪。
他走到猪粪堆跟前,放下背斗,两手抄起小铁锨,端平了,弯腰用小铁锨的尖,往猪粪堆下面地上一铲,冻结了的猪粪堆,带着下面的土,一大疙瘩,向前抬起,他侧身伸左脚,往猪粪疙瘩前一挡压,两手抄小铁锨往前一推,将猪粪疙瘩铲上小铁锨,装进小背斗里。同样,把那一小堆猪粪,带着土的猪粪疙瘩也铲着装进小背斗里了。
他背着小背斗,提着小铁锨,从家的自留地里下来,走进通往他家院子后面大道的小巷里。
在这小巷地面,有一层不薄也不厚的浮土,叫躺土。躺土上也覆盖着一层薄薄的半透明的霜气。
他走到快要到巷道口时,拐弯处的墙角地面上,有一滩的细细的盘香状的东西,好像是小孩子的大小便,虽然是冻结的**的,不会散发出香味来的,但他还是从旁边用小铁锨铲上躺土,覆盖在**的大小便上,用小铁锨将这**带土的一滩大小便,小心翼翼的铲上,装进小背斗里。
他背着小背斗提着小铁锨,沿着大路往南走。
大路上的小石子和细沙土上,同样也披着一层薄薄的半透明的霜气。
走着,大路西面的墙根下面,发现有四五颗一堆的驴粪。他放下背斗,用小铁锨铲,又用左脚的鞋底,将未铲上的驴粪弹儿,往小铁锨上拨拉,将小铁锨铲上的驴粪,装进小背斗里。
他再往前走,大路的正当中,有一堆马粪。他把小背斗放到这堆马粪跟前,同样用小铁锨铲,用右脚的鞋底往小铁锨上拨拉,将这堆马粪,用小铁锨装进小背斗里。
他在他家周围的田地里,小巷里,还有大路上,转悠着,拾了一圈儿粪。
这时,天已大亮,太阳从东面的山坳露出半个脸来。
他背着的小背斗渐渐发沉了,肩上挎着的小背斗绳儿,越来越深的陷入衣服里。
他放下小背斗歇一歇,看了看,拾的粪都有多半背斗满了,心想该回家了。
他背着小背斗进了他家的院子,把小背斗里的粪土,倒到了院园子里,靠近东南的一个角上。扔下小背斗,用铁锨挖土,将土在粪土堆上覆盖上一层,再将粪土堆表面打实,打光了。
秋天来了,孔家园子别有一番风光。
果子收获后,个别的果树叶子渐渐变色了。
过上十天半月,深绿色的果树叶子,淡绿色的果树叶子,少数失去绿色发白的果树叶子,星星点点淡黄的果树叶子,果树叶儿有些花花绿绿的感觉。
这就是夏末秋初的时节。秋天马上就要来临了。
再过上一段时间,果树叶子就会全部消失了绿色,大多数变成淡黄色的果树叶子,少部分变成黄白色的果树叶子。
这时真真到了秋天的季节。
孔家园子的果树上黄色的树叶,将整个果园变成了黄色的海洋。在凉爽的秋风里,在仍然还有些炎热的秋阳下,果树叶儿“沙沙”作响,黄白的光在闪烁。
看起来非常的美丽和壮观,美丽壮观的都使人有些凄凉的感觉。
又过了十天半月的,要进入了深秋的季节。
天阴了,风冷了。没有热度的秋阳模模糊糊,蒙蒙胧胧的。
孔家园子里,那风光真是太美了。
他置身于这果园的果树下。
秋风乍起时,“哗啦啦”,黄色的果树叶子,从果树上飘落下来,忽左忽右,忽上忽下,就像是果园的上空万蝶飞舞,果园变成了黄色蝴蝶的海洋,黄色蝴蝶的世界了。
每片叶子在空中荡漾着,随风在空中打着转儿,不停的旋转着做着各种漂亮的空翻动作,好像同时在进行着跳水,央或是跳台滑雪运动项目。
在空中的树叶,像是参加奥运会的运动员,有的在做着直体前滚翻,有的在做着直体后滚翻,有的在做着直体横平姿态的身体滚翻,有的在做着直体前滚翻加身体旋转,有的在做着直体后滚翻加身体旋转,有的在做着直体横平滚翻加身体旋转。
有的在做着非常漂亮的组合翻滚旋转动作,千变万化,不一而足,虽没有一个完全相同的动作组合,但都是飘逸洒脱,宛若仙子,神奇莫测,美不胜收。
真是太美了,好看极了。
他看着这美仑美奂的景色,被这壮观的景色所陶醉了。他抬头伸开双臂,举起双手,任由飘下来的黄叶打落到他的头上,脸上,双臂,双手,身上,两腿和双脚上。
洒落满地黄叶,果园的地也被染成了黄色。这里变成了黄色的世界,黄叶的天堂。
过上一段时间,满地的黄叶逐渐变成了黑褐色了。
每当这个时候,他就会和小伙伴们一起去到园子地里,戳树叶儿。
他带上小手套,拿了一双火剪。
这火剪是他家的厨房火炉上,捅火用的。共两只,把柄上用细铁链相连接。是铁的,每只火剪都是直的。小指粗。前端有尖,细圆。后面变为四棱稍粗,有花纹。长七八十公分。
他和小伙伴们来到果园树下,一人站上一片,都抢着站大果树下地势低洼的地方,秋风扫平了落叶,这里树叶铺落的深厚,戳得快,戳得多。
小伙伴们无言的开始了比赛,看谁戳得快,戳得多。
“刷刷刷”,他右手拿着一只火剪的粗柄,用火剪的尖儿,垂直向地上的落叶层戳下,落叶被穿戳到了火剪尖上,不断穿戳上的落叶,会把先前穿戳上的树叶往火剪的粗柄一端推。
当树叶被火剪戳满一只,再用另一只火剪去戳。
两只都戳满了时,一双火剪就变成了两个圆圆的树叶棒儿,就像是一个双节棍。
把戳满的一双火剪拿回家,将火剪上穿戳的树叶,用手一层一层撸下来,撸到他家后面放柴草的棚房里,撸光了再去戳。
戳来的树叶,可喂给家里养的羊吃,也可将放干了树叶,当柴火烧炕,用来填炕。
他小的时候,经常帮助家里干些力所能及的活。
一天,他和小伙伴们去拾羊粪。
他提了个小竹筐,和几个小伙伴去拾羊粪。
“我是个公社的小社员哪,。。。。。。割草积肥拾麦穗越干越喜欢。。。。。。”
他和小伙伴们,唱着歌,提着筐,蹦蹦跳跳的往前走着。
穿过了他的学校大操场,向北一转,从两山之间的一个大坡上去,翻过了这道山梁,从山坡上走下去。
这一带,是他们全大队共十个生产队中,六到十队,四五个生产队,放牧羊群的必经之路。羊粪多,能拾到羊粪。
他们几个小伙伴,从山坡上往下冲,见到羊粪弹儿,就捡起来,赶紧扔到提着的小竹筐里。
山梁下面平缓的山角和山坳里,虽然是羊粪弹儿不少,但要拾到羊巴楼那就很少了。
羊巴楼就是羊排泻出来的,由十几粒圆圆的小羊粪弹儿,粘结而成的大疙瘩羊粪。
巴楼捡到的多了,当然你拾的羊粪那就肯定多了。
这里叫寺儿沟口,是他们队山里放牧羊群,到寺儿沟羊圈的必经之路。
他们,左面跑过去拾一阵,右面跑过去捡一会,几个跑到小土坑里拾,几个在一个大土包周围捡着。
黑黑圆圆的羊粪弹儿和大疙瘩巴楼,那是刚刚这几天羊拉下的。
那发了白的,颜色淡了的,是羊拉下时间长了的羊粪和巴楼。
小伙伴们拾着拾着,就慢了下来。
有的干脆坐在河沟边的大石头上休息。
“我们去玩黄沙石。”一个小伙伴说道。
“走。”几小伙伴不约而同的回答着。连爬连跳,就摸到了河沟边上的黄沙石崖。
黄沙石崖前面的河沟里,躺着几个有一间房子大小的黄沙石。再沿河沟上面些,还有两个,同样是一间房左右大小的红沙石。
小伙伴们用手去扳,就能很轻松的掰下来一块。
再用两手挫揉,就会捏碎成细沙子。
手伸开,手指分开。“沙沙沙”,细沙面就会从手指缝里淌下去。
他和小伙伴们感到这样玩很惬意的。
他们玩了一会,就觉得不爱玩了。
“我们去走笼子。”一个小伙伴提议道。
“走。”有几个附和着说道。他没办法,只好和他们一道,提着筐去走笼子。
他们沿河沟西边走下去,看到前面河沟上,东西横架着一道铁皮粗管,用好多装汽油的大铁皮笼,焊接做成的过水粗管,下面有两道支承粗水管的架子,分开来竖在河沟中。
他和小伙伴们从东面爬上渠坝,来到粗水管的东头。
“我先走。”那个提议走笼子的小伙伴比较胆大。他第一个先从水笼上稳稳当当的,如履平土般,走到了对面西头,转身向他们笑着喊道:“一个一个往过走呀。”
他是倒数第三个走笼子。虽然这粗水管只有十多米长,架设的高度也不过是六七米,但走在上面有点随你脚步上下晃动的感觉,所以走在上面多少是有点害怕。
他走到中间时,摇晃的有点历害,他不由自主的展开了双臂,左右摇摆着,终于走过了粗水管。
最后一个最小的小伙伴,上去一走就害怕,没敢过,最后绕着从下面的河沟里跑了过来。
粗水管西面的渠坝是用石头镶砌泥土浇灌的,石头缝里经常渗出水来。
“玩挂挂牛了。”他说道。
他和小伙伴们又玩起了石头缝里的小蜗牛。
他发现了一个小蜗牛,抓住它的蜗壳,从石头上拔下来,放到另一个大石头上玩。
小蜗牛慢慢从蜗壳口里钻出头来,边慢慢的往前背着蜗壳爬行着,边慢慢的两只角,从头上伸出来了。
他顽皮的用右手的食指尖,去轻轻碰了一下小蜗牛头上左面的角,小蜗牛左面的角就马上收缩回去,小蜗牛停下不走了,片刻这只角又伸出来了,小蜗牛又爬开了。他再去轻轻碰了一下小蜗牛头上右面的角,这那只角缩回去也停下不走了,等那只角出来,他赶紧把两只角,同时轻轻一碰,两只角就都立即缩回去了,小蜗牛停下不走了。过了片刻,两只角又同时伸出来了,小蜗牛又爬开了。
看着立起的蜗壳,向前慢慢的移动,后面的石头上,留下一条粗糙的湿印痕,像一条用水写在石头上的粗线条。
小蜗牛慢慢往前背着蜗壳爬,后面的湿印痕也从后面向前,慢慢的变干了消失,慢慢的追着小小蜗牛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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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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