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第九章

日子如水一般流逝,唐柳说是那么说,除了睡觉放松了些,实际依然不是很敢和自己名义上的娘子发生点牵手搂抱之外的事。

微微是他娘子不假,但真相公不是那么好当的。

反倒是微微,自那晚后似乎迷上了唇齿相依的感觉,每晚临睡前总要伏在他身上碰他的嘴唇,还不许他闭着唇。她也不做什么,只是安安静静与他唇瓣相贴,但唐柳依旧尴尬得无以复加,头几回手脚都无处安放,最后只能犹犹豫豫地搭在微微腰身上。

不知是不是受心绪影响,微微的病情似乎有所好转,最直观的感受便是她的身体不再冷得像块冰似的,酷暑里抱起来应该很舒服。

唐柳为此没高兴几天,一日夜里,微微忽然又病倒了。

他守在床边,不知第几次开口劝微微找大夫过来。但微微只是摇头。

“歇一晚就好了。”岁兰微看了眼窗户,今夜月色惨淡,滤过重重纱帐后屋内的黑暗浓稠得如泼墨,他收回目光,看向唐柳,伸手握住唐柳的掌心往自己的方向扯了扯,“柳郎上来陪我说说话,我睡不着。”

唐柳于是脱了衣裳上去,岁兰微裹着被子滚到他怀里,如饥似渴地在他颈间轻嗅,过了一会儿又克制垂首,埋进唐柳并不宽厚的胸膛里。

唐柳思索了一会儿,觉着她这病来的实在蹊跷,又想起银眉的嘱咐,问道:“你这几天有接触过除我以外的旁人吗。”

他刚醒头两天,双腿不知为何软得完全走不了路,饭都是微微取进屋的。约莫王老爷和那道士交待过不可与微微接触,那两天德七银眉都是将饭放在屋外便走,按理说不可能碰上。可万一呢?

微微沉默不语,在他怀里摇了摇头,似乎疲软得连话都说不出来。

唐柳迟疑了一下,抬手在她背后拍了拍。

岁兰微又往他怀里钻了钻,俄顷道:“柳郎,你给我讲故事好么。”

唐柳想了想,拣了一个流窜街头时听过的猪肉西施的故事,他不会编故事,讲的都是些道听途说但真实发生过的事,他剔掉其中粗鄙下流的部分,将剩下的低声讲给怀里的人听。

讲了一半,怀里的人搂着他的力道一松,整个人安静下来,呼吸声轻微得几不可闻。

“微微?”唐柳轻声叫道。

微微没有回答,想必是睡沉了。

唐柳将被子往上扯了扯,也干脆闭眼睡去。睡了没多久,忽然听见一阵奇怪的动静。他登时清醒,尚未仔细去听这动静,便察觉怀里的人在发抖。

他一惊,连忙拉开微微摸索着去探她的额头,手刚伸出去,便被另一只手抓住了。

岁兰微抓着他的手,道:“柳郎,外面好像进了贼人,我害怕。”

唐柳一愣,侧耳去听屋内,果然听见轻微的脚步声,和窸窸窣窣不知道在干什么的动静,那脚步声平稳有力,正绕着屋子来回走。这种情况按唐柳的经验,屋外的人要么在往里窥探,要么在寻找合适的下脚点翻进来。

唐柳登时怒了。

他当贼的时候县里许多贼还没出生呢,这屋外的毛贼不知什么路数,竟敢偷到他头上来。

他翻身而起,连衣裳都懒得穿,光脚踩了鞋子抓上竹杖就往外走,走出半步后另一只手传来拉力,方觉手还被拽着。

他回头,安抚道:“娘子放心,我去去就来。”

岁兰微一愣神,手上松了力道,唐柳便抽手而出,再抬眼时唐柳已经迈着无声的步子往屋门的方向去了。

唐柳走到门口,将耳朵贴到门上,凝神细听,就听到屋外的毛贼在来回走动,口中还念念有词,含糊得根本听不清楚。

唐柳屏息等了片刻,等听到脚步声在屋门处响起时一把拉开屋门,然后立马飞起一脚踹了过去。

“哎呦!”

这一脚结结实实踹到了实处,伴随着一声痛呼,明显有重物倒地。唐柳毫不迟疑,猛地用竹杖往那个方向一挥,怕一击不中接连挥了三四下,只听沉寂夜色中啪啪几声脆响,再没了其他声音。

唐柳收回竹杖,正要出去查看,又听左前方几步开外传来一声类似瓷器砸在地上四分五裂的声音,紧接着就是有人往远处跑远的声音。

竟然还有帮手。

唐柳直接拔脚往那个方向追了出去。他每日在这个院子来回走,连什么地方有什么样的石头都一清二楚。也不知是不是由于愤怒驱使,这几步跑得如有神助,畅通无阻,一下就追上了逃跑的毛贼。

啪——

又是一闷棍。

那人倒了地。

唐柳停下喘了口气,用脚踢了踢地上的人,直接蹲下扒了这人的衣裳捆住手脚,又折回去捆门口那人。捆的时候后知后觉,这人刚刚的声音怎么有点耳熟?

他左思右想,方才那一声痛呼变了调,实在难以和以前听过的声音对上。一阵夜风扑面而来,他扯紧衣襟,干脆不想了,起身回到屋内走到床边,脱了鞋子钻进被窝里。

就离开这么一小会儿工夫,他躺了半宿捂出来的热意消散得一干二净,被窝里冷得吓人。唐柳盖好被子,习惯性张开手臂,等了半天却没人钻进来。

“微微?”

唤了无人应,唐柳有点奇怪,于是半支起身往床内摸索。

这木床打得极大,唐柳测量过,起码能并肩躺下四五人。只不过他平日为了起居方便,从来都只临着外沿躺,微微喜欢枕着他,也跟着睡在外侧。这会儿往里爬了几步,才终于在最里面的角落摸到一个人。

唐柳不知道自己碰到了什么地方,手刚放上去就明显感觉到手下的躯体在发抖,他愣了一下,以为自己吓到了微微,就收回手道:“微微,是我,贼人已经抓到了,等天亮就叫德七送去报官,不用怕。”

床上之人仍是不发一言,唐柳终于察觉到不对劲,这下也顾不得更多,探手过去,碰到了一头柔滑散乱的青丝,他顿了顿,顺着青丝往上摸索,摸到瘦削的肩头,又沿着肩头往下摸,这才发觉微微整个人蜷缩成一团,背对他侧卧于塌上,衣料单薄,亵裤完全缩到了膝盖上。

唐柳连忙跪坐起来搂住肩膝将人捞到怀里,将缩上去的亵裤往下扯,他动作急,失了分寸,掌根随着拉裤腿的动作在岁兰微滑腻的小腿上一滑而过,最后落到了光裸的脚踝上。

平心而论,比起自己的脚踝,微微的脚踝要小巧的多,薄薄一层皮贴在骨头上,手感极佳,唐柳没病,心里没点歪心思是不可能的,何况这些时日以来,每次亲密接触引发的不止有尴尬与不自在,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微妙感受,几次下来,早在唐柳心里压成了一团邪火。

只不过他掩藏得好,又强迫自己不去想。

然而此时此刻,这团邪火刚冒了尖,就被唐柳一巴掌拍灭。他摸了下微微冰凉的脚掌,慌乱得无以复加。

他记得之前自己差点冻死的时候,脚底板也是这样冷。

“微微,微微,”唐柳拍了拍岁兰微的脸颊,试图叫醒他,“别睡。”

他换了个姿势,盘腿坐在床上,将岁兰微抱到自己腿上,又扯过被子裹到他身上,一手搂着他,一手探进被子里将他两足并到一起,尽力捂着他的脚心。

他做完这些便不知道要做什么,原本他该生团火或烧点热水来给怀里的人取暖,但生火是他为数不多不会做的事之一。火对于一个瞎子而言,可能带来的危险远超其光亮和温暖。

除了抱着人不停喊名字和搓揉手脚,当下什么都做不了。唐柳不免有些沮丧。

不知煎熬了多久,怀里忽然传来一声嘤咛,唐柳原本都开始思索王家小姐万一真的冻死自己该如何活命的问题,这下简直喜出外望,不由直起腰背抱紧怀中人。

“祖宗,你可算醒了。”

岁兰微睁开眼,目光落在虚空中,语气有些虚弱:“外面是不是没有月亮?”

唐柳一愣,“我不知道。”

岁兰微问完也知道自己问了个蠢问题,他动了动身体,方觉自己被裹成了粽子,窝在唐柳怀里动弹不能,两脚还垫着一个温暖的东西,热意源源不断地从相触的地方传过来,缓解了他体内彻骨的阴冷。

岁兰微在这宅中百年,早就忘记了温暖是何种感受,与唐柳结亲之后才勉强忆起温暖之于躯壳,原是这样的触感。

他觉得很新鲜,少不得缠着唐柳,可并未觉得稀奇,亦不贪恋。

可现在,在他最虚弱的时刻,踩着这样一个暖物,岁兰微方知其之可贵。

他不由将脚往那暖物使劲踩了踩,却一下被抓紧了,头顶唐柳担忧的声音传来:“还冷着,再忍忍。”

他以为自己将岁兰微抓得不舒服,温声劝他。

岁兰微这才意识到替他捂着脚的是唐柳的手。

他看向唐柳,后者正低头“注视”着他,脸色难得正经,带着一丝后怕。

他不知怎的有点想笑,也就真的笑出了声。

他道:“柳郎,我不会死的。你捂不暖我的。”

唐柳听了也不松手,只问道:“你这病究竟是怎么回事?”

岁兰微道:“沉疴旧疾罢了,治不好的。”

唐柳有点意外:“不是那邪祟带来的?”

岁兰微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唐柳话中的邪祟指的是自己,他沉下脸,有些不开心道:“和邪祟有什么关系。”

他早就将那个什么小姐抛之脑后了,也没兴趣去刁难一个不相识的人。

算算时日,那个什么小姐可能早就好了。

他看着唐柳,联想到那句娘子,想到唐柳一直将自己当作那什么小姐,心中莫名烦闷,偏偏唐柳还一头雾水地“看”着他,等他解释,他烦得一头扎进唐柳怀里。

“不知道,总之没关系。我时常犯病,睡一觉就好了,日子长了你就不会大惊小怪了。”

这哪里是小怪啊。

唐柳内心叫苦不迭,只觉得微微实在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再这样来几次,微微没事,他的魂倒要吓飞了。

不过既然是陈年旧疾,那邪祟带来的便是另外的病。

想着便问道:“那邪祟给你带来的病好没有?”

若是好了,便可与旁人相触,旧疾发作时便有人照料,起码能烧点热水。

岁兰微却以为他对邪祟也就是自己有意见,恼得拿头撞了他胸膛一下,“也不知道!”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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