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玥献宝似的，把那颗仍然发着微弱光的布袋，双手小心翼翼地捧着，放到陆衍眼前让他看。

她语气掩不住的雀跃，“快看，它们还亮着。”

他当然不知道这球还亮着的意义，但她却很高兴。

陆衍眼皮沉重，抬起眼睫看着那颗灯球。嘴上说抓死虫子有什么用，但实际还是用手去拨弄苏玥手里的布袋。

“那么晚还坐在外面干什么？”陆衍声音倦意很重。

苏玥眼神有点躲闪，看向山下，声音嗡嗡的，“我坐在外面吹风不行嘛。”

陆衍“嗤”了一声。

明明刚才看见他时，她眼中的欣喜肉清晰可见。

这会又别扭上了。

昨晚还问他欢喜不欢喜的，现在又当作什么都没发生。

她全身上下都很软，但嘴是真硬。

和他的一样硬。

苏玥不去看他，自顾自解开布袋口的绳结，萤火虫涌向袋口，振动着薄薄的翅膀，尾部一鼓一鼓地发着光，从袋口一连串飞向夜空。

她手中似有魔法，流动的银河飞升上空。

“好漂亮啊。”她赞叹道，侧脸又禁不住靠在陆衍的肩膀上，但他在原地坐得直，也不附和着她靠过来。

苏玥只得又坐直身体，侧头瞪眼望他，他也丝毫不回应。

她一下子没轻没重地锤了他手臂一下，微风吹过，她好像听到他“嘶”了一声。

她才想起陆衍的右手好像有问题这件事。

那天在客栈她就发觉到了异常，结果被那群匪徒打岔，就给忘了这件事。

苏玥赶紧捉过他的右手臂，宽松的袖口轻易就被撩起，肌理分明的手臂上赫然是满面横斜的疤痕，没有结痂。

伤口两边暗红色凝固，中间仍然是红白相间的血肉，化脓流出丝丝液体。

苏玥倒吸一口气，本来故作扭捏的姿态，顿时放了下来。

“什么时候受的伤？”她语气有点颤抖。

他在她身边受了这么严重的伤，她却一直都没有发现。

陆衍满不在乎，左手支在屈起的膝盖上，另一条长腿伸直。

余光瞥见苏玥轻轻地朝伤口吹起，眼眸里全是心疼的时候，他的嘴角翘起。

“你还笑？”苏玥抬头就和陆衍的视线撞上，他只鼻翼翕动，并没有被逮到的尴尬。

柔软的指腹轻触在他的手臂上，苏玥摸着他右臂手肘上方那个贯穿的箭头伤疤，那儿凸起一块铜钱大小的褐色。

“不要再受伤了。”连串的泪水从圆润的脸颊滑过，其实苏玥这几天比在家的时候要瘦了许多。

陆衍摇摇头，“没所谓的。”

“可是，可是我不想你受伤。”苏玥声音越讲越小，她刚要起身，被陆衍一把拉住。苏玥回过头，正是他受伤的那只手捉住的她，她瞬间僵住不敢动，怕牵扯到他的伤口。

“我去找药。”

“不严重，陪我坐会儿。”

受伤的长臂横过她的肩后，把她整个人圈在怀中。苏玥听到他长舒一口气，然后双臂环过他胸口，脑袋拱在他怀里蹭了蹭。

“刚刚的萤火虫都还亮着呢。”苏玥想跟他分享这件事。

萤火虫坚持到他来看她的那一刻，然后飞向无限的夜空中。

她发顶上“嗯”了一声。

那我们就能在一起了。

说什么都要在一起，不管以后发生什么。

“玥玥。”

“嗯？”苏玥仰头，只看到他的锋利流畅的下颌，她手指捣乱，又去扣他脖颈上突出的喉结，被陆衍一把捉住。

良久，他才又开口，“我想，等我回到京城，让叔父为我向你家提亲。”

苏玥眼眶蓦地张大，从他怀里坐了起来，双手圈上了他的脖子。

“不说话就是答应喽。”陆衍低声道，长睫垂下，定定看着她。

苏玥眸子亮晶晶的，直接大胆地一屁股坐他大腿上，轻轻贴住他的额头。

“那你为什么会喜欢我，想和我成亲呢？”苏玥磨蹭着他的鼻尖。

她心跳得剧烈，口腔一直有唾液分泌出来，被他圈在怀里得感觉像做梦一样不真实。

陆衍嗓音很沉，说的话也不像平常那样带着讥嘲的语气，而是分外认真。

“因为你看我伤口的眼神。”

“嗯？”苏玥离开他脸一点距离，疑惑地望着他。

“你看着我的时候，我一点也不觉得伤口有多痛。但是一离开你，就感觉说这伤口存在感怎么这么强，还真是有点痛。”

苏玥心中酸涩，搂着他脖子的手收紧，再度把胸膛贴了过来，眼中笑着流出泪水。

“喜欢我让你的痛苦都没了呢。”她甜甜地说道。

但心里还是因为他的伤口而刺痛。

苏玥突然变得很难过，再度离开他一点距离，问他：“可是如果有一天，喜欢我让你觉得很痛苦怎么办？”

陆衍一瞬失神，只摇着头，好像在说没有这一天。

“可是我喜欢你的时候就很难受，心里面很难受，因为你总让我觉得我哪里做得不好，我怕我影响你，我以前在家从没有过这种感觉。”

苏玥手指戳在他的胸口，点啊点的。

陆衍拧眉看她倾诉的模样，抽泣着，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

苏玥还在嘟囔地讲着话，嘴巴突然被温润的唇封上，他趁机进入了她的缝隙，轻柔地勾着她的唇舌。

温柔中却带着压迫。

苏玥没有后退，而是又贴近了些，手绕在他后面，抓住了他束起的黑发，占据了主导。陆衍惊讶于她的变化，微微睁开眼。

之前的几次都是他临时起意，脑子一热就这样了。

那几个吻是因为不想再听她讲下去了，只是想堵住她的嘴。

舞风弄月这种好像不用人教，自然而然就是会的。

玥玥比他会多了。

交换的时候，她像在品尝点心，至于是什么点心，反正不是她不喜欢的绿豆糕。

他刚在宴席上喝了很多酒，酒不很难喝，南方酿造的很清甜。

这会唇舌上沾了酒，甜得发腻。

苏玥也沾染了点，脑袋晕乎乎的。

她真的是一点也不扭捏。难道就没有害羞的时候么？

陆衍心血来潮，搂着的手没了规矩，向下滑。

掌心内的触感是在颤抖的，修长有力的指骨岔开揉了揉，指缝间有多余的软柔跑出来。

她好像是怕痒，一个激灵，腰突然挺直，搂着他脖子的手也松开，向后拨着他捣乱的手。

陆衍坏心上来，绕过她的手，又去捏了捏，肉还挺多的。

她乱动，他就干脆扬起一条长腿，把她的双腿都压下去。

苏玥后腰酥酥麻麻，全身像是有小虫子在爬一样的坐立不安，她松开他的唇舌，瞪着眼说道：“别再碰了！”

“不喜欢？”

苏玥撅着嘴，“我难受。”

陆衍的手安分了下来，不再碰了，苏玥又觉得空落落的，带着他的手往后。

又被打断，陆衍掀起眼皮：？

“要不你还是碰一碰吧？”虽然难为情，苏玥还是说了出来。

陆衍沉默，揪住她的脸颊肉捏了捏，捏变形。当她再想亲上来的时候，一把捂住了她的嘴，把她推开。

苏玥费了好大劲要去贴他，但还是没贴到。

最后气鼓着一张脸，喘着气，放弃了。

“为什么不让我再亲！？”苏玥脱口而出，也不觉得害臊。

再这样下去他可收不了场。

总不能告诉她，他要忍疯了。

“差不多行了。”陆衍低声道，有点敷衍。

他箍住她的腰，不让她再贴过来，才发现她跟小狗似的缠人。

苏玥并着双腿，总感觉很空虚，但不太清楚为什么。

她扑腾着双手，把他肩头的衣料抓得皱巴巴的。

“你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陆衍突然问。

一路上他没少遇到来第一眼见他之后，就来缠着他的女人。

苏玥一下愣了神，这该怎么说？

说第一眼看他就被他吸引了？

说他总是臭脸，然后学她讲话，惹她生气？

说他总是骗她，逗她，她很在意？

“因为你说喜欢我的时候，我好想回应你，说我也是这样。”苏玥憋了半天憋出这么一句。

陆衍冷哼了声，苏玥表情凝重看他的反应。

“谁喜欢你，你就喜欢谁？”

“才不是的！“苏玥脱口而出，反应激烈。

对别人她却没有这种想要回应的感觉，反而他们要是过分靠近的话，会让她觉得想要逃离。可陆衍不会让她有这种感觉。

眼见陆衍俊脸淡漠下去，苏玥急切搂住他脖子，想用亲他来证明，但他就是不让她再靠近。

“不要用这么不高兴的脸看着我！”苏玥小手捧着他的脸颊。

得，大小姐脾气又上来了。

陆衍心里却喜闻乐见，不像刚开始那样反感抵触了。

“对了，到时候下了山，你怎么向你兄长介绍我？”

陆衍岔开话题。

苏玥撇撇嘴，“我就说，你是我爹给我买的上门夫婿。”

“玥玥。”陆衍温声叫道。

“怎么啦？”

“把上门两个字去掉吧，真的很难听。”

他竟然说难听，昨晚他向她陈述身世时，分明他也这么说，怎么就反悔了！

苏玥愤愤望着他，就听他说：“你把那两字去掉再叫我。”

“或者一直喊我表字，好么，喊我名字。”

苏玥眼睛眯起，“神经，脑子进水了你。”

“喊我名字。”陆衍突然倾轧过来，瘦削的下巴抵在她肩上，“不然不放你走。”

苏玥咯咯地笑着，爬在他耳边说：“白痴啊，陆子渊，你是大笨蛋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