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新婚遇刺

京城近几日的风气有些奇怪。各家高门贵族纷纷把过年的红灯笼撤得干干净净,说亲议亲统统暂缓。

毕竟齐王和顺安长公主哪一个先薨了他们都得跟着系白麻,喜事张罗了也是徒增晦气。

但是到底人还没死,该给皇室的面子还得给。百官和诸侯送去顺安长公主府的补药厚礼如流水似的,每日其门前都有人拜访送药。

和公主府这么一比,齐王府简直是凄清孤寂,门可罗雀了。别说探病了,这关头,竟是连个送药的都没有。

原因也不为其他,不过是圣眷程度之分。顺安长公主乃圣上姑母,恒源帝谨守一个孝字,对姑母也算得上几分敬,百官自然不敢轻慢。

可齐王无实权,挂虚职,深受圣上厌弃。虽说爵位高至亲王,可俸禄食邑委实少得可怜,日子过得甚至不如显赫的诸侯家。

百官一是没必要给这面子,二是与齐王但凡走近点,恐惹圣心不悦。

丞相府是个例外,日日都派人盯着齐王府的动静。白绮烽看见糟心的未来女婿日子过得这么差,连个探视的人都没有,在书房快把胡须揪秃才说服自己。

现在不论如何自己女儿嫁齐王没跑了,那齐王府这般被人下面子,他丞相府岂是好欺负的,自然不可坐以待毙。

齐王怎么了?齐王不就是废物了点,讨圣上厌了点,穷困潦倒了点吗?

又没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丞相大人丝毫没意识到自己护犊子的范围莫名其妙地扩大了,最终指使管家从自己私库里掏了根千年人参送到齐王府。

另一边南栀又得了新消息,一路赶回朝曦院向白清韵汇报。

天气转暖了点,朝曦院里已经不烧地龙了。巳时的太阳暖融融的,白清韵懒懒缩在美人榻上,暖光映在她半垂的纤长眼睫上,镶了层绒光。

隆冬已去,窗外的腊梅凋零得差不多了,枯枝瘦而尖,仅有几片残花,白清韵偏头瞥了眼,将目光收回。

会有人真的捱不过这个冬日吗。

南栀裹着一身寒气进来,行了一礼:“小姐,奴婢刚听见的,今个齐王府还是没有齐王薨逝的消息。”

她自幼跟在白清韵身边,伺候的大小姐性格张扬不收敛,故而她也没什么敢说不敢说的。

白清韵本来正看着手里的书,看了半个时辰,愣是没回过味来这是个什么书,直到这时她才抬了眼,素手轻敲了下南栀的脑袋瓜。

“得了,你这语气,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很盼着他死。”

其实无冤无仇,齐王尚算好相与,白清韵再不喜这婚事,到底不希望他死。

白清韵终于把书看进去了,发现自己拿了武林魔头和贵族千金的狗血爱情史,觉得瞎眼,一把将书合上了。

“你以后也别日日来报人没死,人死了你再来同我说。”

南栀看了眼理直气壮的大小姐,人是云里雾里的,只应了一声。

一开始不是大小姐日日问她人可还安好,她这才日日先汇报,省得她问嘛。

怎的如今又不听了?

白清韵支着头,百无聊赖,又起了话头了:“他人还昏迷着,想来六聘之礼也要拖一拖。”

钦天监给定的良辰吉时,是九月十六日,看来不能按时完婚,她也不用这么早备嫁。

南栀见白清韵美目澄透盈亮,知晓大小姐现在心情不错。

默了半晌,她神色尴尬道:“小姐,齐王府已经合完八字了。”

这是她今日得的另一个消息。

白清韵心情一好,屈尊拿起了狗血话本子看,应道:“嗯,我知……”

白清韵应了一半反应过来南栀说了什么,眉头死紧:“什么?”

南栀埋头不说话,并不想再刺激白清韵一次。

白清韵揉了下太阳穴,彻底把话本子丢开了,美艳的双眼低垂,百思不得其解。

齐王所做举动,简直超出常人预料。

人都快没了六聘之礼还不肯停呢?怎么这么急吼吼的?

白清韵还没想通,余光便见一本大红色的折子被递至手边。

南栀道:“这是齐王殿下的庚贴,相爷让小姐也看一眼。”

白清韵思绪暂缓,接了过来。

大红色的纸底上,书写了浅淡的鎏金色字迹。字骨凌厉又张狂,大开大合,书法大家也不过如此。

她第一眼便看到了年龄:“甘三,啧,老男人。”

南栀憋了一下,压住了嘴角。

其实这么说倒也没错,大泰宗室子弟娶妻大多在加冠之前,已然二十有三方才娶妻,道他一句老,不算太过分。

不过白清韵倒也不太在意,毕竟她今年也已十八,过了寻常贵女出嫁的年纪许久。倒也正好凑一对。

白清韵又寥寥扫了两眼,在看到名字时,她下意识用素指抹了下鎏金字迹,轻念道:“云墨寒。”

这便是齐王的名讳。

……

齐王府门前积雪融得所剩无几,上官青晔用牛皮纸装了最后一捧冬雪,倒入琉璃茶壶中,点燃了炭火。

万丈明光自窗棂而入,越过几面沉香木屏风,便见数抹暖金色的光落在床榻上。

准确来说,是落在了一个人身上。

躺在榻上的人睡颜平静,却在下一瞬轻轻皱了下眉,他偏开头,似乎在避光,而后才微微睁开了眼睛,缓缓地撑坐起身。

动作间三千如墨青丝荡在腰间,他倚靠在床头,不住地捏着鼻梁。

上官青晔听到动静,侧身意外地看了他一眼。

倒是醒得比预料还早个几天。

炭火烧得猩红,琉璃茶壶的盖子被热流滚滚顶得锒铛作响,上官青晔动了下唇,却倏尔忘言。

恍惚间他眼前的景象似与当年重合。

此人这般半死不活的样子与五年前无异,不同的是,这一次他周身气息不再沉寂如死水。

那年他将人从鬼门关拉回来的时候,曾说过这样一句话。

“你反噬深重,恐此生无法修回当初内力半数。”

故而当有人慨叹一代武林至强者的陨落时,他也由衷地跟着遗憾过一段时日。

意料之外的是,这人创造了一个超出他医术认知范围的奇迹。

此时他眉眼舒张,唇角带笑,气息一如从前的铺天盖地之势。

直到琉璃壶内的香茶将将烹好,一阵夹着雪味的冷风恰好穿堂而入,卷起炭火暖意和云雾茶香扫过脸侧,上官青晔方才醒了神志。

他目光逐渐聚焦,清明透彻:“醒了啊。”

“云珩。”他笑道。

床榻上本在闭目养神的人怔了一下,半睁了眼。因为久未开口,嗓音哑淡:“上官门主非我之长,直呼我名,是为无礼。”

上官青晔慨然道:“那我叫你的字?”

“云墨寒。”他说罢回味了一下,半晌摇了摇头:“那不是你。”

那不过是张盖锋芒的皮。

这般狂妄坦荡不可衡量的人,在世人的认知里从来都只有一个——凌云阁之主,名唤云珩。

云珩不置可否,手腕搭在屈起的膝盖上:“经脉之伤,几日能好全?”

索性煮完了茶,上官青晔收了满腹感慨,起身往床榻边走:“几日?你几个月不动内力兴许才会痊愈。”

云珩撩起眼皮看他:“不动内力?”

上官青晔一副你看我我也没办法的咸鱼样子:“你当年经脉伤得太重,现在内力这么强横,放出来经脉不断都算好的。”

云珩听完后气笑了,偏头闷咳起来,唇色惨白。

而趁他眼下不留神,上官青晔忽地运起内力,一掌向他心口击去。

其实云珩就算状态极差依旧警惕性高,然而他对上官青晔并未设防,是以这一击他挨得彻底。

霎时间云珩浑身气血翻涌,经脉处撕裂的疼却因这一击被震得唯余麻木,他眼前黑了一瞬,骤然脱力。

他反手扶住了冷玉凭几,一手撑在床沿,侧身吐出口黑血,落在紫檀木的地板上化为一摊。

上官青晔不敢看他,眼神往天花板上乱瞟:“你……那个经脉损伤,闭关运转内力的时候有积堵之势,你吐出瘀血,没觉得好多了?”

能偷袭成功云珩,这说出去他觉得自己能吹一辈子。

现在不下手以后可没机会了。

云珩喘息了片刻,方才抬眼看上官青晔,半晌挑眉冷笑:“上官青晔,你这治病方式挺独特。”

上官青晔被笑得脊背发毛。

总觉得这病治得他要凉。

……

这日过后,沉寂许久的顺安长公主府向各家高门发去了请帖,说是长公主病情好转,已然行动自如,三日后设宴广邀贵客,赏残冬尚存的腊梅靡丽之景。

白清韵收到请帖的时候正与章敏柔在自己院子里品茶,她随意翻看了一下,便递给了章敏柔。

章敏柔看完懵了一下:“残冬之时,初春未到,腊梅都凋零得差不多了,谁家这个时候设宴赏梅?”

白清韵转了转茶杯,慵懒道:“她向来心高气傲自视甚高。”她嘲讽地笑了下:“还设宴呢,这是委婉地让人去冲喜。”

章敏柔见自己手帕交一副轻蔑嫌弃的神色,心道还是白大小姐行事狂。

“你这是不打算去?”

谁料白清韵悠悠喝了口茶,相当平静:“去啊。”她甚至还莫名地看了章敏柔:“长公主设宴你还想推?”

她虽是京城公认的行事乖张无度,但深知有些界限,碰不得。

顺安长公主圣眷正浓,眼下她病痛缠身,自己要不给这个面子,等同于撂恒源帝的脸了。往深了说,恒源帝又该怎么看这位手握重权的丞相呢?

章敏柔对白大小姐阳奉阴违的本事深感佩服,还没等吹嘘一通,却见白清韵美目正看着自己,叹息道:“阿柔,别看话本子了,多少长点脑子。”

章敏柔:“……”

她刚举起的茶杯就这么放下了,她觉得这香醇的茶水能噎死她。

凌云阁旧主,姓云名珩,字墨寒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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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云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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