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大婚

白清韵默了几秒,正欲声明自己本就六根清净,不料小厮却在这时进了屋内通报。

“相爷!圣上身边的溪渡公公来府里送赏赐了。”

此话一出,三人都是一头雾水,白绮烽只好搁下筷子,理了理衣襟,出去迎那公公。

溪渡公公是当今圣上当年的伴读太监,极为恒源帝看重,能让此人来送赏赐,足以说明恒源帝的诚意。

溪渡公公虽伏低了身子,但精气神很足。他客客气气地候在二门外,老远就先给白绮烽作了一礼:“见过丞相大人。”

白绮烽客气道:“公公不必多礼,圣上这是?”

溪渡公公囫囵打着圆场:“这是圣上……上元节未赐的礼。”

白绮烽看了眼满院子的檀木箱子,少说也有**个箱子。

先不论上元早就过了三四日,就算是赏赐,哪次恒源帝赏过这么多?

不过白绮烽久混官场,知晓溪渡有心糊弄,恐是恒源帝的意思,当即不再深究,将人送了出府。

直到晚上收到府上管家送来的礼单之前,白绮烽都还算淡定。

可这一看礼单,丞相大人怀疑是灯火太昏黄,自己眼神不好使了。

要不然怎么会在礼单上看到一堆皇帝私库才可能有的珍品呢?

白绮烽让夫人林氏和闺女都看了一眼,这才确定,没看错。圣上好似的确是失心疯了,给他们送了整整十抬的奇珍异宝。

可惜白寻钊出去赴了一场文人诗酒宴,不然也能第一时间看到这令人咋舌的礼单。

三人坐在林氏的昭华院里,屋子里的地龙燃得正旺,雕花门大开,冬日腊梅的清浅香气蔓延进屋,混着礼单残余的墨香,温雅清淡。

白清韵就着这股香气,嗓音懒懒地念着礼单。

“前朝珐琅羽觞一对,琉璃雕花金口壁瓶一对,羊脂玉桃式笔洗一只,凤凰血一盒,东珠两罐……”

白绮烽一手扶着额,一手摆了摆,示意闺女别念了。

他太阳穴疼。

就这一盒凤凰血,极品血色宝石,可能国库里也才西域进贡的那几盒,可恒源帝直接给了一大盒。

白绮烽细细想了想,似乎是恒源帝知道丞相府这门婚事受了委屈,想送点赏赐来宽慰他们,不想寒了丞相的心。

既然恒源帝指了这婚要付出如此大出血的赏赐,此事于他百害而无一利,那他究竟为何这么做?

如此看来倒像是恒源帝被人逼着赐的婚。

最合理的解释,莫不是齐王……

“莫不是齐王爱慕韵韵,亲自去求了圣上的赐婚?”林氏支着下巴道。

听到夫人和自己心有灵犀的想法,白绮烽更肯定了。

他一拍桌子,咬牙切齿:“竟是齐王早就觊觎上了你!”

白清韵看着丞相大人因生气而通红的耳朵,没忍住弯了眼睛。

林氏嗔怪道:“行了,看你那样子。”

白清韵便笑得更无顾忌。

冬日的院子里暖意融融。

虽说白丞相知道了齐王早早怀有不轨之心,不过嘛,这婚事已经定下,齐王心悦于白清韵,倒也是件好事。他只求白清韵余生平安喜乐。

那堆“赏赐”被白绮烽眼不见为净地锁进库房,相府的日子倒也过得平静,那天以后白清韵没怎么再做过怪梦。

只不过没等天气回暖白清韵去禅心寺礼佛的那天到来,这片平静就被骤然打破——朝中传来了齐王病重垂危的消息。

本来齐王府闭门不开,这消息也传不出来。只是近来大泰和北漠的战事平息,最终以北漠向大泰称臣收尾。不日要派使臣前来进贡,恒源帝命礼部全权操办迎接一事。

这是个大差,加上礼部本在准备齐王与丞相千金的婚事,便是忙上加忙。然而是日,齐王这挂名礼部的居然还不来上朝,气得恒源帝派人直接去齐王府拿人。

齐王府闭门称齐王重病,可恒源帝不吃这套,硬是逼齐王府开门。派去的人进了王府,居然真的看见齐王躺在榻上昏迷不醒,面无血色。

这下闹得满朝皆知,齐王可能真的不行了。

那最惨的是谁?

还不是赐婚给齐王的白大小姐。眼下六聘之礼正行,退婚闹得就难看了,可这一嫁进去,极有可能马上就要守寡。

当日下朝,恒源帝在泰安殿犯了难。

恒源帝正当而立之年,英俊而棱角分明的面容上不免有愁绪。

几日前他被云墨寒指使着把他的聘礼作赏赐送去丞相府,来送信的下属夜半跃入他寝宫,简直目无王法,气得他几天没睡好觉。

于是今日礼部有要事相议仍不见他人,恒源帝本就在气头上,这下自然忍不住了,发作起来派人去传唤。

齐王府闭门称病不是一两次,他便没放在心上,命人强闯,岂料他真的病重至此。

眼下当务之急,不可让这门亲事落空,否则云墨寒得杀到泰安殿。

恒源帝手搭在眉骨上:“溪渡,去朕的私库挑几样物件,送到丞相府。”他沉吟道:“就说朕为府上千金添妆。”

溪渡应声,正要去做,迟疑了一下,还是道:“陛下,恕奴多嘴,您可是……在担心齐王殿下?可要派太医去其府上?”

恒源帝将手放下,眼底的担忧再没了遮挡,他不耐地挥挥手:“不恕,赶紧滚下去挑。”

他又“啧”了一声,补道:“顺带随便找个太医。”

溪渡一乐,拱手弯腰,识趣地退下了。

于是恒源帝的又一批赏赐到了丞相府,溪渡也把恒源帝的话带到了。

彼时白绮烽正要去面圣,企图将婚事退掉,可溪渡公公这一来,便堵上了白绮烽所有的路。

他不愿让女儿嫁给随时会一命呜呼的人当寡妇,但恒源帝此举,已经摆明了态度,这婚退不得了。

抗旨不遵,乃是死罪。

白绮烽进退两难。

于是白绮烽晚膳时很认真地问白清韵:“韵韵,你若实在不想嫁,可做假死之局。爹爹给你弄新的身份,你去江南同外祖一家生活,依旧可以锦衣玉食。”

白清韵:“……不用了。”

嫁了不久当寡妇虽然让人郁闷,但是也比改头换面再见不得光要好。

白清韵咬了口脆笋,明媚的双眼闪过狡黠:“行了爹爹,若我成了寡妇,嫁不出去,养面首还不行么?”

这话听着离经叛道,实则大泰开国以来,贵女养面首的事例多了去了,加之如今盛世民风开放,还真不是白清韵说瞎话。

丞相和丞相夫人听完后双双沉默,似乎被开导了一点,竟然真的开始思考这么做的可行性。

……

云墨寒素来懒得上朝,确实用重病在身当过好几次借口,但这次却难得是真的。

那日未时,一阵强悍至极的内力波动震荡在整个王府中,凌厉到让弱者本能臣服。

这是独属于云珩巅峰时期的内力气息。

内力震荡过来的那瞬,鸟雀跳上屋檐尚未立稳,上官青晔举着一杯香茶将将递至唇边,覃风一张庚贴正要递出。

距离这样的气息上一次出现方过匆匆五载,而他们一度以为这气息再也不会出现了。

覃风的魂被震得发颤,骤然回神的那刻,如梦方醒。

他甩手将庚贴扔给了因腿软而匍匐在地的小厮,转身直冲那间屋子。

他赶到的时候,上官青晔已经神情紧绷地等在门前。也就是覃风刚刚站稳脚跟的那刻,屋门大开,劲风袭来。

云墨寒自一片昏暗中缓缓踱步而出,迎着光眯了下眼,眼尾上扬,笑意懒怠,无尽张狂。只不过那张狂到底没盖住面色如纸,病气纵横。

上官青晔冲到他面前,咬牙道:“半个月?你找死吗半个月就出关?”

覃风这才注意到云墨寒雪白的两只衣袖内侧是一片血红。

上官青晔一把撩起他的袖子,便见原本冷白的手臂内侧不断涌血,手腕上蓝紫色脉络清晰分明。

他尚且脆弱的经脉根本承受不住这样滔天的内力。

四肢百骸的经脉剧痛之下,胸腔漫上来一股血气,云墨寒扯了下唇角,偏头咳出一口艳红的血。

血色落在皑皑白雪之上,如落梅绽开,凄然零落。

上官青晔抓着他手臂扶了一把:“你是不是存心要砸我医圣招牌。”

这位骚气的大夫语气很凉,看起来恨不得趁现在能打得过他,直接把人了结。

云墨寒忍着一身钻心的疼,站直了身,抬手抹掉嘴角血迹,竟这么笑了起来,声音哑极了。

“上官门主,那云某这次砸得掉你招牌么?”

上官青晔握住他的手切脉,听见笑声眼皮直跳,嗓音却稳:“你永远不可能得逞。”

云墨寒唇角弯得肆意更甚,点了下头,而后放心地阖上了双目,撤掉了强撑的意识。

那抹高大的身影骤然倒下的时候,被两个人同时接住。

上官青晔把人推给覃风:“扶他进屋。”

覃风担忧道:“上官门主,尊主这是闭关失败了?”

上官青晔冷笑:“不是失败,非常成功。但是内力修回的速度太快,经脉之伤比预想更甚。”

覃风皱起眉:“可有性命之忧?”

上官青晔抖了抖袖子,扬眉道:“理论上是有的。”

在看见覃风脸色一僵的时候,上官青晔才混账地悠悠补上后一句:“但你拿理论衡量云珩?”

覃风怔了下,久违地意识到。

是啊,这可是云珩。

五年前内力俱废,五年后内力全回。

无所不能,风华绝代。

“云珩其人,自负狂妄,却也坦荡从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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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出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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