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某位杀人魔

在白家上下忙碌添置嫁妆,京城暗流四起的同时,一阵阵从江南远道而来的春风扫荡京城,于是天气渐暖,高墙鸟雀多翩然。

先前去禅心寺的事也被提上了日程,虽说这段时日白清韵没再做怪梦,但白家人还是想带她出去散散心。

结婚对象从意气风发的国公世子换成了个废物病秧子,而这病秧子还是真心迎娶,白家人自认是要好好开导白清韵接受的。

适逢白寻钊休沐,春光正当明媚,兄妹两踏上了驶往京郊禅心寺的马车。

从丞相府到京郊,说远不远,说近不近,大概也就是白清韵小睡方醒撩开车帘的时候,一片苍翠的古树荫蔽成林立在了眼前。

苍葱绿影之下,蜿蜒的石阶蔓延盘旋上山,钟磬音从山顶悠悠传来,古朴平静,幽深如潭。

被沉静洗涤心灵之余,白大小姐脸也很绿。

看这石阶绵延不绝之势,至少百阶,她本就不怎么锻炼,更何况还着了裙装。

白清韵看了一眼就赖着车里不想动弹了。

其实这佛不是非拜不可,不就是嫁个人么?她不至于这么想不开。

白清韵心里是这么想的,也的确是这么和她哥说的。

岂料白寻钊心比寺里的铜钟都硬:“你先前做了此等怪梦,定要好好清净六根,走。”

白清韵脸都笑僵了,半晌缓缓舒了口气,提起裙摆,忍着一肚子不情愿迈开了腿。

没办法,亲哥,打不得。

好在她今天知晓是来礼佛,穿得素净,裙装没有拖尾,满头青丝也只是用了根玉簪挽起。

微风拂起苍翠林叶一片哗然,扫来满面春意,清空脑中一切繁杂。

不过自然风光虽宜人,白清韵走了一半也就真走不动了。她半是恼怒半是撒娇道:“哥!”

白寻钊虽语气坚硬,但被这么一叫,转头见自己妹妹走得一头薄汗,到底没坚持走完百阶示诚心的举动。

他轻叹了一口气,伸手拦住了白清韵的腰,足尖一点,便带着人直掠而上,眨眼间已至山巅。

京城人尽皆知,丞相府的新科进士文武双全,故而得与国公世子成双地被奉为京城才子。

正因为白清韵常被哥哥带着飞上飞下,以至于她险些以为世间儿郎都应如此。

白大小姐想到自己的未婚夫,忽然觉得这佛礼得很有必要。

她确实需要开解,毕竟世间男儿就是如此参差。

禅心寺的斑驳石门就在眼前,往来没有其他的香客。其实这里清贫,并不是京城权贵喜欢来的寺庙,故而鲜少能见到人影。

林氏之所以让她来此,缘是自己之前偶然来此求一段美好姻缘,离开后不过几日,便与当时的白崎烽相遇。

她和白崎烽的日子过到了今时今日,便觉得这个庙实在灵得很了。

禅心寺建造的面积不算大,走过石门,便见了礼拜的大殿。

木质的廊柱被风霜腐蚀得沧桑,但庙宇的高门大殿依旧气势轩昂,难掩经年古气纵横。

白寻钊轻轻推了把她的肩:“去吧,我在外面等你。”

当看到大殿的那刻,白情韵突然明白母亲为何说这庙灵了,大概是因为古气静人心。

她忽然正了神色,提起裙摆一步步地踏上台阶,跨入门槛之时,便见由土石而砌的佛像足有两人高,立在中央,似乎有看破一切的清明。

白情韵环顾片刻,缓缓地跪在了佛像前的蒲团上。

这殿虽大却空旷得很,唯有一座佛像,一个签筒,两个蒲团,几座烛台。

忽而长风穿殿,烛台火舌高高跃动,白清韵盯着佛像沉默许久后,似乎终于斟酌好了所求。

她凝重而清冷的声音响起来,在空旷殿内格外清晰。

一字一句,叩击佛音。

“一愿家人常健。”她双手交叠,拜了下去。

“二愿吾心清明。”起而又拜。

“三愿……”她这一次顿了一下,再拜道:“三愿郎君长安。”

她生在锦绣荣华,所求本就不多,便为那病秧子讨一个庇佑吧。

左右迟早要嫁给他的。

良久,白清韵方才撩了裙摆起身,刚刚站稳,便听身后传来脚步声,一个苍老的声音道:“施主的诚心,佛祖已见。”

白清韵闻声回头,便见一位着粗麻僧衣的老者正站在离她不远处,眉目悲悯,持一串白玉佛珠。

那僧人又道:“老衲见施主是有缘人,不妨抽一签罢。”他说着指了指佛像足下的签筒。

白清韵俯身作了一礼:“原来是住持方丈。”

方丈但笑不语,缓缓还了一礼。

林氏曾与她说过,这禅心寺中大概是有一位得道高人的,当年,她也见过一面。

她见来人难掩仙风道骨,便知应该没错了。

“此签,算的是什么?”

“施主心中所念最重为何,所思最忧为何,便是此签所算。”

白清韵心念一动,将信将疑地拿起了签筒,素手轻晃。

殿中寂静,唯余竹条“哐啷”的响声犹存。

“啪”的一声脆响,一根竹签被摇出,直直拍在了地上。

方丈先一步弯腰拾起,将签递给了白清韵。

仍有淡香的竹条上刻着清隽端正的三个字。

“上上签。”

白清韵怔然念了出来。

这位慈眉善目的老者展眉笑了起来:“看来施主所念之事,于当下之势,相当衬意。”

白清韵微微皱了下眉。

她眼下忧虑最甚的事,无非是出嫁,难道这姻缘,是良缘?

“这根上上签并非平白无故得来,是有人为此付了代价。”

白清韵闻言眉头皱得更紧了。

这全京城都没人要的破亲事要什么人付代价?

然而虽这么想,她却也难免躁动不安起来。

“什么代价?谁付出?究竟是如何一回事?我这姻缘到底……”

僧人转了下佛珠,不紧不慢地打断:“红尘中事纠葛不清,个中因果,老衲身在局外无可赘述。”

“若施主实在好奇,除了这些以外,老衲可以答您三个问题。”

白清韵沉下心来。

“代价很重?”

“一身内力,大概算重的。”

“他自愿付这代价?”

“是,甘之如饴。”

“这根上上签如何?”

“应当也是施主所希望发生的。”

三个问题已毕,方丈不再多言,俯身拜别。

他来去突然,仿佛来此便只是为了告诉白清韵她当下所持的是“上上签”。

一时间白清韵脑中如乱线纠葛,久久不能回神。她恍惚着走出礼拜之殿,却不见了白寻钊的身影。

她在殿门四周找了一圈,都没见到人影子,便只好先将心事暂缓,在四处转着找人。

殿门出来,正前方便是出寺的山路,唯有一旁蜿蜒的青石板路通向幽处。于是白清韵踩着青石板一路往寺庙深处走。

沿途竹林荫蔽连片,微风拂过,细叶簌簌作响。而茂密竹林之后,有一方石桌。

行至此处,白清韵脚步为一景所顿。

彼时冬末春初的暖阳被竹叶割成无数碎光,而这些碎光尽数落于一人身上。那人支头坐在石桌边,一手把玩茶盏,烟青色衣衫曳地,衣袂映竹色,瑟瑟同风舞。

那只修长好看的手动了动,便将一杯正好的茶递至唇边,悠远茶香溢于风中。他动作间广袖滑落至手肘,便露出一截精悍利落的手臂线条。

那人微微仰头饮尽了茶,手里转着茶杯,片刻后好似精神不济,懒懒地垂下了头。分明喝的是茶,却好像醉了春风。

一举一动,极尽风华。

这一次白清韵认出了那根簪子,非常特殊的样式,大概也只会是他了。

某个瞬间,她觉得外界对此人所有的认知,或许都是错的。

“齐王殿下。”

那人便笑着转了身。

白清韵定定地看着他,忽而冒出了个荒谬的想法:“你在等我?”

云珩站起身来,若有所思地沉默了一会儿才道:“那便算是在等白小姐吧,很早便听说禅心寺灵得很,若诚心来拜,或可寻缘。”他笑道:“看来是真的。”

缘分吗

白清韵想起了殿中抽得的上上签。

直到此刻,白清韵方才在殿内的一切疑云彻底结成一团。

她索性就着所想问了出来:“殿下身边……有谁失了一身内力吗?”

云珩依旧在笑,然后眼底的笑意已全然变了副模样,深不见底。

他低叹:“这寺倒也真是灵。”

这句话说得太轻,白清韵只听见了几个音节。

“什么?”

云珩:“没什么,我只是在想,内力全失是何意?”

他语气淡定,惑意真诚。

白清韵:“……”外界的评价还挺对的,真是废物小草包。

另一边白寻钊倒是是真的茫然。

他在半个时辰前意识到自己好像被困住了,他的眼前是寺庙大殿的高门,身后是蜿蜒山道,一切似乎都没有变,但周身的空气却发生了些微妙的变化。

待他一剑劈向殿门,才意识到不知不觉间,他已入幻境。

白寻钊于武学天赋斐然,却也费了一番功夫才找到幻境的阵眼。

本以为找到阵眼毁去即可破阵,可不料阵眼处镇了一把兵器。

准确地来说,那是一把精美绝伦的扇子。

而看清那扇子之后,他瞳孔骤缩。

那是一把以血玉为扇骨的折扇,扇骨处浮雕花纹繁复,梵文纵横,扇面则是极烈的朱砂色,整把扇子,妖异得不像话。

而一旦靠近,便会受到来自血扇主人的威压逼退。

那威压简直滔天,白寻钊寸步不得进,方才记起,这把扇子与江湖中的“敛华”……似乎极像啊。

此书又名?你和我的第一百零八次有缘相遇?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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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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