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晋楚潇还给我！”

“不，不要，潇郎是我的，潇郎现在爱的人是我！”

夜深人静，奚茵少见地做了噩梦，整个人猛然惊醒从床上坐起。

陡生的冷汗打湿了鬓发，她的手也止不住地发抖，连呼吸都乱了几分。

靠着床脚睡的小婵察觉到动静，赶忙起身去扶奚茵。

“小姐，你怎么了？”

“小婵。”

黑暗中，奚茵胡乱抓住小婵的手，嗓音轻颤，似在哭泣。

“这么多年来，你一直都陪在我身边，你能不能告诉我，我有做错过什么吗？”

小婵紧紧握住自家小姐的手，坚定地告诉她：“没有，小姐，你是小婵见过最好的人了，你从没有做错过什么。”

奚茵听后，却不知为何没有半分纾解，反而重重地摇了摇头，眼泪扑簌簌地直往下掉。

“不是的，小婵，不是的，我错了，错的离谱。”

奚茵带着哭腔和小婵诉说。

小婵不明所以，但还是心疼地顺势半坐在床上，抱住奚茵瘦弱的身子，希望这样能给予奚茵安慰。

“小姐，我还是去把晋楚公子请过来吧，有他在，您会好受很多。”

“不，小婵，不要去，我并没有大碍，只是做了个噩梦，你在这儿陪我一会儿，一会儿就好。”

奚茵猛然攥紧小婵的手，不肯让她去找晋楚潇。

自从七年前晋楚潇伤愈醒来，她从未在他面前露出过如此失态的一面。

而她也不会想到，七年过去，命运兜兜转转，最终还是把晋楚潇带到那个人眼前。

奚茵自嘲地笑了。

当年的一念之差，她成了晋楚潇认定的救命恩人，他使尽浑身解数地对她好，凡是想要的一切，不用张口说，也都替她一一实现。

于是，小山村里穷困木匠的女儿摇身一变，就做了边州富商的千金。

后来有数不清的青年才俊排着队要娶她，她却转身一颗心都扑在了晋楚潇身上。

明明当日是贪图荣华富贵，见晋楚潇一身不俗的华服这才临时起意，抢过别人的救命恩情，得偿所愿后就应该及时收手，不要一错再错下去。

可她就是太贪心，又没出息，在日久天长的相处中，竟然喜欢上了晋楚潇，尽管知道对方其实是个貌美又强大的妖怪，却还是无法自拔地爱上他。

晋楚潇答应和她在一起的那天，她在心里侥幸地想，即使将来再遇到那个人，对方应该也不会说什么。

因为她看起来十分强大，不仅从凶悍的妖物手中救下自己和爹爹，还顺手就治愈了受伤的晋楚潇，而且当时她走得很匆忙，连一个名字都没给她和爹爹留下，想必也不会稀罕这点恩情。

既然如此，她又为何不能将这份恩情化为己用呢，况且没有她和爹爹把晋楚潇从山上带回家，山上的夜又冷又黑，他只怕也难捱。

说起来，她和爹爹应该也算晋楚潇半个救命恩人呢。

她只是选择隐瞒了一点真相而已，并没有伤害到任何一个人，做千金大小姐的日子里她也积德行善，做了不少的好事，在边州，人人都夸她有菩萨心肠。

现在，就连陪了她这么多年的小婵也说，她是她见过的最好的人，她没有做错过什么。

这么久以来，她唯有这件事是做错的，但并没有到罪不可赦的地步啊。

何况有恩和有情是不同的，如今她和晋楚潇两情相悦，闻人姑娘也有了自己心爱的人，看她的样子又似乎并不记得这件旧事。

那便干脆长埋这一桩旧事，再也不要提起。

而且闻人姑娘马上就是这天底下最尊贵无双的皇后娘娘了，定然也不屑于和她抢晋楚潇。

想到这里，奚茵心中强烈的不安终于消减不少。

她紧握着小婵的手也慢慢松开。

“小婵，你说，如果人在很久之前做错了事，往后还可以弥补挽救吗？”

奚茵轻呼出一口气，迫切地询问小婵。

小婵回道：“当然可以了，小姐，这世上没有人会不做错事的，就算是神仙也不都能做到十全十美吧，小婵觉得，只要做错事的这个人诚心悔过，总能弥补的。”

诚心悔过。

奚茵默念这四个字，却不知道要怎样才算诚心悔过。

她不能也不敢把这件事的真相告诉晋楚潇和闻人姑娘，因为但凡有一丝失去晋楚潇的可能，都是她无法接受的痛苦。

又加上自己这一身的怪病，也应该算是她得到惩罚了，她如今能做的，唯有祝福闻人姑娘，希望她一切都好。

奚茵不再纠结，她轻拍了拍小婵道：“休息吧小婵，我没事了。”

小婵点点头：“好，小姐，您没事，小婵就放心了。”

冬日的夜还很长，奚茵重新躺下，渐入梦乡。

*

翌日。

语蝶带着夜明珠和准备的小礼物去了太极宫。

给她开门的还是昨日的宫人，见是她来，便立马带着她去了偏殿。

晋楚潇挽着奚茵一起出现。

语蝶物归原主，还拿出司北慕昨夜和她一起挑的一对双鱼玉佩。

“哟呵，见月公主，出手这么大方，在下不过是借你用一用夜明珠，你就还在下一对玉佩，当真是受宠若惊啊。”

晋楚潇收起夜明珠，将语蝶给的其中一只玉佩拿在手里把玩着说。

语蝶扯了扯嘴角，回敬道：“国师大人，我这叫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晋楚潇大笑，顺手将玉佩系在了腰间，连说：“多谢多谢，在下很喜欢。”

奚茵昨夜睡得并不安稳，此刻拿着语蝶给的玉佩，又听到她说的话，即使面上勉强忍住不适，手中却像是拿到了什么极寒之物，冰得可怕。

“阿茵你呢，你可喜欢这双鱼玉佩？不若我来为你系上，这玉佩寓意非凡，就当是我俩的一个见证吧。”

晋楚潇却什么也没察觉到，说着就要拿过玉佩为奚茵系上。

“不用了，潇郎！”

奚茵却是如临大敌般拔高了声音，甚至一个不小心，竟失手将玉佩摔在了地上。

这双鱼玉佩薄而清透，碎裂的一瞬，宛如水石相击一般，发出清脆悠扬的响声。

突如其来的变故一下惊到了晋楚潇和语蝶二人，但晋楚潇并没有责怪奚茵的意思，而是很快地护住奚茵，将她退至碎玉范围之外。

语蝶也反应过来，上前查看奚茵有无受伤。

“对不住，对不住，闻人姑娘，我真不是有意打碎玉佩的。”

奚茵瑟缩在晋楚潇怀里，眼泪汪汪地向她表示歉意。

语蝶眼神温柔，露出一个洒脱笑容，安慰她道：“一块玉而已，不值当的，奚茵姑娘你人没事就好。”

晋楚潇也附和道：“是啊阿茵，玉佩而已，皇宫里多的是，不打紧的。”

怕奚茵还是会愧疚难过，晋楚潇索性扯下腰间刚刚挂好的玉佩，一并也给摔了。

两块玉佩撞击在一起，成了一地的碎片。

语蝶被晋楚潇的行为惊得说不出话来，一脸的不可思议。

但她很快也理解了晋楚潇，这人心如细发，摔玉就是为了让自己刻意犯错，一下子就能降低奚茵失手的愧疚。

不过可惜了那两块玉，做工精细，价值不菲啊，她和司北慕一眼就相中了来着。

见晋楚潇为了自己摔玉，奚茵一下子破涕为笑，不轻不重地打了他一下道：“潇郎你真坏，那可是闻人姑娘对我俩的一片心意。”

晋楚潇却说：“见月公主的心意固然重要，但我最不愿见的，就是你难过，我会心疼的。”

“你肉麻死了潇郎，闻人姑娘还在这儿呢。”

奚茵假意挣脱晋楚潇的怀抱，却被晋楚潇搂得更紧。

语蝶这次笑不动了，摆摆手，一脸呆滞又无奈地说：“没事的，你们当我不存在就好，我没话说。”

这天杀的一对，根本就没人在乎她的死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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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