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茜在医院住了一天。

ITS组织的人把京栒霜枪杀并丢下空轨后，劫持了南茜，不过下一秒防暴机器人破开了车厢连接处的门，击毙了他们，南茜得救。

应急部门将南茜送回鹿城，按照流程她进了医院做检查。

她身上只有一点擦伤，但受到了不小的惊吓，到医院后就发高烧晕厥了过去。

明骞得知消息时是在和雁柳拍摄中场休息，场内的工作人员议论起这起足以让七城轰动的事件。

他隐约觉得不对，雁柳还在拉他核对走位，直到有人说出京栒霜的名字，他跑过去，问那个人：“京栒霜？发生什么事情了，你再说一遍。”

那人把平板递给他：“ITS组织又作妖，炸毁了三条空轨线路，数十人受伤，一人死亡。他们直播扬言下次会让空轨全线停摆，让大家都走出城墙。”

“谁死了？”

“京栒霜啊，去年ITS组织袭击的翡玉实验室里的研究员。”

明骞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他接过平板，上面有空轨被炸以及受伤人员被抬上担架的图片。

手抖得厉害，他几乎要看不清上面的文字。

“……一失踪人员为无垠海名下翡玉实验室高级研究员京栒霜……”

雁柳过来找他：“怎么了，明骞，我们先把这场拍完吧？”

明骞近乎麻木地把平板还回去，然后往场外走。

工作人员面面相觑，之后有人追上去拦住他，他说：“抱歉，我不拍了。”

只是失踪……那边报导还是失踪……

明骞试图把自己的思绪捡起来，好应对眼下。

他走到大路上时才反应过来一点，拿出便携智脑登上了安理会内网。

平台已经有了这起事件的专栏，安理会成员在里面分享一手消息并且商量着如何应对将要质问安理会的民众。

明骞并不关心这些，他试图找到空轨当时的监控视频，但因为不明的原因，京栒霜的相关标签是灰色的。

有人屏蔽了她的信息。

在网络和安理会资料库里，关于京栒霜的都只有一句“京栒霜，25岁，无垠海公司名下翡玉实验室高级研究员，研究方向：仿生应用”。

她的照片也好像从来没有出现在任何公共平台。

明骞视线有些模糊，他盯着便携智脑的屏幕，拿袖子擦了擦，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是泪水阻挡了他的视线。

就在这时候，管理者安和在安理会平台内联系了他。

【管理者安和：你好，明骞。依照我所收集到的信息显示，你与京栒霜为朋友关系是吗？】

【明骞：是的，请问你有她的消息吗，我非常需要。】

【管理者安和：很抱歉目前没有，我已经和野区管理处联系，派人去搜寻了。南茜是你们的共同好友，她在回来的路上，按照你们人类的设定……你有空可以去医院看望她。】

【明骞：谢谢。】

管理者安和为什么会突然联系他？明骞脑子里仍然是一团乱麻，管理者安和只是一个AI，安抚某一个人的情绪应该不在他的工作范围内才对。

接着管理者安和传输了一个视频给他，正是京栒霜出事的车厢监控。

明骞点开，视频开头就是一个男人掏出枪抵在她的太阳穴。

他忍不住暂停，深呼吸几次后再继续看。

之后的一切隔着屏幕，明骞再次看到了那个笑容。

而他也依旧没看懂京栒霜这个笑的意味。

【管理者安和：说一句你现在可能不太想听的话，从各种条件来看，京栒霜生还的几率不大。】

明骞擦了一把眼泪，收拾好了自己的思绪。

【明骞：对于程序来说任何事情都是一个可以计算的概率，但是人类不一样，人类相信奇迹。】

【管理者安和：是的，我非常认可你的话。人类正是由于理性中不理性的部分创造了现在的一切。】

明骞在这一刻觉得京栒霜和管理者安和很像。

【明骞：所以你找我是为了什么？】

【管理者安和：我会指派你参与调查。我也选择相信奇迹。】

之后管理者安和中断了通讯，连带之前的讯息也都消失得干干净净，像从未发生过一样。

明骞把便携智脑收好。

他该去看南茜了。

推开病房的门，好几道警惕的目光扫过来，明骞提着个水果篮，朝这群人笑笑。

“你们好，我是南茜姐的朋友，明骞。”

有人认出了他，“明骞……噢，那个参选人。”

他们盯着明骞把门关上，让出了一把椅子，明骞把水果篮放下，没有坐。

有一个叫琳达的女孩说：“我们是南茜的朋友和同事，担心她所以都过来，南茜还在高烧，要晚一点才能醒来。对了，你认识京栒霜吗？”

明骞挂着的礼貌的笑容沉下去，他说：“认识。”

明骞好不容易平复好的心绪还是掀起了波浪。

他低头看着头发上还沾着血和灰的南茜，脑海里回放着管理者安和给他看的那段监控。

这上面的血，会是京栒霜的吗？

琳达捂着嘴，好一会儿和旁人交换了眼神之后压低了声音开口：“你是赤北区警署的警员对吧？还是安理会中层成员。”

明骞点头。

“你知道去年ITS组织的人就自杀式袭击了我们翡玉实验室吧？不知道南茜和栒霜有没有和你说过……”

“没有，我和栒霜还有南茜姐认识不到一年。”

“没说也正常，那件事对她俩的伤害是最大的……”琳达突然停下，思索了几秒，说，“那件事中死亡的人和她俩关系特别好，其中一个人是为了保护栒霜死掉的，就……再具体我不能和你说了，公司不让。”

她顿了顿，又看了看周围几个人用非常小的声音说：“明骞警官，去年被ITS组织袭击死亡的两个人和她俩关系特别特别好，今天栒霜和南茜又遭遇了袭击，我们很担心……”

“我们非常非常担心这次是有针对的，是ITS继去年被我们公司打压后的报复，他们本来就非常喜欢袭击研究员和知名企业家。”

几个人将明骞围住，琳达看了一眼南茜，坚定了语气：“既然你是警员，又和南茜还有栒霜关系好，我们一个是提醒你注意安全，一个是希望你能利用身份好好调查，栒霜和他们不能不明不白地死掉。”

“京栒霜目前只是失踪。”明骞说。

琳达和其他几个人一愣，她说：“对对，是失踪。关于栒霜，她上周还被关在警署好几天，我们老板……这个也不好说，总之我们希望你能帮忙调查，我们很担心他们下一个目标就是南茜，毕竟她是我们实验室负责人。”

“我们真的不希望再有谁出事了。”另一个男人说。

“我无法保证。”明骞说。

琳达盯着他，“没有谁能保证什么，你也不需要。如果你真的拿南茜和栒霜当朋友，就算不帮忙也至少就当没听过我们和你说的这些话，可以吗？”

“可以。”

琳达松了口气，说：“我们相信栒霜和南茜不会交什么人品不好的朋友，所以我们也相信你。”

围着明骞的几个人散开，各自凑一起说着什么。

明骞说：“南茜姐如果醒了，麻烦你们和她说一声我来过，等她恢复得好一点就联系我。”

“好好，我会和南茜说的。”琳达说完往旁边看了一眼，有个男子立马起身送明骞到了电梯口。

南茜晚上十一点多的时候醒了，伴随着脑仁的刺痛。

她右腿一蹬，房间里的感应灯亮起。

琳达和另一个女性同事马书肜还在守着，两人一齐看向病床上的南茜。

她直直地坐起来，掀开身上的薄被从床上跳到地下，动作一气呵成，吓得琳达瞪大了双眼。

“老娘不干了！”南茜大喊，挥舞着手臂，“老娘要辞职！我要辞职！裘梦山在哪里？我要辞职！！”

“……南茜？”琳达拉住南茜，“南茜你别激动，这是医院。”

“琳达，书肜……呜呜呜……”

南茜抱住离得近的琳达，“呜呜呜……栒霜被杀了，我也差点死了……”

“这里不安全，实验室不安全，有人要杀我……”她略带茫然地环顾病房一周，压着声音说，“我要辞职，太危险了。”

琳达拍拍南茜的背，柔声安慰：“没事了，这里很安全，外面都有警员和保安守着的，ITS组织的人不会过来伤害你的，不要害怕。”

马书肜也说：“对啊，这里很安全，不要紧张，坐下来我们好好说话。”

琳达扶着南茜坐下，她眼里满是恐惧的泪水，“霜霜……栒霜被杀掉了……就在我眼前，跟去年一样……”

她抓着琳达的双臂，崩溃地大叫：“她死掉了！她死掉了！为什么？！林染死了，阿佩斯死了，霜霜也死了，接下来是不是我？！”

琳达和马书肜还没见过这样无法控制情绪的南茜，外面的警员听到了动静已经在敲门了。

马书肜连忙安抚她：“南茜，不是这样的，警署和野区管理处还没找到京栒霜的遗体，只要没有找到，那她就还有活着的可能，你不要太伤心了。”

南茜像是没听到马书肜的话一样，朝着琳达发泄心底的恐惧：“她真的被杀掉了，血溅得到处都是，然后就被丢下去了……”

她又突然说：“对对对，我要去找霜霜，我要把她带回来！”

琳达按着她的肩膀，和南茜对视，小声说：“南茜，等下外面的调查员会进来问你一些问题，你先冷静一下准备好。目前车厢监控还没有公开，我再问你一遍，你确定京栒霜死了吗？裘老板很关心这个。”

南茜眼神清明了一些，她看着琳达，说：“裘老板关心这个？”

接着她更激动地说：“他关心这个是因为什么？我看他不是关心京栒霜，是关心项目进度吧？！让他给老娘滚过来，老娘要告诉他，别关心了，老娘我也不干了，那破项目谁爱干谁干！”

琳达抱住她，在她耳边轻声说：“好的，我会告诉裘老板你亲眼看见京栒霜被杀了的。”

接着琳达松开手，走向病房门口。

趁着这个空当，马书肜拉着南茜的手飞快说：“今天有个叫明骞的警员来看过你，他说等你醒了让你联系他。”

南茜微微点头，“好，谢谢。”

门一开，南茜把马书肜一推，抄起床边的椅子盯着门口进来的人，“别过来！你们当中有ITS的人，你们要害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