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谱了，怎么炸得这么稀巴烂，全当垃圾运出去都得大半个月。”

“你以为就是地上要清理吗？呵呵，地下埋的东西也全都不能用了。”

“啊，那岂不是这个季度的工作全都要往后推？”

“谁说不是呢，只耽误一个季度进度都是往好了算。”

“这到底谁本事这么大，上头都没透露一点风声……”

“上头正窝火呢，眼瞅着火箭都出仓库了，临两天打算发射被人给炸了底朝天，火箭连带着上面的物资一起报废，上个季度的工作也是白忙活。说出去其它几个地月机构都笑话我们，这安保跟筛子似的。”

两个男人边说边刷卡进了电子警戒线拦着的区域。

“那到底是怎么个事儿？”

“这不是得等清理了发射基地办公楼之后分析爆炸原因么，还好当时楼里没多少人。”男人掏出烟盒，远处正在空中作业扫描废墟的无人机立刻转向他，他连忙把烟盒塞了回去。

“你说会是ITS组织干的吗，他们不就喜欢到处炸东西，当初我们建造发射基地的时候他们就来阻拦过。”

“那群莽子……要真是他们干的不早出来嚷嚷了。”

“也对。那还能是谁啊，咱们地月管理处好歹是安理会直属，又不是什么好惹的棉花。”

“上头不肯说，我觉得……是不是内部斗争？”

“内部斗争？”

“就那什么派系斗争，比如咱俩都给老大做事，然后上面哪个领导看老大不顺眼，或者老大不爱听他的话了，他就空降一个人过来，然后我们部门肯定会有不服老大的，和新领导一起玩的，这样慢慢分裂……最后老大要是扛不住离职什么的。”

“噢……这样。诶！我想起来了，我昨天看了第一期事故调查报告，有个叫裴从宁的，爆炸当时在现场，第二天还受着伤呢就离职走了，这和你说的很像啊！”

男人眼睛一亮，立马调出第一期事故调查报告的文件，看了几遍后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说不定还真被你说中了，隐约有听说裴从宁这人脾气古怪，但他又是首席工程师，难免得罪什么大领导，可能这次就是谁想嫁祸他，结果玩脱了把发射基地都炸了。”

男人继续分析：“然后玩脱的这人又是大领导授意，要追责的话不是追到大领导自己身上吗，不如先拖着，到时候就说是ITS啊，‘无’啊，闹事的荒民什么的干的，等再建的时候还能搞点油水，发下去匀一匀，大家不就都统一口径了嘛。”

“而且炸这一下，基地里不知道多少烂账可以平了。”

两人心照不宣地笑着，进而翻阅起之前的一些内部资料，试图寻找更多的蛛丝马迹佐证自己的猜测。

半小时后。

“……这裴从宁给张工戴绿帽子了吧，难怪人家忍不了，夺妻之恨，啧啧。”

“真有这事儿么，没听说过啊。”

“铁定是这样，不然怎么裴从宁一声不吭离职走了，这基地被炸了，他带薪休假不好么，还不是再待下去小命不保。而且听说他去什么游戏当技术顾问了，但凡能好好待在这个行业，谁去游戏行业啊。”

“有道理。”男人摸摸下巴。

“哈哈哈哈哈，所以说……那边是什么？”

他收起笑容，僵硬地往平原的方向指了指，“人？”

同伴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平原毫无遮挡，天际余下的微光照出来一个豆大点的影子，逆着光，看起来像一个人，站在离他们几百米距离的地方。

他疑惑道：“今天晚上只有我们两个来监工，怎么还会有别人来？”

“不是……”男人点开发射基地监控，上面显示发射基地内以及附近只有他们两个工作人员。

说话间那个影子动了动，只有一半了。

两人对视一眼，明白过来：“是熊！基地周围的驱赶器失效了吗？！”

变异的成年野熊站起来和人十分相似，并且最大身长能超过两米五，移动起来速度极快，一巴掌下去能把他们两个人一起送去无害化处理。

“快，快，回去拿枪！”

几百米的距离，它一分钟就能跑到眼前！

两人边往车的方向跑边控制周围的清理机器人过来，以便阻拦和驱赶野熊。

“见鬼了，我们在警戒线入口那的时候，我就确认过基地的设备一切正常，怎么偏偏这时候失效。”

男人来不及说出更多抱怨，他已经看到了那只野生黑熊发着绿光的眼睛了。

他分不清是自己腿软还是地面在颤动，总之他的步伐不太稳当。

“呼哧、呼哧……”它的呼吸声仿佛能穿透一切。

它就那么来到了他眼前。

男人和黑熊在废墟上对视，脑海一片空白。

他恍惚地想到小时候在鹿城自然博物馆看过的展览。

隔着玻璃，他与一只棕熊对望。

那里面的熊是干瘪的，虽然它是由真正的熊制作而成的标本，但是他总觉得，它从未真正的活过。

它出生就是为了被展览。

它或许都没有看过……野外的星空。

而眼前的黑熊，给他十足的压迫感与充满生命力的野性。

“砰！”

同伴顺利拿到枪，但因为担心误伤到他，只朝旁边的空地开了一枪。

他如梦初醒，黑熊也往后退了两步，随后奔向废墟深处。

恐惧像海浪一般拍打着他的大脑皮层，他无暇后怕，和同伴驾车驶离了此处。

黑熊一路拍翻了跟随它的几个智能监控无人机，穿过办公楼的废墟，最终越过电子警戒线，消失在黑暗的荒原里。

它再度出现时，是在荒原深处。

白亦打开车门下车，伸出左手，一个小型球状飞行器飞过来停在她的手心。

黑熊紧随其后，它靠近白亦，吐出了一个外表有些破损的铁匣。

“乖。”

黑熊低下头，白亦顺着它的意摸了摸它的头，手感有些粗糙。

她把铁匣收好，从后备箱拖出一大袋带骨头的生肉放到地上，黑熊过来蹭了蹭她，把她撞得扶着车后盖才站稳。

“好了，快吃吧。我走了。”

黑熊看了她一眼，把袋子咬开，享用起它的“报酬”来。

白亦开着车回AN-710-85基地。

皎月高悬，这几天都会是个好天气。

然而在距离AN-710-85基地安全区几公里的地方，一辆摩托车不知从哪里蹿出来，挡在白亦车前。

白亦踩了刹车，看着前方。

骑摩托车男人穿着一身皮衣，戴着印了骷髅头的覆面，蹬着一双带有金属装饰的皮靴。

嗯……很复古的装扮。

男人走到白亦车旁，敲了敲车窗，“嗨，请问是白亦小姐吗，我这里有一份需要你亲自签收的快递，请下车。”

白亦轻轻叹口气，“你往后退点，我好开车门。”

男人退回到摩托车边，弯腰在车后的袋子里掏着什么，然后拿了个包裹，递给毫无防备走过来的白亦。

“哈……！”

男人脸上的骷髅头变得狰狞，他钳制住白亦的双手，拿枪抵着白亦的后脑勺，“你的快递是……一颗子弹。”

白亦一愣，说：“有话好说，谁让你来送的？”

“要死了还这么多废话。”

“让我死个明白也不行吗，怕我逃掉啊，你干这个这点自信都没有？”

“小姐，干我们这行是有职业道德的，出卖雇主不是什么好行为。”

“啧，说这么多还不是怕我报复。一个名字而已，你告诉我，我一会儿死了，还会有谁知道这事吗？”

“……”男人沉默了一下，“行吧，听完他的名字你就可以去死了。是夏灵真在我这下的单。”

男人话音未落，白亦反腿将他扫在地上，手枪也被夺了过去。

形势瞬间反转。

“唔，唔……！”男人吃了好几口沙子，连话都说不出来一句。

白亦用膝盖抵着后背，拿枪托敲了敲他的头盖骨，示意他老实点。

男人肌肉紧绷，不知道白亦用什么捆住了他的双手，他根本挣不脱，之后就感觉脖颈一凉，全身都使不出力气，连带心跳变慢，呼吸也变得困难。

白亦把注射器放进一个白色袋子里，医疗废品不能乱扔。

她腾出手，把男人手腕上的通讯器扒了下来，操作了几下顺利解锁，翻到了和夏灵真联系的界面。

“……还真是他。”

夏灵真花了一万二积分让这人在AN-710-85基地外蹲守，找机会要她的项上人头。

白亦戳了戳男人的脑袋，“夏灵真是不是受伤还没好，只能花钱请你过来？”

男人似乎是想点头，下巴在沙地上艰难地划了两下。

“一万二……少了一点，不，少了不止一点啊，你的命只值一万二么。要不你跑单吧，定金也别退了，可怜见的。”

白亦拿着通讯器给男人拍了张照，照片里男人一脸颓相，白亦对这张照片不太满意，又懒得重拍，还是发给了夏灵真。

“好了，我告诉夏灵真你跑单了。”

男人以面拂地，说话间还呛了几口沙：“不……不要……”

夏灵真是什么好人吗，他要是跑单那人还不亲自找上门来！上来也是要他命的。

白亦打了个哈欠，“别动了，刚才我给你注射了过量的肌肉松弛剂，不及时送医的话会死，我不忍心让你死，给夏灵真发了定位，等他来救你吧。”

“咳咳，求你，你要什么……救我！”

夏灵真怎么会救他！

“想开点，人生总会有点小意外的。见到夏灵真后，替我向他问好。”

白亦拍拍他的肩膀，把他翻了个面，让他能稍微顺利一点呼吸。

她回到AN-710-85基地时已是下半夜，基地东侧还热闹着。

一群小孩跑来跑去，看衣服样式，这群孩子都是基地负责人林晔家的。

白亦想起这几天听到的传闻，林晔打算用人造子宫生两百多个孩子，目前进度是六十五个。

他打算创造一个族群。

据说他本来是鹿城人，但城里不允许他这么做，他就放弃城市身份成为荒民，甚至努力打拼成为了AN-710-85基地负责人。

白亦不懂他为什么会有这么强烈的繁殖**。

不过他只提供生殖细胞，又不用怀又不用生的，孩子还有专人带，理论上来说他只要能养，生多少都不是问题。

而新时代以来，管理者安和提出为了降低人类发动战争的几率，要去除“种族”、“国家”的概念，实现人类融合，自然也削减了“家族”的存在感。

例如现在父母子女间都不同姓，姓氏一起成为名，姓没有了传承的意义。

白亦走过一条暗巷，有一段路两边墙上开了七八个洞，每个洞都有两条长腿挂着，旁边有一个自助支付界面。

有男的路过，会在支付一些积分后，脱下裤子趴在洞上蠕动，还会转头盯着每一个路过的女人。

好在白亦没有碰上正在进行付费运动的，她避开了地上躺着的几个脏到看不清面部的人，又穿过几条巷子，来到了AN-710-85基地最中心。

她仰头，月光洒在眼前的巨物上——一架废弃的曾盛极一时又惨淡落幕的航天飞机，鸢尾号。

它在一百多年前往返地球与空间站，服役超过三十次，宇航员们带着梦想乘坐它前往空间站，又带着期盼乘坐它回到故乡。

时间让它褪去光华，披上灰尘与裂痕。它现在更像是一只沉默的怪物。

白亦的房间就在这边，一幢老旧的居民楼六楼。据说建筑年龄超过百年，AN-710-85基地建成后对它进行了翻新，看起来再使用个几十年不是问题。

白亦打开稍显破旧的房门，掏出黑熊带来的铁匣放到桌上，翻出工具开始拆解。

这个铁匣拆开需要一点时间和技巧，还有十足的耐心。

直到月将落，白亦才将最外面一层保护壳完整地拆解下来。

要不是里面存储了一些她感兴趣的数据，她才不会费这么多劲。

白亦动了动酸痛的手腕，桌边的通讯器突然震动两下，白亦看过去，竟然是有人给她发了一千积分一次的非好友付费留言。

【无烬夏：白亦，我不会放过你的，他的下场就是你的下场[图片]】

白亦点开图片，那个给她“送快递”的男人躺在地上，眼睛半睁，瞳孔涣散，胸口有好几个血洞，像是夏灵真泄愤打的。

【无烬夏：白亦我知道你能看到，如果不想被人知道你今晚去了哪里做了什么，就过来这里[定位]。】

【白亦：已阅。】

她回复后没几秒，好几条消息挤了进来，她没理，继续把剥离出来的铁方块连接到便携智脑上，用专门的软件破解第二道防御，随后洗澡睡觉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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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亦：两个字让男人为我花八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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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第 44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