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想吃东市的甜糕啊。”
在某个大雪纷飞的午后,洛明棠望着窗外的银白,忍不住感慨道。
面前的桌上铺满了一堆墨迹未干的纸张,她揉了揉抄的酸痛发涨的手腕,将笔随便一扔往后一靠,陷入一片柔软之中。
她仰着头一片片的数着头顶的瓦片,后悔自己为什么又被大掌监逮个正着。
事情的起因还要从早上那场突然到来的大雪说起。
还沉浸在睡梦中的洛明棠忽然被一双带有凉意的手从被窝中薅起,尚在困顿中的她迷茫的睁开双眼。
脸上还留着微微凉意,大脑完全被放空,她呆愣的坐着,视线找不到焦点。
“殿下,今早还有早课呢。”欢喜环顾着衣橱,思索着今日要给洛明棠穿些什么,见洛明棠不应声又唤道,“您这月已经逃了好几次了,今日可不能再逃了。否则陛下那边该来问了。”
在欢喜大声的提示下,她想起。
噢,该去上学了。
她不情不愿的起身时正好瞥见欢喜发上的雪片,便问了一嘴,得知今早下雪了。
于是怕冷怕累怕困的六殿下愉快的决定翘掉今早的课。
洛明棠动作很快,还没等欢喜拉住她就灵活的像条小鱼,在欢喜、迎喜的万般劝阻下飞快的钻回被窝,伸出小手摆了摆。
“反驳无效,咱们两票对两票打平。”
“殿下,万一陛下那边…………”欢喜在犹豫要不要将他们殿下再次薅起来时发现上一秒还在说话的洛明棠已经火速进入了梦乡。
不带一点犹豫,不考虑一点后果。
随心所欲,肆意妄为。
见此欢喜轻轻叹了口气,给洛明棠细心的掖好被角就轻轻退出去。
外面等着迎喜瞧见妹妹这样就知道他们殿下又又又决定逃学了。
“早知道昨日就不给殿下拿什么五子棋了。”
迎喜后悔不已。
近日宫外时新一款叫五子棋的玩意,脱离了世俗意义上的棋道以五子连成线为胜。
有人说这是歪门邪道,有人说这简单有趣。但迎喜知道洛明棠一定会喜欢。
于是他专门从宫外找了一幅上好的玉棋,昨日带进宫来。
果不其然洛明棠最喜欢这些新鲜有趣的玩意,拉着他们几人偷偷玩到半宿,实在是撑不住才意犹未尽的睡去。
不然也不会今早那么迅速果断的决定逃学。
他走到榻前去拿收拾好在盒中的棋子,打算将罪魁祸首藏起来,不然以洛明棠的性子,今晚绝对还要拉着他们一起玩。
刚拿起来就被一柄黑剑拦住了去路。
“她说晚上还玩。”
靠在柱旁的黑衣少年冷声提醒。他听力极好,哪怕闭着眼睛也能快速捕捉到迎喜的动向。
迎喜感觉头都大了。
一个两个都不让他省心。
如果说他们兄妹在洛明棠的事情上算六成纵容四成严格,那此人就是完全纵容完全听话,只要是洛明棠的事情他没有一件不听她的。
无论对错好坏。
唯洛明棠为先。
如果有一天他们两个坚决反对某件事的话,他相信少年会完全不顾旧情,用手中的剑将两人打服到同意为止。
“阿仞你不能总这样惯着她。殿下要是今晚又玩一晚上,明日肯定会又逃学的。如今立储之争激烈,殿下总归是要多学点东西的。”
迎喜试图和少年讲道理,他试探的动了动盒子发现少年完全不在意手里的剑一点没挪开。
迎喜:……………
得,完全白说。
他只能妥协,就在他放下棋盒的瞬间,那柄固执抵住的剑也瞬间收回。
欢喜好笑的看着自家兄长吃瘪的模样,笑呵呵的凑上去打趣。
“哥,阿仞可从来没听过我们两个的话,你怎么还没放弃拉拢他啊。”
“这不是想再试试嘛。”
“别试了,咱们殿下都说了两票对两票。”
反对的票当然是她和兄长,至于同意的除了洛明棠还有这位少年。
阿仞永远无条件站在洛明棠身边。
欢喜有些感慨,从少年来到殿下身边后就一直都是这样了,那么多年了从未变过。
洛明棠要偷溜出去,阿仞会跟在她身后保护她;洛明棠要外面时新玩意,无论多晚阿仞总会以最快的速度带来;连她去学舍上学,他一直都会坐着洛明棠身边寸步不离的守着。
洛明棠父君的母家出自世家之首温氏,她和兄长比殿下年长几岁在殿下还没有出生前就被老将军送来做侍从守候。
而少年是殿下七岁时从温家死士营中选来的,那年少年是死士选拔的第一名。
带着满身血污从厮杀争斗中走出来。
没人知道他们两个相遇的那天发生了什么,就连欢喜问起洛明棠,她也只是笑着眨眨眼说这是个美救英雄的故事。
“唉。”
迎喜又感觉头大,殿下完全就是耍赖。总是这样同意反对,永远都是二比二平,就连自家妹妹有些时候也会反水支持洛明棠。
感觉身边孤立无援的迎喜总管开始在想要不要给殿下再培养些心腹,好让他身边多些支持。
毕竟殿下一天比一天大了,总不可能还像小时候那样随心所欲,身在皇家总是会受到束缚的,他得多盯着点,至少不能让殿下以后受到伤害。
“那阿仞你就先别过去学舍了。”
平局场面下迎喜只得妥协,他叮嘱少年,免得他一根筋又提前过去学舍排除所谓危险后等洛明棠过来。
少年沉默的点头,随即抱着剑就走到洛明棠卧房门口处站住不动,大有要洛明棠不起他就守到底的之势。
欢喜、迎喜:…………………
这届团队太难带了!
*
等洛明棠睡足已经日上三竿,她惬意的撑了个懒腰,对自己睡眠充足感到心满意足。
屋内静悄悄的,桌上欢喜还贴心的放上今早刚蒸好的乳糕,洛明棠近来格外喜欢吃,连着几日都吩咐小厨房备着,被蒸的柔软的糕点带有浓厚的奶香,再配上一壶加了饴糖的牛乳茶,别提有多美了。
洛明棠从床上爬起,随意的扯过欢喜摆在旁边的大氅裹上,一头长长的乌发乖巧的垂落下,未着铅华的小脸白皙光洁。
她闲时不溜出去玩的话就喜欢光着脚在卧房到处玩,屋内铺着厚厚的北境特有的绒毯,还是明初帝特意寻人去北境弄来的。
她摸了摸桌上的乳糕发现还是温热的,定是欢喜怕她醒来已经变冷就随时给她换上着热的,这样她一起床就能吃到。
想唤欢喜端水过来净口,瞥见门前映射的身影,洛明棠心喜大声唤道,“阿仞,阿仞。”
那道巍然如山般的身影有了松动。
见状洛明棠开心的朝门外奔去,一推开门就瞧见抱剑而立的少年。
他目光平静的望着洛明棠,瞧见她未穿鞋袜嫩白的小脚踩在绒毯上看不见血色,他微微皱眉语气带着不赞同。
“冷。”
“里面可暖了,不冷。”
洛明棠摇摇头,欢喜知道她怕冷每天都将地暖烧的暖融融的,她习惯性伸手想去拉少年的手,而少年也乖巧的松开抱剑的手,乖乖让她拉。
一冷一热的触感交叠,洛明棠皱眉,她顾不上自己没有穿鞋,一脚迈出去双手贴上少年的脸颊,发现和他的手如出一辙的冰冷。
她这时才瞧见少年衣裳单薄,气急,“阿仞,你怎么又这样,我不是和你说了嘛天冷你记得多做几身衣裳别总是穿那么薄,别怕花钱我有钱,养得起你们。”
少年瞧见她直接出来那双未着鞋袜的脚直接踩在外面的青砖上,那双眼睛有了些许波动,他一把拎起洛明棠将她放回门内。
“外面冷,别出来。”
他蹲下身耐心的将洛明棠的脚抬起,轻轻拍去她脚底的灰尘,虽然屋内每日都会打扫,可少年固执的认为外面是脏的,洛明棠的身上不能带有一点污渍。
“阿仞。”
洛明棠脸埋在大氅下,他发凉的指尖弄的她有些想往回缩,见少年不回应自己她出气似的踩了踩他的掌心。
她瓮声瓮气的说,“你不能总这样,总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用故作委屈的音调可怜兮兮的示弱,“你总是不听我的话。”
察觉到洛明棠起床的双喜正捧着兑好的温水同兄长一块进来,刚踏入门口就听见洛明棠的话。
他怎么不听你的话!他最听你的话了好不好!
欢喜内心狂叫,要不是洛明棠性格是众皇女中数一数二的好,她有些时候都觉得他们两个人的相处画面完全是训狗日常。
一个忙着说一个忙着听。
除了洛明棠的事情以外她和兄长完全使唤不动他,这臭小子每天都牢牢的守着洛明棠生怕她出事。
一把从尸山血海中归来的刀,即使满身是血也尽力敛住杀意,收住所有锋芒,成为平平无奇的护卫守在洛明棠身边。
从前主上还在他们面前打趣道温家一把精心培育的杀人刀,怎么就被洛明棠捡走了,结果他们殿下听到这样的话还会生气的和祖父争论。
“祖父,阿仞是活生生的人,他不是物件我不允许你这样说他。”
不过……………
欢喜收回目光,这也只是两人怪异的相处方式,她从未觉得他们之间会生出别的情绪。一来是自家殿下还小,对他们几个其实都差不多,一直都把他们当做在深宫里从小陪她长大的家人;二来是温家的死士营从选人开始挑的都是些怪胎,六亲缘浅、生性无情、不通感情,是最适合成为用来驱使杀人的利刃。
那双淡漠的双眼永远盛不下多情。
温老将军曾说过此人是最好的一把杀人刀,也是温府为洛明棠精心培育的利刃。
男主大概四五章出场,女主和阿仞就是这样的相处模式,有点年少玩伴加亲人的感情。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你不听话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