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进玲珑居,安然停住了脚,犹豫了半分,终究还是直直的朝着居处走去。
这时候的夕阳格外的好,她缓缓的做了下来。
“着樱。”她轻声吩咐,“我刚刚路过香溪街的时候多买了些好些樱桃酥和杏仁饼,你把这些拿去,分给咱们玲珑居人吧。”
“这么多!”着樱接过后深呼了口气,“姑娘,这可是两个玲珑居的都吃得下了。”
“反正都是你们的,爱怎么吃都行。”楚安然耸了耸肩。
“那姑娘可算上了东厢房里的那位?”着樱突然眨眼笑道。
“送与不送你说了算。”楚安然扭头,“总之你莫要再问我。”
着樱哭笑不得的摇了摇头,哼着小调走出了门去。这家伙明明是自己不知道要不要给东厢房里的那位带上才接口将决定全叫道自己手里的。那么自然是不能少了那东厢房的了。
不过着樱也是纳闷,那安然不是想尽了办法要将那人撵走的吗?靠酥饼撵?不可能吧?
屋里重又恢复了情景,楚安然有些疲惫的靠在了椅背之上,发了半晌的呆,才愣愣的铺开了纸,拿起了笔来。
画些什么呢?再画几幅师娘的画像?还是……
她轻轻的落下了笔,思绪几经流转,她时不时的想画画这扬苏的雀鸟,又时不时想画一画这夕阳下的天地。很快,画纸上便两只栩栩如生的麻雀,大的站小的三步之外,像是它的母亲。
好孤单的小云雀啊,离自己的母亲竟那样远,母亲想保护却保护不得。
安然重又坐直了身来,再一落笔,却成了一阵子老鹰,老鹰瞪着犀利的眼,夹着臂膀,将小麻雀生生的困在了怀中。
为了使画面看上去不在那么诡异,安然在小麻雀的眼里点了滴泪,就好像一个被老鹰挟持的孩子。
安然不忍心看小麻雀如此可怜,她见纸上还大有余处,便横竖两笔,又所画出了许多的雀鸟,他们有的身形硕大,有的一看便狡诈机灵,有的羽毛一看便鲜艳无比,它们有的努力围攻,有的静观其变,全力守护,伺机而动。
“你画的莫不是个百鸟林吗?”
“您一定要这般神出鬼没吗?”楚安然头也不抬,反问。
“我本不想来,只是刚刚,着樱找我……”
“她给你了?”楚安然挑眉笑笑,“如此我们之间的恩怨就两清了,今后莫要再提起昨夜之事。”
“昨夜?”
突然一个诧异的女生自门口传来,伴随着一声惊呼,楚安然“腾”的一下从椅子上弹起,扭头,正对上了着樱一双震惊的眸。
“你怎么来了?不是你想的那样!”楚安然无力的解释,“算了,你先出去。”
着樱迅速的关上了门,靠在门口的墙上怀疑人生。
屋内的楚安然气的几乎说不出话来,咬牙道:“你何时将着樱也给我带回来了,竟也不给我说。”
“我是要跟你说的,不过是未来得及罢了。”秦斯年挑眉笑笑。
“我现在不想跟您说话。”
“那你想做什么?接着去画你的《百鸟图》吗?”
“这不是《百鸟图》。”楚安然解释道:“这不过是我随手画着玩儿的罢了。”
“呦,那小麻雀还真是有点可怜了些。”秦斯年略微我走近了瞧,“你这简直就是虐待动物啊。”
“我……原本也没想到要画成这样的啊。”楚安然冷冷翻了个白眼,“总之这小麻雀就是被困在里面了,雀鸟终究不可搏鹰,它们还能怎么办呢?
“哎。”秦斯年仿佛有些嫌弃的摇了摇头,他再次那笔,借着上方随手两笔,便是一张巨网扑来,那网眼不大不小,足以令那目光阴邪的鹰那挣扎不得,却也刚好能令它飞走。
不过就是一张简单的网而已,似乎瞬间恍然就扭转了整幅画的局面,天翻地覆。
“‘梅隐公子’果然是‘梅隐公子’。“楚安然轻轻拿起画纸,“虽不现实,但看上去确实舒服。”
“哦?不现实?”
“自然很不现实。”楚安然淡淡道:“这样的情况下,哪里来的什么捕鹰之人,看这距离,谁敢撒网,又将网撒的如此精准,此时伤鹰,等同自伤,两败俱伤而已。”
楚安然未曾注意到身后那人眼中闪过的一抹异样,不过瞬间就回复如常。
“不过……”楚安然似乎想起了什么,轻轻摇头,“虽不现实,但我喜欢。若有可能,我倒希望撒网的人是我。我委实再也不想再扬苏看到那些鹰犬了。”
想到师父,想到杨沐枝,再想到兄长,她便觉的心底一阵窒痛。虽然她不过是最人微言轻在江湖上长大的丫头,却已经眼睁睁见到了那些,听到了那些。不敢想象这样的日子究竟还会有多久。
秦斯年稍稍后退了两步,看她蹙眉,也未多言语。
“罢了,既然这点睛之笔是你画的,那就由秦世子你说,该给这幅画提什么名字呢?”
“随意两笔,这画还是莫要留了。”
“为何不留?”楚安然皱眉,正巧这时正听到了外头的敲门声。
这次来并非着樱,而是另一位玲珑居的女侍,她红着脸来,扔下了东西又红着脸小跑着出去。
楚安然无语,重坐下来,拆开了纸袋,里面顿时掉出两块翡翠般的玉。
楚安然的眼前顿时一亮,心道那金玉轩的效率真是快得感人,可是伴随着她一层层的撕开信纸,心跳便也不由得加快了些,倒了最后,却有一些不敢看了。
这玉坠和那玉坯的成色确实一样,纹理也并无太大差别,若单是她自己来看,答案已经一目了然。
现在就只看那信上是怎么写了。楚安然咬牙,摒住了呼吸,根本无暇顾及自己微微颤抖的双手。
“阿楚姑娘启……”
楚安然深吸了口气,跳过了中间的种种繁文缛节,直直跳到了最后。
“结果……非……原玉……”
“非原玉,非原玉……”楚安然喃喃,这一次,她从头到尾又将那师傅所写的全部的话看了一遍,纵然跳过了重重她看不明白的分析解释,她还是能够心知肚明,原来姐夫今晨收到的那块玉坠,真的和大哥没有关系。
没有关系……
她缓缓的闭眼,后倚在了椅背之上,一整日来的紧张终在这日落前的最后一颗烟消云散,眼角不自觉的滑下一滴泪来。
苍天保佑,苍天保佑。
身后的秦斯年轻轻的拿起了桌上的玉坯,又拿起了那略有些粗糙的小鹿吊坠。安然她听到了声音,站起了身来。
“对了,你既然是‘梅隐公子’,想必也是精通玉石。你且帮我看看,这吊坠上的究竟是不是这玉坯上面的玉。”
秦斯年缓缓抬眸,“怎么?是他们没有给你想要的答案?”
“多一个答案,就多一份保障。”楚安然应道,“反正鉴别玉石这样的事情,世子您也是很擅长的。”
“不会。”秦斯年轻描淡写的拒绝。
“莫要骗人。”楚安然因为一时的兴奋,声音不由自主的变得奶里奶气了起来,“毕竟您现在是我的老师,学生求您这么点事,您总不见得不应的吧。”
“既然知晓我能帮忙,又何苦上外面费尽心思?”
“我……我那也只是顺便罢了。”楚安然的眼中透着不解,“况且你又不会一直都是我的老师,我也不能依靠一个在我身边呆不久的人呢?”
“啪”的一声,玉坯撂在了桌上,秦斯年淡淡的垂下了眼帘,看不出情绪,她只知道他并不欣喜,说不定她真的在毫无察觉之间激发了他的怒意。
“你莫生气,要不……明日西角街那里有个夜集,我们同去?”
秦斯年不曾理她,只是冷冷的走了出去,带上了门。
楚元成也不知事之前一直在门外等着还是刚巧进来,正赶上秦斯年离开,楚安然僵在原地的那刻。
“出什么事了?”楚元成诧异,“这又是什么?”
“没什么。”楚安然赶忙把金玉轩寄来的东西塞到了袖里,苦恼笑笑,“我刚刚本来遇到了开心的事情,哪想到竟然惹怒了那个疯子。”
“你惹怒了他?”楚元成极力控制着自己憋笑的嘴角,甩开了折扇,“这……这倒有趣。”
“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事怎么做到的。不过我想着明日西角街的夜集开了,一起去看看说不定能消消他的气焰,想不到他竟还是那副嘴脸。”
“你约了他去夜集?”楚元成猛的一下扭过了头。
“怎么了?”
“为了哄他开心?”
“啊?”
这怎么可能?楚安然的笑容有一次僵在了脸上。
“楚安然,你能在第三天的时候就将他气走,难道不是好事?怎么还约上了夜集?”
“啊?”
楚安然顿时双腿一软,瘫在了榻上。
对啊,她不是应该既开心,又自豪,终于能够眼不见心不烦的清净了吗?
约他出去?哄他开心?
她这又是图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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