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吃过晚饭便一起去了五角场的某家商场，地方是关哲定的，他说道前些日子，他定制了一条银手链作为和女朋友的三周年礼物，上面刻了两人姓氏的打头字母，正好今天来取货的。
柜员把做好的链子拿出来给关哲，他对着光来来回回地比看，又举到高镜一面前，骄傲地说道：“怎么样？好看吗？”
“嗯。”高镜一点点头，关哲的嘴角咧到了耳后根，他笑眯眯地把手链捧给柜员说道：“帮我包起来吧，谢谢。”
“这么高兴？”
“当然了，圣诞节就能见到我女朋友了！”关哲一边说着一边手指尖不自觉地敲拍着玻璃柜台，眼睛时刻不离柜员手中的一举一动。
高镜一看着关哲那幸福得像花的模样，他忽然在想，难道自己以后也会像关哲一样吗？从此以后，他关于爱情的一切美好幻想的主人公不再是嘉清，而是高皓月？这种强迫性的幻想叫他有一种蚁噬心空的茫然感。
他问道：“关哲，三年前你有想象过你会和你女朋友……”
关哲几乎斩钉截铁：“不可能，简直难以想象！不过……和班花有过，特别是还没在一起那时候，她和我说句话我都能对未来浮想联翩。”
“那你有想过，假如说，当初，你和班花分手后她又回头找你，你会选择和她在一起吗？”
关哲脸上的笑意陡然消失，他转头吃惊地望着高镜一，良久也没说出话来。
“先生，我们这儿可以选择礼盒的丝带，您要不来选一条吧。”柜员在不远处呼喊关哲。
关哲这才回过神，他一边应着一边朝着柜员的方向奔去，高镜一看着他的背影，知觉后悔，这是多么不礼貌又毫无意义的一个问题。
约莫五分钟后，关哲提着礼袋回来了，他笑笑说：“走吧，陪你挑礼物去。”
高镜一也笑笑：“嗯，我们去楼上吧，我想到送什么了。”
夜里起风，呼呼地吹，他们顶着寒风赶回学校，在黑夜中呼出一口又一口的白气，关哲忽然说道：“其实……你刚才问我的问题，我从来没想过。”
高镜一愣了一下，他一时还没反应过来关哲在说什么。
“她不会的。”关哲看向他说道：“她不会回头来找我的。”
深夜，高镜一躺在床上回想关哲的话，手机屏幕里蓝盈盈的光在他面庞上上微微闪动，他看着和嘉清的聊天框，嘉清没有再回复他什么，他退出了聊天界面，删除了两人的聊天框。
-
说好的是晚上六点两人在宿舍楼底下见，然后再一同走过去。到了临近出发的时候，高皓月发来消息说，自己临时有些事，能不能推到七点。结果到了七点，她又说道自己这边可能得到八点结束，如果不方便的话，要不再换个时间好了。
高镜一回复道：【那我直接去餐厅等你吧。】
【我怕你饿着了。】
【没关系，我等你。】
高皓月觉得窝心，她第一次感受到了高镜一的温柔。在此之前的，只不过是礼貌罢了。
昨天晚上老师临时发来消息，说是项目有新的推进会议，组内的都一起碰个面好协调进度。她不过是一个帮忙画图、做PPT的，以往哪怕是组内小会议，老师都不会喊她一起参与。
虽然她也认为这并不能代表老师对她之前工作的肯定，但无论如何，都得抓准了这次机会，那么就或许还有下一次和下下次。
会议在七点半告终，导师说是干脆大家一起吃个饭吧。他看向高皓月，说道：“皓月也一起吧？”
高皓月犹豫了一下，她说道：“老师，我学校还有些事，就不去了吧，安排的任务我会尽快完成的。谢谢老师。”
除了地铁上那会，她几乎是一路跑着赶往餐厅，到了距离不远处，才放缓了脚步。她躲进最近的一间厕所，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因为奔跑而气喘吁吁，面红耳赤，头发也变得毛利毛躁。
她看一眼手机时间，八点十分，她立马给高镜一去了一条消息：
【我还有一站地铁，估摸着还有一刻钟就能到。】
高镜一很快发来回复：【好，不急。】
她需要这一刻钟来平复状态，她从背包里拿出了早上就带好的化妆品，重新扑了粉饼，擦了口红，甚至重新梳了下头发，接着沾了点水，抹平头顶上的毛躁。这几回合下来，她的呼吸终于缓和，面色也恢复如常，白皙皮肤透出鲜活的红。
她整了整衣领，最后对着镜子微笑了一下。
一切就和她计划的一样，当她赶到餐厅门口的时候正好八点半不到些。高镜一选了一个离门口不远的位置，她隔着玻璃就瞧见了，他端正的坐着，好看得像一尊玉石。她正要走上前去，忽然有两个女生先一步走向了高镜一，不知道为什么她一下子便顿住了脚步。
两个女生背对着她，她看不到模样，但看着穿衣打扮，估摸着也是大学生，一个过肩的染黄长发，一个深棕色短发。一个将手机举到胸口在和高镜一说什么，一个搂住那个的手臂，身子晃来晃去的。
她看到高镜一抬头摆了摆手，也没有笑容，接着那两个姑娘便转身离开了，那一瞬间她才瞧见了她们的模样，她们的表情，像是失望，像是羞怯。
高皓月又等了两分钟才走进了餐厅，服务员招呼她。
“我有朋友在。”当她说出这句话，当她心里暗暗确认这个所谓的朋友就是高镜一的那一刻，有一种骄傲的喜悦从心底油然而生。
她径直走向高镜一，高镜一也看到了她，对着她笑笑着打了个招呼。
“实在是对不起，导师有个项目临时喊我去开会，不好推辞。等饿了吧。”
“没关系，这个点人少，上菜很快。”
“你刚才，是不是遇到同学了？我好像看到有两个人在同你说话。”
高镜一看看她说道：“不认识的，随便说了两句。”
“是搭讪的吧。”高皓月笑了，故意调侃地说道：“都怪你长得太夺目啦！”
高镜一没应什么，他从左手边拿出了一个礼盒递到高皓月面前，说道：“这个送你，当作是生日礼物的补偿。”
高皓月接过，她瞪大了双眼看高镜一：“补偿？”
“其实那个生日蛋糕不是我准备的。”他指着礼盒说：“不知道你喜欢什么，以前班里的女生常常抱着个拍立得当宝贝，我猜想或许你也有兴趣。”
“谢谢，我可以拆开吗？”
“当然。”
高皓月一边撕开包装膜，一边觉得自己心口嘣嘣乱撞，一把火烧上了脸。
像她这样的漂亮姑娘自然不是没收到过礼物，她也很难想象自己会高兴到这般田地，这种感觉像什么？她想到了自己上小学时候的某天，父亲毫无征兆地，给她买了份礼物，是当时风靡校园的悠悠球。
当她拆开礼物的那一刻，当她在班级里拿着悠悠球有意无意地炫耀的时候，那种心脏快要跳出胸膛的感觉叫她久久难忘。这是父亲在她儿时难得的温柔，是父亲送过她唯一的礼物，像是老天爷恩赐的幸运，不需要任何努力与拼命就降临的幸运。
“喜欢吗？”高镜一问道。
高皓月注视着他的双眼点点头：“喜欢，非常喜欢。”她下意识地想，这一定不便宜。
“你喜欢就好，我们点菜吧，饿了吧？”
高皓月慌张道：“这一顿我请吧，让你等这么久。”
“没事，我都看过了，你看看你有什么特别想吃的。”
她匆匆翻阅了一下菜单，上面价格好不便宜，她讪讪道：“我都行，你点吧。”
高镜一将服务员招呼了过来，高皓月看着他毫无犹豫地点餐，熟练甚至是优雅。陈丹璐和她说过：“听说过这个高镜一家里超有钱！家里住大别墅！”
她想，难道这种价位的餐厅对他来说就像一顿肯德基、麦当劳吗？
“大二的课程还会有这样的临时会议吗？”高镜一问道。
高皓月从思绪中抽离出来，尴尬地笑笑道：“不是课程，是我接了些私活。”
“私活？”高镜一想到第一回帮忙去拍照的时候，在走廊上听到两个女生说道高皓月抱老师大腿接私活的事。
“模型展那天，你不是听到了别人对我的闲话吗？”高镜一很意外她的回答，更意外她怎么会知晓这件事。
高皓月苦笑了一下：“那天吴屿正好路过，本来他是想帮我出头的，想不到你先一步了。今天终于有机会跟你道个谢了。”她接着说道：“我妈妈一直不支持我到别的城市，她就希望我留在她身边，可我不想，我想毕业以后也能留在上海。之前机缘巧合，给老师帮过一次忙，他就让我继续去打打下手。忙是忙一些，但我觉得挺好，在实际项目中能学到更多。”
“想得再好一些，现在卖力点说不定以后能直接在老师的工作室干活。”
“老师的工作室不过是倚仗人脉的小作坊吧。以你的学历和能力，毕了业肯定是去大设计院。”
“进大设计院光是有能力和学历可不够，你就当我是未雨绸缪吧。”
饭过，两人一道走回了学校，高镜一说送她到楼底下，高皓月笑笑道：“好。”
不知道是不是方才饭桌上把话都说空了，这一路，两人并排走着，却沉默了不少，彼此的距离不远但也不近，高皓月的手心微微发汗，有时候清清嗓子，或者吞咽一下，连呼吸都无意识地小声起来。安静，安静得高皓月能听到两人鞋子在水泥地上交叠的摩擦声。
当高镜一将她送到楼底下，说道：“那我走了。”她立刻不舍地喊道：“等一下。”
路灯盈盈地照着两人，高皓月拿起相机说道：“刚才都忘了，我们拍个合照吧，好吗？”
“好。”高镜一挨到她身边，这时候他们之间的距离变得亲密起来，高皓月举起相机，其实她还不知道这相机怎么使。
“是摁这儿吗？”她问道。
“我来吧。”高镜一从她手中拿过相机，她感受到他指尖的温暖。
随着一声“咔嚓”，白色相片从相机地下吐出来。高皓月凑上前去，两人的距离也变得更近，她捧着脸笑道：“我刚才是不是闭眼了？”
“现在温度低，估计得等一会。”高镜一将相片捂在掌心，他的手指白得发红，指关节像是抹了胭脂的红。高皓月看着他的手，想知道他是不是很冷。
“没闭眼，挺好的。”高镜一移开了手掌，亮给高皓月看。白色相片上渐渐显出了两人的合影，只不过颜色还很浅。
“再等等，等它全出来了。”高皓月把手覆在了相片上，她轻轻握住高镜一的手，和她想象的不一样，他的手很暖和，手心的滚烫隔着相片流进了她的手心。
那一刻，她觉得自己的呼吸都紧张起来，她用余光偷偷看高镜一，当她发觉高镜一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们交叠的双手时，她便胆大了起来。她慢慢看向他白皙微红的面庞，修长漆黑的睫毛，像是双小手似的笼在眼睛上。
然后是被月光描摹勾勒的鼻尖。她凑得更近，最后在高镜一冻得发红的嘴唇上，蜻蜓点水地吻了吻。
高镜一的身子抖了一下，他转头望向高皓月，冰冷的光线落在高皓月脸上，照得她双颊发红，她羞怯地笑着，从高镜一手中抽走了相片，朝着宿舍的方向跑开了几米，在快要登上台阶的位置，才一步步慢了下来。
她转过身来，那张笑眯眯红殷殷的脸就像是一支待放的莲花苞。
“今天很开心，我先上去！”她没等高镜一的反应就匆匆跑进了楼道里，一连爬上了三层楼才停下，她摁着狂跳的心脏小心翼翼地来到窗口处，怀着满心喜悦与期待看向楼底下。
要是……要是这时候她能看到高镜一也在抬头望她该有多好啊……
可惜，她并没有看到自己期望中的景象，高镜一只是静静地站在楼底下，约莫半分钟后，他便转身离开了。少女的心因此微微地空了一块，可是当她回忆方才的种种，喜悦又再次将空口填满。
她拿起相机对着高镜一离开的背影又拍了一张，她的手冻得已经一点温度也没有了，于是她把相片捂在了心口处，另一手拿着方才两人的合照，心脏，快跳不止。
最近又生病啦，更新慢了下来。
等病好了，一定速速更新！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40章 第 140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