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高三年级都在躁动，昨天通知了今日所有人都必须统一穿春季的正装校服，因为今天要拍毕业照了。

正装是所有校服里头最好看的一套，有点像韩剧里那种风格，男生是藏青西装，条纹领带，女生多一件灰色的毛线背心，下面是藏青短裙，西服左侧心脏的位置都绣着沪嘉一中的校徽。

许嘉清进教室着眼的第一个人就是高镜一，这是他第一次看到他穿西装，如他所预料的一样，他一米八六的高个，那笔挺的西装裤显得他的腿更长了，整个人干练又帅气，走起路来像有风一样。

许嘉清对着他招招手，笑了笑。

高镜一站在原地，他先是愣了一下，接着抬起许嘉清的袖子，打量一番道：“你怎么也不熨一下。”

“害，都快迟到了，哪还想得到这茬。”

许嘉清发现，高镜一的西服上真的一道压印褶子都没有，笔挺挺的，配的皮鞋也一尘不染，不像别的男生，才不讲究这些，衣摆啊，袖子，裤子上总有几道褶子，脚上穿跑鞋的占大把。

高镜一这脸这身材就是批个麻袋都能鹤立鸡群，现在连衣服鞋子还比人家讲究，难怪抢眼呢，班级里好些人，甭管男的女的，都在若有似无地偷瞧他。

“嘉清，不错么，挺帅啊。”郝升揶揄道。

“比不上你，郝彦祖。”

“妈的，就是我这裤子不太合身，吊裆，难受。”说着他扯了一下ku裆，那姿势，真是不堪入目。

“大庭广众的你能不能优雅一点，你这样欢欢学姐是不会喜欢你的。”

“靠，闭嘴！”

“咔嚓”一声，周韵仪拿着个拍立得相机对着他们三摁下了快门，底下很快吐出一张白色相片，她拿着白相片甩了甩，然后递给许嘉清。

“喏，送你们的，你再甩甩，一会就出来了。”转而又举着相机对着别的同学一顿咔嚓起来。

郝升凑到许嘉清脑袋边，画面慢慢映现，相片中郝升和许嘉清打闹着，郝升试图去摁住他的嘴，他用手遮挡着往后躲，差些靠倒在高镜一身在，高镜一眼里有惊讶也有浅浅的笑意。

许嘉清心说抓拍得真好。

“把我拍太傻了。”郝升追向了周韵仪：“哎！周姐，用你那高级玩意再给我拍一张啊！”

许嘉清忽然想到高镜一书架上的那些相片集，他拿给高镜一道：“给你，放到你的相册里去，终于添新了。”

他用圆珠笔在右下角写下了日期和一行小字“毕业照日”，一边说道：“我看到你书架上摆的相册集了，镜一，你很喜欢拍照吧？”

“还行。”

“那你后来为什么又不拍了呢？”

“没什么好拍的。”

“没什么好拍的......那今天呢？”他惊喜地看着高镜一。

窗户外忽然传来喊声：“嘉清学长！”

是罗栎，正站在窗口笑嘻嘻地看着他。

开学到现在忙得要死要活，从大年初一以后基本就没怎么见过罗栎，至多是校园里碰到了打个招呼，许嘉清欢喜地应道：“阿栎？”

下一秒他又刹住了欢喜，他想到高镜一一向不待见罗栎，于是特地跑到了走廊去，他这才发现旁边居然还躲着个何洛，她有意藏在了墙壁后面，等许嘉清看见她的时候，再欢天喜地地蹦跳了出来，一边挥手一边喊道：“嘉清学长！”

“何洛，你怎么来了？今天国际部不上课吗？”

“我请假了，我怎么能错过毕业照，错过今天这么帅的嘉清学长呢！”何洛举起了挂在脖子上的单反相机：“我今天要和你合照，哦，还有郝升学长！”

罗栎在一旁附和道：“下午我们班有自修课，我也想来和你单独合个照。”

“你们还真是够任性的，合照啥时候都行的，何必耽误自己时间。”

“可不一样！要的就是仪式感，这么多人聚一块拍合照一辈子都只有这一次，而且，在拍毕业照的时候大家还会找喜欢的人合影，一般也不会被拒绝。”

“哈哈，那你是喜欢我还是喜欢郝升啊？”

何洛小脸一红，一时语塞，撅了撅嘴愠怒道：“干嘛老是开我玩笑！”

“那就说定了，下午我们来找你。”阿栎说着同他摆了摆手。

等他回到教室，高镜一已经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他对他道：“镜一，我们待会单独合个照吧。”

“他又来找你干嘛？”

“罗栎？他下午想和我合个照。”

“罗栎，怎么不叫他阿栎了？”

“你不是不喜欢我这么叫他么......”

“我不喜欢所以你背着我这么喊是吧？”

“喂，什么叫背着你啊，说得跟我背叛你似的。”许嘉清觉得高镜一很怪，每次他碰了罗栎就像带火星的小火柴棍遇了氧，秒燃。

“他不是要和你合照吗，你去和他拍吧，我最讨厌拍照。”

-

下午第一节课，宋词发了张卷子下来，上头全是近日小测的高错题整理，宋词说谁做完交上去了就可以直接下去，做不完的毕业照也别拍了，反正也毕不了业，底下唉声四起，怨声载道。

一点到半的时候，外头逐渐响起了喧闹声，大概是要开始准备拍毕业照了。先拍各班级毕业照再拍年级毕业照，从三年十班开始按班倒序依次下楼，走廊里学生的吵闹声愈来愈响，教室里的同学们也躁动起来。

乔淇是第一个交卷子的。

宋词翘着二郎腿，脚尖在空中画圈，他看着乔淇的考卷点头道：“不愧是班长，这就是精英啊。还有谁，早做完早下去，要合照的合照，想干嘛干嘛，你们那点心思我也晓得。”

接着上交的是徐思扬，然后哗啦啦又跟上一**的人，教室空了大半，郝升也交了卷子，许嘉清转头看高镜一，他居然还坐在座位上，一笔一画闲散地写着。

难道，他在等我？

结果下一秒高镜一就拿着卷子起了身，趁着簇拥的学生们遮挡住宋词的视线，许嘉清拉住了高镜一的手腕，他仰视着他：“最，最后一题......”

“自己做。”他冷冰冰地丢下一句话，朝着宋词走去了，许嘉清眼巴巴地看着他走出教室，身影略过两扇玻璃窗户，消失在了视野内。

混蛋，要不是想和你多合点照......我又不是做不来！

他手下奋笔疾书，心里还是止不住地焦躁起来。

最后教室里果然还是只剩下了他，宋词走到他身边，背着手道：“怎么样，做完了吗？”

“快了......”

“快了？写错了都。”

“啊？”

“这儿，54不是24，你这5写得跟个2似的。”宋词指着他的考卷：“方法没错，重新代一遍。”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许儒树和宋词有过特别交代，他感觉今天宋词对自己温柔了不少，起码不阴阳怪气了。

“行了，走吧。”宋词抽走了他的卷子。

“哦。”许嘉清撒腿而跑，他从走廊的窗户往外探了一眼，操场上布满了学生，中间的位置搭起了台阶，学生们在旁边聚了一团，剩下的离散在周围，东奔西跑，站得乱七八糟，除了他们高三的，偶尔也有几个高一高二的学生在。

他看到有几个穿着白绿色高二校服的姑娘站在操场绿地的一角，簇成一团扭捏着朝着同一个方向望去，他顺着她们的站向瞧去，是高镜一和另外两个穿着绿校服的姑娘，他一眼便认出来，其中一个不就是晓茜么。

晓茜站在高镜一身旁和他说话，另一个姑娘手里举着手机，周围围了好些看戏的学生，看样子是要拍个合照啊。

“在拍毕业照的时候大家还会找喜欢的人合影，一般也不会被拒绝。”许嘉清想到何洛的话，又想到去年年末的时候晓茜来找高镜一告白却被拒绝的事情。

耳边传来起哄声，站楼上都能听到一清二楚，紧接着许嘉清看到晓茜蹦跳着走向那个举手机姑娘，看一眼手机然后对着高镜一微微点了点头，便欢喜地跑了。

果然高镜一答应和她合照了。

“他不是要和你合照吗，你去和他拍吧，我最讨厌拍照。”脑海中回响起高镜一说的话。

“早早地下去，就是为了小学妹们拍合照啊......”他心里酸楚，像泄了气的皮球，一蹬一蹬地下楼去一边又自言自语道：“还说什么最讨厌拍照，这不拍得挺开心的。”这已经是他第二次吃晓茜的飞醋了。

等等？吃醋？难道刚才高镜一也在吃他和罗栎的醋吗？

仔细想想，好像确实很像，但是不合理啊？

“晓茜是喜欢他，罗栎一男的又不可能喜欢我。虽然朋友之间吃醋也很常见，但他怎么不吃郝升的醋？”许嘉清甩了甩脑袋，意图将这些乱七八糟的猜想甩出脑袋中，他不想让这些自作多情的念想搞得自己扭捏又拧巴。

他大步走向操场，昂首挺胸地走向被女生们簇拥着的高镜一，他要风轻云淡地略过他们身边，他要不经意地瞥高镜一一眼，满眼写着“哼，我自己也做得出来！”然后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忽然身边跑过几人，打头的是乔淇，而后徐思扬，龚杰相继与他擦身而过，最后一个是周韵仪，他们手中都搬着把凳子。

“这是干嘛呢，阿杰？”许嘉清问道。

龚杰一边往前走一边扭着头应他：“年级照凳子不够，给老师们搬凳子。”

周韵仪后退几步走到许嘉清身边，坏笑着对他道：“还差一两把，你去小仓库帮把手，我们就不回去再拿了。”

“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