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在对我撒娇吗?”
当然没有。
当然不是。
我当然不会。
顾疏愣怔着盯着手中的毛巾,过了好一会儿,他仰起头,喉结滚动:“……我给您,擦干净头发吧……”
温巉洗完澡后急着找顾疏,尚未擦去的小水珠沿着发丝濡湿了温巉的衣领。
温巉与顾疏相互对视,温巉对于先前的发问没有再说些什么。
“让让。”温巉也在顾疏躺着的躺椅上坐下,他低头,“擦吧。”
一下,两下。
毛巾顺过一绺一绺的发丝,慢慢地吸收着水分,顾疏在直起身子时看见了温巉头顶上的发旋。
有两个。
相学上说有两个发旋的人是天生的犟种,对于认准的事情执着得很,尤其是感情。
顾疏伸出手指想碰一碰,思考了一会儿还是作罢。
毕竟温巉从来都是上位者。
他贪多会跌重。
会痛。
温巉通过暗下来的手机屏幕瞥见了顾疏的神色,他提议:“今天的天气预报说是会下雨,你要不要和我一起睡?”
顾疏:“还是……”
“我看你眼皮底下青了一圈,昨天晚上没睡好吧?”温巉继而说道,“既然喜欢听雨那就去主卧,也能睡个好觉,明天还有演出,没有精力怎么跳舞?”
顾疏神色犹豫,一边没法舍弃温巉卧室里的天窗,一边心里又在拧巴着先前的事。
“明天去墨尔本,凌晨三点的机票,我就不和你睡一间了免得半夜起身吵醒了你。”
顾疏下意识问了出来:“你才回来,怎么就要走?”
温巉晃了晃手机:“特殊情况。”
“两天后就回来。”
温巉没有再解释,顾疏呐呐地应了一声好。
夜半时分,秋雨如约而至,噼里啪啦地砸在落地窗上,吹得阳台上的花都有些歪斜。
温巉家的阳台是个半开放的玻璃房,可能是阿姨临走时忘了将里边的窗合上。
外边的雨实在太大,顾疏去关窗时都被浇了半身水,他就站在玻璃房里脱去了上衣,露出紧实有力的上半身,然后他蹲下身子静默地看着在花盆里的玫瑰花。
玻璃房里没有开灯,屋外夜已深沉,光线晦暗着并不能看清玫瑰花瓣的颜色。
顾疏并指揪住一片花瓣,没忍心将它撕下来。
真是生在好地方,顾疏这样想着。
要是待在外面的水泥缝隙里,得用多大的努力才能开出这般的花?
顾疏蹲在小角落里,无声地和玫瑰花对话,像个呆呆可爱的小傻缺。
“还不睡?”
顾疏猛地一抬头,竟然没发觉温巉已经站在了他身后。
“这么喜欢这花,那你要不要捧着它到床上睡?”
顾疏实话实说,闷声说:“睡不着。”
“你啊……”温巉的语气似乎有些无可奈何,顾疏蹲在那里继续种他的蘑菇。
沉默半晌,一直没人说话,就连顾疏都以为温巉已经离开了,他回头:“——!”
温巉只是折好睡衣宽大的袖口,然后他弯腰在顾疏诧异的眼神下将顾疏抱起来往屋内走,不咸不淡地骂了一句:“死小孩。”
一直到温巉给顾疏盖好薄被,顾疏脸上都是“是我懒得和你种被社会浸透惯会偷奸耍滑的大人计较”的神情,温巉走出房间忘了带上门,顾疏将被子一卷侧着睡。
没一会儿,温巉端了杯牛奶进来:“就睡了?”
顾疏听到杯底轻声搁在床头柜的声响,不等他睁开眼,身侧床榻一沉。
温巉将他揽进怀中,语调轻柔得像在唱童谣:“乖,睡吧。 ”
温巉没有带着风霜,怀抱坚实又稳妥,温暖了顾疏的四肢百骸,慰藉油然而生,顿时,顾疏那一颗不上不下的心终于落在了实处。
一夜好眠。
顾疏醒来时温巉已经走了,在去剧院的路上顾疏感觉自己似乎是有点任性,然后他弯了弯唇角。
这样看,温巉也不算是个一无是处的老男人。
今日表演的是马卡洛娃的《天鹅湖》【1】,这首成名已久的曲目能够经久不衰,至今受到万人追捧不是没有道理。
顾疏站在舞台中央,浑身自带着清冷疏离的破碎感。王子带着对公主汹涌的爱意,旋转追逐,热烈赤忱,那一双略微上扬的眼眸中除了他的爱人再也容不下其他。
扮演公主的女主演本领过硬,虽然这是她与顾疏的第一次合作,但是在如此磅礴、绚丽的情绪的感染下她也产生了共鸣,就在那一瞬两人脱离的扮演的束缚,灵魂居于角色当中融入得浑然天成。
以至于谢幕时众人的掌声她都未曾听见,剧烈的心跳声与激动占据全部,她屈膝对着顾疏行了个标准的致谢礼:“谢谢。”
顾疏牵着她的手,再一次感谢众人的掌声,灯光落在顾疏的身上,照着他脸上的一层薄汗都散发着光芒。
顾疏温柔一笑,王子装扮的他矜贵异常:“是我该谢谢你,你是我遇到过最好的奥杰塔【2】。”
女主演都不知道该怎样形容顾疏这句话对她而言的冲击力,怎么能有人说出这般动听的话!
在环舞台一圈多方位致谢过后,众人又热闹了一番,名叫陶粉的女主演在各自回家前给了顾疏两张画展的票。
陶粉扬手与顾疏分别:“带着你的恋人一起去看吧,玩得开心哦。”
顾疏心想他又没有恋人,他翻着门票看了两眼回想起自己塞在温巉车子里的画。
等温巉回来带给他看看,说不定他会感兴趣。
温巉在墨尔本的事进行的比较顺利,倒时候要是没人陪温巉去看画展顾疏再去也不迟。
正当顾疏走向自己的车位时,一位穿着休闲服倚在车门处的大学生眼神一亮,他似乎在此地等顾疏等了许久,见到后他对着顾疏粲然一笑,格外的爽朗。
“初次见面。”
“顾首席你好,我叫简沉。”
不走近顾疏还没有发觉,这位叫做简沉的大学生身量极高,依靠着时竟比彪悍冷硬的越野车还高些。
顾疏穿着一件大地色风衣,秋风吹开他额前的碎发,显得有几分柔和。
顾疏也很客气:“幸会,有何贵干?”
简沉:“贵干说不上,只是被顾首席的舞蹈所折服,不知道我能不能有这个荣幸请顾首席吃个晚饭?”
顾疏不动声色地重新打量起面前的简沉,对方年纪不大,行事却格外老道,也不会让人感到不舒服。
“不敢让您破费。”
简沉在听到顾疏的拒绝后并无不快,似乎是早有心理准备,他道:“既然晚饭约不上,那么……”
“这份小礼物顾首席可一定要收下。”
除却表情达意的书信,其余礼物顾疏是不会收的,尤其是那些奢华名贵的礼物,它们背后所蕴含的“价值”顾疏很清楚。
顾疏正想要拒绝,可当他看到简沉拿出来一袋冒着甜香味热气的糖炒栗子后:“……”
……
一周后,温巉将公司诸多事务一并处理干净,痛痛快快地给自己放了半个月的假。
天可怜见,即便温巉自己是老板总裁兼大股东假期这玩意还是珍贵得和稀缺物品一般,他从机场出来后便让司机改变路线去接顾疏回家。
顾疏上车后,一瞧车座上:“哪来的糖炒栗子?”
温巉这个事业批坐车上也不忘看财经报道,听到顾疏这样问只是颇为矜持的一点下巴:“路上看见,想起来你爱吃,就买了点。”
顾疏的毛被撸顺了,他自觉放倒座椅自觉地半躺着吃了起来。
栗子还热乎着,深色的外壳炒得翘起,栗肉软糯偏粉满带着蜂蜜的焦香。
“唔,”顾疏随口评价道,“这个也很香很好吃。”
原本在看财经消息的温巉敏锐地听到了顾疏话中的言外之意:“还吃了哪一份?谁给你带的?新朋友?”
顾疏:“……嗯,新朋友。”
温巉面上不显,心里却在盘算,看来是很投缘甚至还有一丁点的好感。
温巉:“手机给我。”
“做什么?”顾疏嘴上一边问着另一只手却已经将手机从口袋里拿了出来。
温巉瞥见了顾疏手指上晶晶亮的糖粒,他拿过手帕:“擦擦。”
顾疏没听清,他仰头:“什么?”
温巉:“……”
手帕轻轻擦拭在顾疏的嘴角,最后连带着手指都细致地擦干净了。
因为温巉低头,顾疏又看见温巉脑袋上的两个发旋。
说是固执、一条路走到黑,可温巉的脾气怎么就这么好呢?
看不出来一丁点的霸道独裁。
温巉拿着手帕替顾疏将每根手指都擦得干干净净,两人的温度隔着绸缎交换了几分。
车内暧昧缱绻的气氛实在让人沉醉,可偏偏被顾疏的话打得稀碎。
顾疏道:“您……若是有一天您落魄了……”
温巉静望着顾疏:“怎么?你预备着养我?”
顾疏摇摇头:“我感觉您去做家政、当保姆应该也是一把好手。”
“到时候一起住在富豪家的保姆房里过一辈子。”
温巉:“……”
温巉的语气有些咬牙切齿:“真是难为你了……不过你放心不会有那一天的。”
踩到温巉雷区还贬低了温巉的顾疏:“……我书读得少,要是您不高兴了,别让我睡保姆房就行……”
顾疏咽了咽口水,从兜里拿出两张画展门票,献宝似地张开:“本周日,您可否赏颜?”
温巉看了一眼门票上的基本信息,桃花眼一凛瞬间就锁定在了艺术家的名字上。
简沉。
这也是他先前在顾疏手机上看到的名字。
【1】马卡洛娃《天鹅湖》是一首著名的《天鹅湖》改编曲
【2】奥杰塔,《天鹅湖》中的公主,女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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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落魄“保姆”养家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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