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小弟给找了个安静的地方。虽然在他看来，这种事情跟天方夜谭似的，但他拗不过赵韵。
赵韵一直在整理自己的衣服，还有些无措地让赵小弟看，“我脸色是不是不太好？是不是很不好看？”
“没有，姐，你好看着呢。”
赵韵摸着自己的脸，小声嘀咕，“也不知道熙熙还认不认得我。”
杞瑜扭头看向小屁孩。
赵韵意识到什么，也跟着看过去，原本什么也没有的角落，一点一点显出一个人来。
张淳熙身上穿的还是他们母子分开那天的那身衣服，是赵韵刚发了工资给儿子新买的。
赵韵捂着嘴，眼眶瞬间湿润了，发出“呜呜”的哭声，她颤抖着伸出手，还是不敢相信，以至于连哭声也是压抑着的。
“熙熙……”
小孩再也忍不住，一边哭一边扑进了赵韵的怀里。
却扑了一个空。
张淳熙愣愣向杞瑜求救。
杞瑜才想起来自己忘了啥，抬手打了个响指，然后冲小孩抬抬下巴，意思是OK了。
小孩小心翼翼伸出手指碰了碰妈妈的脸，然后放心地扑上去。
母子俩一块大哭。
……
[呜呜呜，宿主，好感人啊！]
杞瑜：……
一段数据，情感还挺丰富。
杞瑜往墙上一靠，在口袋里掏出一个便利店买的棒棒糖塞嘴里。青苹果味的，刚入口的时候特别酸。
*
人鬼殊途。
母子俩分别时，赵韵一遍遍说着对不起。张淳熙虽然才六岁，但却很懂事，帮妈妈擦掉眼泪，在她耳边说了一句什么，险些又让她流下眼泪。
时间到了。
杞瑜走后，赵小弟忽然如大梦初醒一样，震惊地环顾四周，然后看见泪流满面盯着一个方向挥手的赵韵，赶紧走过去，“姐，咱们怎么来这了？”
赵韵没有解释，也不觉得刚才是幻觉，她抹干眼下的泪痕，摇了摇头，自儿子走后，还是第一次笑，“没事，该走了，不然赶不上飞机了。”
赵小弟看了眼时间，一拍脑袋，虽然还是觉得奇怪，但也来不及细想了。
赵韵哭了一场，倚在弟弟的身上，离开这里之前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虽然看不见，但她总觉得，孩子其实还在看着她。
杞瑜毫不客气地敲了小孩一个暴栗，小孩捂着额头一脸委屈。
“跟上去吗？”
小孩飞快点头，“可以吗？”
“嗯哼。小事。”
一大一小远远尾随着姐弟俩到了机场。
远远地，看见一个男人早早就等在了那儿，朝姐弟俩挥手，赵韵看到他时愣了一下。
小孩也认出了男人，迫不及待跳起来，“爸爸！是我爸爸！”
这当然不是小孩的亲生父亲，但在六岁的张淳熙眼里，这个会带他去买零食，带他和妈妈去游乐园，在幼儿园的家长会充当他爸爸的角色陪他参加亲子游戏的人才是爸爸，而不是那个六岁之前都没见过的坏人。
杞瑜薅了一把小孩的脑袋。
张淳熙开心地打着拍子，扭头问唯一能看见他的人，“哥哥，你说爸爸妈妈以后会幸福吗？”
杞瑜心说我怎么知道？嘴上含糊道，“可能喽。”
张淳熙很不满意这个回答，瘪着小嘴扯他的衣角，“不不不，重新回答！不能说可能！”
杞瑜：……
“行行行，不是可能，是一定！一定会幸福行了吧？”
小孩重重点头，忽然又有点想哭，但还是忍住了，重复着杞瑜的话：“嗯，一定会幸福！”
送走了赵韵，杞瑜大发善心，带小孩去吃了一顿炸鸡。
离开之前，小孩腻腻歪歪抱了抱杞瑜。
“哥哥，谢谢你。”
……
杞瑜又去买了个冰淇淋，走出店门，对遇见主角受并不意外。
准确来说，鹿惊鸿就是来逮他的。
“有空吗？”鹿惊鸿问。
杞瑜歪了歪头，“要是没空呢？”
鹿惊鸿顿了顿，“我可以等到你有空。”
杞瑜嗤了声，咬了一口甜筒尖尖，“走吧。”
正好有专车接送，还省了自己打车。
刚坐进车里正好甜筒也剩最后一口，鹿惊鸿顺手递给他一张纸擦手。
“谢谢。”
鹿惊鸿摇摇头。
他控制不住打量杞瑜。之前虽然见过几次，但大多是匆匆而过，杞瑜看起来很小，不满二十岁的样子，但鹿惊鸿知道，他只是看起来小，自己的年纪估计还不到他年龄的零头。
杞瑜被他盯着有点烦，任谁被这么直勾勾盯着也打不下去瞌睡了，于是直接扭头，“你有话就直说，没什么想说的就别盯着我行吗？”
鹿惊鸿有点尴尬。
“……牧队是不是已经跟你说了？”
杞瑜反应了一会儿，真讨厌这些说话不说明白点的人，“哦，你说张同胜啊？说了，他问我是不是我杀的，我承认了。”
鹿惊鸿：……
他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直白干脆的“罪犯”。
鹿惊鸿深吸一口气，“你知道这种行为在这里属于犯罪吗？杞瑜先生，你让牧队很难做。”
“所以呢？”杞瑜看着他。
青年哑然。
杞瑜半眯眸子，神色讥讽，“你们真的都很奇怪，你也觉得因为他把我带到了现实世界我就该对他感恩戴德不要给他惹麻烦？可是他也没有问过我愿不愿意，更没有想过我适不适合。”
杞瑜瞥了一眼鹿惊鸿脖子上挂的工作牌，“鹿先生，不如你来说，张同胜该不该死呢？”
张同胜之所以能脱罪，很大的原因就是死无对证，另一个被告又揽下了罪责，没有证据能证明他是否参与了施虐。作为执法人员，鹿惊鸿也不能妄下定论说张同胜一定对孩子实施了虐待。
他沉默片刻，“对于罪犯，法律会惩罚他们。”
他刚说完，就发现面前的人一副被逗笑的模样。
杞瑜：“如果真的能惩罚罪有应得的人，就不会有那么多怨鬼找上我了。”
他调整了一个更舒服的坐姿，“其实我和他们也无冤无仇，我只是遵循了被他们伤害过的人的意愿，化解冤魂的怨气，送他们往生，这算是犯错吗？哦，不如你猜一猜，这次委托我的是谁？”
其实压根不难猜。整件事情里最想杀张同胜的大概是孩子的母亲，但赵韵不可能找到杞瑜，所以“委托人”呼之欲出。
“可惜我刚把他送走了，不然真该让他露个自己死时的模样给你欣赏一下。”杞瑜嗤笑。
鹿惊鸿听出了他话里的嘲讽。
他也看出来了，面前这个人长久不受任何规矩桎梏，说话做事都是随心随性。
也恰如杞瑜刚才自己说的，他根本不适合待在现实世界。
鹿惊鸿沉默时唇瓣绷成了一条直线。
他还是说，“你的做法太极端了。”
看出杞瑜闭目养神不想再跟他说话了，鹿惊鸿也不再打扰他。
车子行驶了快一个小时，然后稳稳停在特殊部门办公的大楼前。
不用鹿惊鸿喊，杞瑜就及时睁开了眼睛。
他先探头瞧了一眼，鹿惊鸿道：“你不用担心，只是有人想和你见一见，我们暂时不会对你做什么。”停顿了一下，他又补一句，“牧队为你说了很多话，为了保你做了很多保证。”
“哦。”杞瑜跳下车，忽然目光停在了不远处的某棵柳树下，挑挑眉，在鹿惊鸿即将催促前收回了视线。
[宿主，那只怨鬼是找你的吗？]
柳树下，穿着蓝色制服的的男人浑身青紫，脸似乎有些肿胀，双目呆滞，头发、衣服、浑身都是湿哒哒的，在不停地往下滴水，他才在那儿站了一小会，站的位置就已经有一小滩水了，只不过不管是这只鬼还是地上的一小滩水，正常人都看不见。
一看就知道这是一只溺死的鬼。
男人直勾勾盯着杞瑜，明显就是冲他来的。
不过杞瑜现在还有别的事。
鹿惊鸿在前面带路，在一间办公室前停了下来。
他瞅了一眼。嚯，部长办公室。
进去时，杞瑜还以为牧寒松也会在，没想到居然没看到他，里面就坐了两个人，一个头发花白，一身唐装的老头，还有一个穿着制服的中年男人，男人的样貌和牧寒松又一丢丢像，肩上的肩章亮得吓人。
中年男人杞瑜倒是对得上号，除了主角那位高权重的亲爹，他也想不到别人了。这个老头倒是不知道哪位，主角他那同样位高权重的爷爷？
紧接着，鹿惊鸿就给他解答了，“牧部，陈老，人接过来了。”
陈老……有点耳熟。
应该是个原剧情里有名有姓但篇幅不多的存在。
牧杰点点头让鹿惊鸿先出去。
杞瑜挑挑眉，也不跟他们客气，直接在他们对面坐下。
“听说你们找我有事？”
杞瑜还以为他俩也是要走流程问张同胜的事，没想到陈老和牧杰对视一眼后，抚了抚须说：“你知道你是怎么脱离本体独立出来的吗？”
杞瑜一顿，掀眸直直看过去，“是你？”
“是寒松做的，只不过方法是我教的。”
“咳咳咳！”牧杰原本喝了一口茶，听到陈老这话，被呛了个大的，一脸震惊地看着陈老。
不是，这话您没提前跟我说过啊！
杞瑜半眯眸子，这会突然想起来了这个陈老是何方神圣了。
众所周知，主角的成长之路上，少不了各路给他送装备的、为他答疑解惑的、引导他走向新篇章的……
陈老就是这个位面的这类角色之一，而且算是最重量级的一个。
作为圈子里首屈一指的玄学大师，陈老可是泰斗级人物，牧寒松的爷爷都算是他的小辈。主角定律，陈老避世多年，却对牧寒松青睐有加，虽然见面不多，但好几次通过书信的方式点拨遇到迷惘的主角。
这么个活了一百多岁的老怪物，知道得多一点也不奇怪。
但是！原剧情里可根本没有这多此一举的一出啊，牧寒松把书毁了之后，在陈老的帮助下融合了残魂，书灵就没了戏份，按套路就是和书一起毁了，毕竟书是书灵的本体。
陈老笑容和蔼，“你是不是想问，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杞瑜却对他翻了个白眼，偏不按他预设的那样问，而是呵呵道：“那你教他这么多此一举的做法的时候有告诉过他，就算把我独立出来了，我也根本存活不了太久吗？”
杞瑜话音刚落，门被人从外面撞开。
牧寒松走了进来，一脸错愕，看样子是听到了杞瑜的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