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手边黄焖鸡盖浇饭沙县小吃门庭若市，右手边麻辣烫酸菜鱼夫妻菜馆火热朝天，正对面一溜排开炒面煎饼关东煮吆喝声不停。谈越问他吃什么。
叶凌在万股食物的芳香中咽了咽口水，“就……麻辣烫吧。”
胖红婶麻辣烫美名远扬，红色塑料凳也占地最广，人如其名的老板娘红光满面，热情地给他们搬了张桌子和两张凳子，往围裙上擦手，“今天人多……小越坐哈，拿个东西给你俩占着……嘿呦长得真招人稀罕。”
被她夸的叶凌脸有点红，走进店里才问谈越：“她认得你？”
“这家店原来开在我高中对面街上，以前经常去吃。”
“哦……”
谈越递给他一个碗和一个夹子，给他指食品柜的方向。叶凌瞟了瞟周围的食客，捏着夹子有模有样地添了一盘他看得顺眼的食材。结果等谈越接过上称，记重的店员报了个三十七，他才深深觉得——
也太坑了吧！
虽然他对五个零以下的金额没有概念，但身边还有个人做对比——谈越拿的比他还多也才二十三块呢！
“你拿的丸子多，丸子重。”谈越好笑地看着他，“这是称重的，肉菜同价。”
第一次来就第一次来，装模作样骗谁呢。
谈越结账回来，叶凌还站在食品柜前用眼神凌迟那些可怜的丸子。他没收住脸上笑意，晃了晃手中两个小餐牌，“去外面坐着吧。”把一罐可乐递到叶凌面前，“红婶送你的。”
那鼓得像河豚一样的腮帮子才消下去了。
不过很快又鼓起来了。
“……”谈越拿了一张抽纸给他，“慢点吃。”
“这个叫什么？”叶凌指着碗里含糊不清地问。
“鱼豆腐。”谈越见他目光看向自己碗里，沉思片刻，把最后一个丸子夹起来吃了。
叶凌笑得差点呛着。
“你这人……”他顺了口气，忽然正色道: “你帮我问下老板要不要开连锁。”
“怎么？”
“咱公司餐厅还空了一个店面，我看给她正好，租金看你面子打个半折吧。”
“为什么？”
“你不知道么，我们这群富三四五代啊，就爱收集五花八门的玩意儿，有人收集车，有人收集表，我就不一样了，我收集厨子。”
“钱多烧的。”谈越做出评价。
“没错。”叶凌赞成地点点头。
他露出一副孺子可教的表情，“我跟你讲哦，我有个朋友，他就只收集alpha……喂！你干什么！”
谈越面不改色地把从他碗里夹走的鱼豆腐放进嘴里，“食不言寝不语不知道么。”
叶凌气得拍桌子，小桌晃了两下，被谈越赶紧稳住，“拍碎了原价赔偿呢，悠着点。”
“靠！”
直到走出店前街叶凌还怨念地想着他的鱼豆腐。
谈越这蔫坏的小子看着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实则一肚子坏水！耿昭说他是芝麻流心汤圆还真没说错！
“要去公园散步吗？消消食。”据目击者描述，他还试图用脸蒙混过关，回过头柔情款款风情万种地笑问。
目击者兼受害人叶凌哼一声表达自己的不满，再“好啊”一声接着加快步子越过了谈越。
……差点被他那回眸一笑给晃点了！
“散步不需要时速十公里前进，你快撞到前面老奶奶了。”
“有没有人说过你讲话真的很烦人？”叶凌转身对他翻了个白眼。
谈越带点笑走到他身边，“没有。不过现在有了。”
“那是只有我目光如炬，一眼洞穿你人模人样的外表下两面三刀的本质。”
“成语不错。”谈越提出表扬。“高考语文多少分？”
“哈，没考。但我SAT分还挺高的。”
谈越明白了——富家公子哥嘛，国外名校一条龙从高中念到大学都是很正常的事。不过叶凌的成绩算顶拔尖的了，谈越记得他父亲的办公室有他一柜子的奖杯证书，垒在一起就是座以荣耀和优秀命名的长城，第一次见到还是相当有视觉冲击力的。
敏锐、旺盛。这是叶远峰当他面给叶凌的评价，前者谈越已经见识过，后者……热衷烧钱和拿奖算生命力旺盛吗？
或许好奇心旺盛也算吧。
此刻叶凌的注意力完全顺着前头老奶奶汇入广场舞人群去了。
他像是很感兴趣又感到好笑，站在人群外往里瞧，谈越喊他还一边回头一边津津有味地评价跳得不错。
谈越告诉他这个公园的舞蹈社团拿了今年市广场舞大赛的特等奖。
“你还关注这个？”
“庆祝横幅都贴到小区里了，想不关注也不行啊。”
“那你们这娱乐活动还挺丰富的……”叶凌喃喃，视线落到远处，眼睛一亮：“套圈！”
他立刻撇下谈越奔向不远处的套圈地摊，那围了一圈人，堵得严严实实，也亏他能瞄见。谈越抱着手臂，颇有兴味地找了个角度看叶凌居然还挺乖巧地排队，扫码拿了一捆套圈和哪吒扔乾坤圈似的唰唰丟，一套一个准，不一会儿就顶着一干人敬畏的目光抱着一堆战利品回来找他了。
“这么多？”谈越替他分担一半公仔，五颜六色提了一手，“你怎么拿回去？”
“那些不要啦，你带回去吧，送给邻居小屁孩也行。”他摆摆手，“刚刚吃的太咸了，喏，给你套了瓶矿泉水。”
谈越笑了笑接过来，“谢谢老板。”
“猜猜你无所不能的老板还套到了什么？”他眨眨眼睛，变戏法似的掏出两盒——
“仙女棒？”谈越挑起眉。
“啊？这不是摔炮吗？”叶凌瞬间失望了。
“这种是短的，不过盒子确实也像，也不印字。我小时候也买错过。”他拿过一盒，问叶凌，“你有打火机吗？”
“你要玩？”
“你要带回去收藏我就还给你了。”
叶凌乐了，“没，我去对面街买俩好了。”
他把剩下几只公仔堆到长椅上，谈越望着他的背影，在长椅另一端坐了下来。
圆云公园坐落稠密的住宅区之间，人流庞大，路灯盏盏亮起，灯光驱散了夜色。谈越这个身高坐在一堆娃娃当中还是挺吸引人的，尤其是小孩子，当他注意到的时候，他伸手递了一个公仔出去。
面前的小萝莉脸蛋红红，接过小声说了句谢谢大哥哥就跑了。
之后又有几个小孩跑来，眼睛滴溜溜地在他和公仔堆上转来转去。
……反正叶凌也不要。
谈越想着，一个一个公仔娃娃送出去，送到最后就剩一瓶水，他拿起喝了起来，站起身打算走一走，眼神一撇撞上不远处摆摊的人。
“帅哥来算吗？”那人也注意到了他，招手招揽生意。
谈越走近，发现是一个算命摊子，黄色广告牌上写着“神机妙算”四个粗犷遒劲的毛笔字，摊主大叔坐在后面翘着脚抽烟。
“我抽完这根烟就收摊了，最后一卦打折哈。”
“能算什么？”
“财运、姻缘、挂没挂科、老公老婆出轨，想算啥都行，财运算的人多些，也就贵，看你长得这么端正，肯定不缺桃花，少收你两块钱啦。”
谈越看了一眼那块牌子，“算个姻缘。”
摊主来了劲，嘿嘿往前一凑，“八块的还是十块的？”
“什么意思？”
“八块算桃花运，十块算和某人缘分，一起算就打折十五块。”
“……就十块的吧。”
摊主接过现金放进自己小挎包里，“八字报一下，你俩都要。”
谈越: “只有我的。”
摊主没在意，“出生年月呢，星座也可以。”
“……不知道。”
“不是，帅哥你涮我呢？”摊主碾灭烟头，抬起脸，“连人家星座都不知道？”
谈越笑了，“你不是算命的吗，到底行不行啊，不行钱还我，我看着前头算塔罗牌的还靠谱点。”
“我算命的又不是神棍。”摊主嘟囔了一声，“……那你手伸出来，我看看手相。”
谈越伸出右手，任摊主捏着他的手掌翻来覆去地琢磨，半晌那人摸着下巴唔了一声，“你这姻缘线……”
“……怎么了？”
“我也说不清，给你摸张牌吧。”摊主说着从包里倒出一堆塔罗牌，叠在一起快速洗了牌又摆了个斗地主夹牌的姿势，“让你们年轻人瞧不上老夫！其实我也能跟上时代的！”
谈越嘴角抽了抽，伸手拿了一张。
摊主大叔把其他牌收回包里，摸出张纸币给他，指头遥遥一点，“给你五块钱，你找前头摆摊的解一下牌，老夫这新手还没参透。”
谈越：“……”
妈妈我遇上了江湖骗子。
身后忽然冒出一个声音，“你在干嘛？”
叶凌揣着兜从他身后绕出来，狐疑地看着站着和坐着面面相觑的二人。
江湖骗子是不放弃任何一个赚钱的机会的，拍了拍广告牌，“啊老夫收摊了，哎小伙子你算财运吗，最后一卦打折啦——”
叶凌：“？”
谈越拉拉他的袖子，转了个半身，“走吧，不是说要放烟花吗。”
叶凌哦了一声，掏出一个打火机给他。
“我的娃娃呢？”
“送小屁孩了。”
摊主大叔卷起板凳，开始收摊，望着看着俩人远去的背影感叹着，“哎，现在的小年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