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钧一发之际,阮轻浣取出爆破符,夹在两指之间,看准他靠近的时机,立刻贴在其眉眼之间。
与此同时,槿汜一脚将其踹飞,设立保护屏障。顷刻间,爆炸声震耳欲聋。
阮轻浣立刻闭上眼,生怕飞灰迷了眼,同时想捂住双耳的手,却覆在了槿汜的手上。
思垣的爆破符堪比炸弹,将阮轻浣一开始设立的结界都瞬间震碎,震得几个人脑瓜子嗡嗡的。
异变者的境况更是惨不忍睹,肢体残破,面目全非,污血四溅,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烧焦羽毛味。没有红眼的致幻能力,仿佛失去了他所有的手段。
然而他并没有就此屈服。
爆炸声还在回响,黑影再次朝伤者檀溪袭来,只为放手一搏。
眼看利爪在侧,檀溪又岂是吃素的?她迅速提剑,反手而握,一个旋身即切开他的身躯。异变者滚落在地,了无生息。
太飒了!阮轻浣瞠目结舌。
除夕也没想过这个姑娘下手竟然这么狠,还好没惹到她。
槿汜也很意外,她竟有这般狠劲儿,倒是让人刮目相看。
三人就差齐刷刷地竖起大拇指,表达崇拜。
“你们都看着我干什么?”檀溪一抬头,发现都在盯着她看,还表现出不同程度的吃惊状态。
“檀姐姐好生厉害!”阮轻浣由衷感叹,赞不绝口,瞬间化作小迷妹。
阮轻浣的样子不是装的,是发自内心的感叹。这真诚的话语,单纯的模样,让檀溪敏感的心抽动了一下。
可方才她临危不惧,与槿汜的配合也天衣无缝。
“秦儿妹妹的表现也是极好的。”檀溪动容了,从小到大都没有人这么真情实意的夸赞过她,她也不该吝啬赞誉之词。
她红着脸收回铁剑,扬起手准备擦脸上的污血,谁知阮轻浣快速上前来,用帕子帮她细心擦拭。
这般娇巧可爱的小女娃,踮起脚尖,努力凑近的样子,让她本就柔软的心,几乎暖化。
本来她想拒绝,可一想到换药时,阮轻浣也积极为她提供帮助,纯真的模样并非为其他。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她会出现在这里,想来也是做完任务返回时偶遇。这样好的女孩子,她之前为何还会对她有不好的评价?
这样看来,是自己狭隘了。
忽然,迟钝的疼痛感传遍全身,檀溪吃痛地皱起眉头,显然是方才的动作导致伤口撕裂。
“很疼吗?”阮轻浣小心翼翼,从腰部掏出乾坤囊,取出一粒药丸递给她,“入口即化,可缓解疼痛。”
见她迟疑,阮轻浣凑得更近了,执意:“不苦的。”
檀溪忍着疼痛,抿了抿干涩泛白的唇,深邃的眼眸中露出感激。
她不再犹豫,用手接过后直接吞咽,本想接着取下水壶喝口水,阮轻浣已经拧出木塞子,递到她面前。
槿汜清了清嗓子,咳了一声:“这尸体如何处理?”说着,还捡起一旁的木棍戳了戳,唯恐没死透。
不戳还好,一戳,把脑袋里的东西戳了出来,引得众人频频作呕。
“失踪之人已找到,案已破,明日便将他交予他们交差,然后离开此地。”檀溪解释后将其收起,见她们似乎也无事可做,便多了一嘴邀约一同回仙域。
不提这茬还好,一说这个除夕就开始生闷气,光被当壮丁拉过来干活了,自己的事情还毫无进展。
除夕的事自然是崇梓山的事,青鸟快送从设想到实施的时间都较为短暂,机制不够成熟,存在不足之处也在意料之中。
按照目前的情况,阮轻浣和槿汜只能解决完此事再回仙域。
得知是这样的结果,明知只是随口一说,但檀溪心头居然多了一丝落寞。
阮轻浣心思缜密,会察言观色,瞧出她的异样,淡淡一笑:“檀姐姐的伤需要好生修养,独自返回恐怕……如若不嫌弃,我们暂且先相伴而行?”
闻言,檀溪明媚的眼眸里浮动着波光,好似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洒在海面上,波光粼粼,璀璨且耀眼。
翌日,檀溪将失踪之人的尸首带到城主府上,解释了其中蛊异变带来的种种后果,受害者皆为因被控制而集体撞墙而亡。
到此为止,檀溪接贴任务完成,城主也应署名印章,让她带回仙域领赏。
但城主见她除害有功,又因此负伤,于是提议休整一日,好生招待,临走之时再奉上。
夜里已和阮轻浣等约定好一起出发,所以檀溪直接拒绝了他的好意。
无奈,城主只能尊重其意愿,让她离去。檀溪收好东西,便前往他们所在的客栈汇合。
客栈内,阮轻浣和槿汜早已收拾好行李,与除夕围坐桌上,吃着老者送来的早饭。
“还不知青鸟快送具体是出什么问题了?”阮轻浣双手拿着馒头,一点一点地往嘴里塞,并细细地嚼着。
“倒也不是什么大事,”除夕喝了两口肉粥,“就是编号049进入御南边界后突然失联了。”
“只是失联?”槿汜猜测,“或许只是灵气稀薄,暂时失联而已,待几日后便能返回仙域。”
“失联已三日有余,况且小丫头研制的灵力实时定位并不需要消耗太多灵力。”除夕抚摸着下颌叹惋,“外界不确定因素众多,又不是谁都能与吾的实力相媲美。”
阮轻浣扶额,可真是一点都不带谦虚的。
槿汜可看不惯除夕的骄傲自满,用手捂着鼻子,佯作鄙夷道:“嗯,确实没有你的屁美。”
“当然……”除夕理所当然的应着,片刻后才反应过来,暴跳如雷,面红耳赤,“吾没有放屁!是实力!吾的实力超群!天赋异禀!”
“嗯……是你有病。”槿汜表面应付着,嘴里小声嘀咕,“确实有病。”
额滴个超绝无敌大空耳加超强概括能力。
阮轻浣要阻止他们的持续对话,于是主动切回主题:“那049失联前的定位在哪里?”
红温的除夕被阮轻浣强行安抚,给出了大致方位:“从这里往北走,约两百余里。”
心里有数后,他们便简单地制定出行计划。
见时间差不多了,阮轻浣又幻化作少女模样,跟着槿汜一起下楼去,而除夕则飞到城外等他们汇合。
“老伯,我们走了。”阮轻浣热情地向桌子一旁埋头看信的老者告别。
可老者像是没听见一样,佝偻着背,面对着发黄的信纸,脸如乌云密布,阴郁而沉重。
“老伯?”阮轻浣走近些。
“唉……”老者迟钝地回应,声音干涩,仿佛喉咙里卡了痰,上不来也下不去。
见他情况不对劲,于是关心地询问:“怎么了老伯?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老者迟疑了片刻,黯然神伤:“我儿在前线也是个小官,这次寄来家书,说大宝牺牲了,连同近几月才参军上前线的城中小子都……”
说着,老者再次抬起头来已是老泪纵横。
阮轻浣瞬间沉默,心情沉重。
虽说仙域之人应对国事置之度外,但胜败带来的后果却与百姓息息相关。
在最无能为力的年纪,遇到各种疾苦,除了心生怜悯,其他的只能袖手旁观。
“胜败乃兵家常事,为国捐躯,虽败犹荣。”阮轻浣嘴笨,也只有这样客套的安慰方式。
不过转念一想,阮轻浣大胆猜测,近几月送去参军的人,莫不是包括潭水催生之人?
阮轻浣和槿汜对视一眼,他便对她的想法有了大致了解,并表示赞同。
“大伯,可否借家书一览?”阮轻浣迫不及待。
得到同意后,阮轻浣偷偷将家书内容中涉及人员大致名单的部分进行拓印留存。
距离约定时间不多了,二人向老者拜别,到街上购置些物品,然后等待檀溪的到来。
不过走了几步路,二人就看见前方围上了一群人。按平日里,街上的人少之又少,怎地今日全城人都围过来了似得。
什么情况?
阮轻浣一般情况下不爱凑热闹,但这种情况属实有些不一般。
“走。”她拉起槿汜的手,急不可耐得往人堆里钻。
这姑娘真是虎,槿汜本就对少女模样的小师妹有别样的感觉,她还这般亲近,让他真不知如何是好。
越走越近,阮轻浣才发觉这不是什么好事,四周的人都挎着个篮子,里面装了烂菜叶,臭鸡蛋。
这不就是典型的吃瓜群众起哄套路吗?
事实上,古代粮食短缺,十分珍贵,怎么会无端用来砸人?真是不符合常理的无脑剧情。
话又说回来,可这围着的人到底有多么罪恶滔天呀?
不知怎地,阮轻浣心中涌出不详之感。
挤过外三层,里三层,阮轻浣这才挤到了内围。
定睛一看,少女右手持剑,左手举起挡住飞来的鸡蛋菜叶,显得手足无措。
“不是吧,还真是檀溪!”阮轻浣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怎么会这样?她着实想不通。明明除去怪物,造福百姓,怎么会被如此对待?
难不成就因为檀溪是师徒恋女主,这是成长的必经之戏?
“都是她,是她打死怪物,害得神水失效!”一旁的老妪口水喷射如雨,手里还在砸东西。
阮轻浣茅塞顿开,原来是因为自己!可这两者之间又有什么联系?简直是危言耸听。
没有犹豫,阮轻浣冲过去为檀溪整理衣衫,怜惜中夹杂着愧疚:“檀姐姐,你没事吧。”
一旁的槿汜看不下去了,怒:“都给我住手。”
这时,周围的人才暂时停下动作。
委屈的檀溪回头看见陌生女子,以为是路见不平,可又见槿汜,这才明白她不是别人,只是换了容貌。
可他们都是外乡人,群众怎么会听他们的话,只会认为他们是一伙儿的。
在普通人面前尽量不要使用术法,更不能使用术法伤害他们。这是仙域的规矩。
所以,檀溪到现在只是紧攥铁剑,没有任何反击。
不愧是善良正直的女主,可阮轻浣和槿汜又不用顾忌这么多,他们只是遵循本心,不伤好人即可。
见众人依旧不依不饶,弄脏槿汜的衣摆,槿汜眉头紧蹙落下屏障,将三人护在其中。
眼见扔进去的东西被看不见摸不着的屏障拦截,立刻畏惧的后退几步,交头接耳。
“我们皆来自仙域,受人所托,只为除去一切危害众生的邪物,檀姐姐昨日已为你们除去怪物,为何今日你们要如此对她?”阮轻浣义愤填膺,“难不成你们就是这样对待你们的恩人吗?”
这时人群内开始低声交谈,虽有愧疚之人,但那质疑的声音不曾消失。
“神水催生,但对人体自身伤害极大!难道你们不知道吗?”阮轻浣解释,“这样人根本活不到而立之年。”
人群里议论纷纷。
“好像是诶,隔壁家王婶的儿子好像就死的早……”
“李老头家孙子也是!”
“那是个例,说不定只是误打误撞而已。”
见他们依旧不信,于是阮轻浣根据对弥梦蛊的了解,大胆解释自己的猜测。
那异化的怪物会使人产生幻觉,而且幼年的孩子更容易被侵蚀控制,且无法恢复正常;成人精神力强,幸运的话,短时间内可以恢复正常。少数则如那家集体撞墙而亡。
所以他们为了保护孩子,才会对催生有执念。
但近日战乱频发,他们爱戴拥护君主,执意将催生的孩子送去战场,保家卫国。
虽然是少年模样,可内里只是一张白纸。这样的结果只能是将他们推向火海、必死无疑。
阮轻浣将拓印的人员名单放大显示在空中,告诉他们这个噩耗,因为他们早晚会对自己的无知愚昧买单。
众人先是震惊,不识字的还在互相询问,而后得知自家孩子也在其中,顿时呜咽声,哭喊声,阵阵传来。
一部分人质疑信件真实性,连滚带爬地去找老者对证。
既然已无怪物威胁,让子女慢慢成长,何乐而不为?
对于普通人而言,没必要执着于神水是否有效,子女在身边健康成长才是最重要的。
阮轻浣从小就缺少父母的疼爱,深知其心中落寞与悲伤,更何况什么都不懂的年纪还被推上了血雨腥风的战场。
这无异于在失去小家的同时,也对大家毫无助益。
问题解决后,三人立刻消失在街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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