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到城外后成功与除夕汇合,乘云枫前往下一处地点。
云枫之上,槿汜在正前方操控,后方则盘坐着檀溪。
阮轻浣忙前忙后,先是拿披风,又是设恒温避风结界,还不忘嘱咐槿汜飞行平稳些,莫要影响檀溪休养。
鹅黄色披风的细绳系在檀溪胸前,在月白渐变紫的衣衫上显得格外醒目。檀溪受宠若惊,手足无措:“不用这般细致。”
“要的要的,养伤要紧。”阮轻浣取出研制的熏香,点上后一缕温和的气息将他们环绕,令人心情舒适,伤痛减轻。
除夕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躺下,翘起利爪,撇了撇嘴:“也就这个时候,吾才能沾光。”
阮轻浣收敛上扬的嘴角,饶有意味地看向他,慢条斯理:“某些鸟,长着一双翅膀权当摆设,毫无自觉性,需不需要我代劳,将他从顺风车上踹下去?”
“!”除夕抖得一机灵,立刻摆正身子往边上挪了挪,谄媚,“吾这小身板不占地儿,不占地儿。”
还治不了他?阮轻浣洋洋得意,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
檀溪嗓子干涩,没忍住捂嘴咳了一声,引得阮轻浣赶忙凑上去,将水壶递给她,关心的喊了一声:“檀姐姐。”
那是一双清澈纯真的眸子,水润中蕴含着期盼与关切,让人不忍拒绝。檀溪抬起手,丝质衣袖顺势滑下,露出雕刻精致的玲珑镯。
阮轻浣的目光从上往下移,最后落在那镯子上。
檀溪也注意到了这一点,见她为之入神,脑海中立刻涌出师父待阮轻浣的特殊之处。
从有意招揽她为弟子,特地前往崇梓山见她,买走她所有的鱼,但有时又刻意对她狠辣。
时好时坏,阴晴不定,真让人捉摸不透。这样的行为是多么的矛盾。
而阮轻浣却有意避开他,与他保持距离。
檀溪明白,阮轻浣的眼神并非是羡慕。同理,她也没有理由争夺她师父的宠爱。
她这般单纯率真的模样,有自己的想法,有自己的执着,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想做什么。
此刻,她或许是可怜自己,被一支手镯束缚住,拼尽全力也无法获得师父的关注,甚至丢失自己。
“这镯子当真好看,与你甚配。”阮轻浣纯粹的笑着。
这让檀溪怔愣,看了这么久,只是因为好看?
见她眼中疑惑,阮轻浣纳闷得歪了一下头。
如此心思单纯,乖巧可爱,檀溪不禁动容,脸颊微微泛红,有些无措便转移话题:“方才,方才谢谢你为我辩驳,但有一事不明,那村民口中说的神水是什么?怎会与那怪物相关联?”
闻言,阮轻浣屏住了呼吸,脑中迅速组织语言,脸不红心不跳,一口气流畅讲完:“早些时候听客栈老伯讲过,那城外的神水对人的身体百害无一利,但他们却为之执着,而那怪物恐是一个借口罢了。”
“怎地偏偏如此巧合般的失效了?”檀溪垂眸,沉思片刻,又问,“秦儿妹妹可见过那神水?”
阮轻浣忽地顿住,虽眼神真诚,但嘴上却是心虚地支吾着:“可能真的是巧合吧……”
总不能说是因为手臂上的禁蛊光明正大的把反生蛊的躯壳吞了吧。
那速度快的都来不及反应,不过也好,至少除去有害于人体质的威胁。
这手臂上的蛊,除了崇梓山的师兄师姐,以及经常串门的鄢师姐,鲜少有人知晓。
自从于南海得知其千年前便贻害无穷,阮轻浣更是不敢轻易将其示众,以免引来不必要的麻烦和误会。
面对阮轻浣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檀溪也不再过多深究。
御风飞翔速度减慢,距离目的地还有半日路程,但天色已晚,便在附近小镇歇息一晚。
本就受伤没了胃口,檀溪在傍晚时进食不多便回房休息。
入夜,阮轻浣独自出门在街口买了些酥饼,酸梅姜,路过槿汜房门时,他仿佛提前预知,设计恰好推开门。
他懒洋洋的伸了个懒腰,半眯着眼,哝哝着:“小师妹可真好,知道……”师兄没吃饱。
话还没有说完,阮轻浣面若桃花,好似无关紧要的蚊蝇作响,压根未作理会,径直走过去。
槿汜双手叉腰,深吸一口气,憋在胸口不上不下。
阮轻浣轻敲檀溪的房门,得到应允后推门而入。
“檀姐姐,我见你胃口不好,于是买了些零嘴,来尝尝?”
檀溪起身,身上是新换的药香,虽浓郁却也不干涩难闻。她莞尔:“秦儿妹妹有心了。”
见状,阮轻浣向前去搀扶,担忧:“檀姐姐怎地不等我帮忙换药,自己换了去?”
绷带缠的有些乱了,轻薄的衣衫显得鼓鼓囊囊。
“只是小事,自己也可以。”檀溪走到桌旁坐下,坦然接受阮轻浣踩上矮凳,为她重新捆绑绷带。
在这之前她已欲浅寐,受硌人的绷带影响,却久久未能入眠。
阮轻浣重新揭开绷带时,隐约可见骇人的伤口,瞬间后背发凉。这样的伤痛,她可远不及坚强的女主,忍受不下来。
她的手指冰凉,系绷带时不小心触到檀溪的肌肤,引得眼前之人看似娇弱的身躯突然颤栗一下。
“抱歉。”阮轻浣下意识地缩回手。
檀溪摇摇头,这只是一件很小很小的事罢了。不过,有些疑问藏在她心里很久,一直没有机会寻求解答。
她侧过脸,见当事人就在眼前,胸中渴求答案的心,不言而喻。
“秦儿妹妹,我想知道你当初为何会拒绝师父的玲珑镯?”
阮轻浣顿了一下,泰然:“命运使然,是崇梓山的师兄师姐救我于危难之中。况且,他们待我是极好的,断不可辜负他们。”
有情有义,不被名利迷惑,不忘来时路,是真性情。
“但,我师父与你却丝毫没有防备心。”这也是檀溪察觉百里惊华的矛盾之处。
“嗯?”阮轻浣先是一愣,随后了然于心,从容道,“百里仙君这般强大,我只是个初出茅庐的小娃娃罢了。”
确实,仗着自己千年道行,别人对他敬而远之,唯恐殃及自身,怎会想到在当初复试时,阮轻浣会对他留一手?
百里惊华并未下狠手,只是想给她一个小小的教训,并未提防,怎知奶兔子急了竟也会咬人。
檀溪默认了阮轻浣的说辞。迄今为止,虽然师父性格难以揣测,但她依旧认为那次比试是担心自己受伤,他才出手制止。
尽管檀溪多次提出将殿前破损的楹联换下,但百里惊华却无动于衷。她多少猜到几分,却不愿相信师父对自己仅存的关怀是假的。
“檀姐姐,在仙域时,我总见百里仙君带着你一同外出,这次为何是独自一人出来历练?”阮轻浣抚过她的墨发,并将她鲜红的发带摆正。
“那是我……”缠着他带上我的。檀溪的话到嘴边又咬碎了咽回去,她不想阮轻浣知道她过得多么卑微与不堪。
阮轻浣听出了她的窘迫,后悔多此一举。以为缩减白月光替身剧情,师徒恋肯定会顺利推进,没想到进度这么慢。
她包扎好后,将她的衣衫拉起披好,并投去赞许的目光:“这般看来,如我昨日所见,是因为檀姐姐已经能独当一面了!”
闻言,檀溪情绪稍作缓和,慢慢扬起嘴角。
见她神色自然了些,阮轻浣继续追捧:“檀姐姐当真厉害,不像我,出席任务还需要师兄作伴,日后定要多多向你请教。”说着,还委屈似的躲进她怀里。
以为茶言茶语对女生不受用,可当目标是自己时,檀溪一时竟迷失了方向,只顾应允怀中的小白兔。
点到为止,阮轻浣暗自长吁一口气。
百里惊华对于她的危险程度就像一颗定时炸弹,随时都可能爆炸。只有不停的强化师徒恋,才能弱化替身剧情。
当然,阮轻浣也曾反思过,倘若只是檀溪单箭头,而故意撮合他们,这样与利用她有何区别?到最后也不可能独善其身。
对此,阮轻浣为了不受良心谴责,除了与百里惊华保持距离,不参与争宠外,待檀溪以真心,不会刻意去引导她捅破窗户纸。
离开房间后,阮轻浣还给槿汜和除夕送去吃食,只为一碗水端平。
翌日清晨,几人出了小镇后便乘云枫御风而去。
午时,几人落地官道,在一旁的驿站歇脚。
此地距离目的地很近,吃饱喝足后,为了恢复灵力,便租了辆马车继续前行,方便四处打探。
一开始道路还平坦,到后期逐渐偏离主道,几人只能徒步前进,穿梭在茂密的森林里。
随着深入林中,树林阴翳,山鸟鸣涧,脚下的路变得难走。
“先别走了,前方有异。”上空盘旋的除夕落在树枝上。
大家停住脚步,明显察觉越往前走,布满苔藓的树干越高大,枝叶越茂密,隐天蔽日,薄雾弥漫,可见度越来越低。
这雾,更像是瘴气,吸入后让人胸闷气短,头昏脑涨。
从高处俯瞰,前方是一整片这样的森林,而在远处则是层峦叠嶂,连绵起伏,一片墨绿色的生机。
按照049最后消失的位置,应该是在森林更深处。
来都来了,几人做好防护措施,准备更进一步。
正在这时,周遭原本生机盎然的氛围变得诡秘,天也变得暗沉,虫鸣鸟啼销声匿迹,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嗜杀之气。
他们停下脚步,唯一的脚踩泥土枯枝声消失不见。
静默片刻,脚下的泥土里传来一阵潮湿,仿佛是千万只蚯蚓在蠕动,试图破土而出。
槿汜站在前方,阮轻浣在后,除夕在侧,围成的三角将檀溪护在中心。
几人聚精会神,捕捉着每一丝风吹草动。
突然,前方有一物轻盈落在虬枝上,随即灵力波动四散开来,抚慰蠢蠢欲动的地下之物。
与此同时,远处传来一句温和的劝阻:“小友,切勿再往前。”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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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第五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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