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结束后，回了家就已十二点。
此后每日，宋祈白天做已有的工作，晚上就去烤饼店里打工，卖完饼再帮着夫妻俩做会儿牛肉丸。她也没告林愈那十万块钱的事情，林愈问她为什么那么晚回来，她只说和江冉忙工作。
林愈从不对她的话生疑。
过完初五，年的感觉便渐渐淡了下去，直到元宵节前，见到街上有人张罗着挂彩灯了，重回工作的人们才又尝新岁。烤饼店的工作属实有些累人，偏生这夫妻俩本来还偶尔歇一天的，现在有了宋祈，是一天也不肯歇了，生意倒是一如既往地红火。
元宵节这夫妻俩总该回老家吧？不回老家也总该歇一天吧？
两人还真不歇，宋祈也只能过去烤饼。不歇的还有江东新城别墅里的小孩姐，宋祈告别了小孩姐，就急着赶到店里。元宵节的生意并不好，所幸她也不用赶投胎一样一炉接一炉地烤，老板娘受不住热，早站到外面去了。
自宋祈来了，老板娘就把锅碗移到外面，老板收银，她就在旁边煎蛋炸肉，偶尔到后面看一眼。宋祈有时累了，就干脆靠着灶台坐到地上，眼皮打架地瞧着炉里的火。
江冉给她打电话。
她接下，有气无力地“喂”了一声。
江冉几乎每个元宵节，和她家人吃过午饭都要打电话给宋祈，不过她今天听着宋祈的状态不对，便没急着吐槽她家里那些事，而是问宋祈怎么了。
宋祈也不瞒她，“没钱了，在打工。”
江冉听罢，沉默了一阵，道：“别干了，我手头有钱，不够用了我给你。”
宋祈隔着电话摇摇头，“就半年，我也没想到，我伯母家是这种情况。”
“林愈知道吗？”
“她不知道。”
“为什么不告她？”
“没必要。”宋祈拿火钳子捅了捅炉里的炭，“我能解决。”
江冉似是想到了什么，却没说出口，只道：“其实你可以再等等，我们的商店已经有不少同学来光顾了，同学们没见过这种新形式，总需要点时间来接受。”
“我知道，但我等不起了。”宋祈道，“商店要用时间经营，可我需要快钱。”
她又说：“冉冉，关于商店，我想拜托你件事。”
江冉能想得到她要说什么，她们的货物都是在颜熙那里，因为颜熙家不在宸州，只要上学便住宿舍，故而分工时她负责销售，剩下的事都由二人负责。有时宋祈还要捡晚上宿舍人多的时候做宣传，但现在怕是时间不够。如果她和宋祈换一换分工，能对宋祈有利一些，江冉一口应下。
宋祈看了眼表，大概到了出炉的时间，就站起身来，这一站却觉得头晕目眩，天旋地转不能视物。她想去扶住旁边的灶台，却顺着灶台慢慢滑落，最终一头栽倒在地上。
“宋祈！宋祈……”
救护车的声音尖锐急促，隔着老远，医院门口的横杆就开启，车子停到急诊前，江冉也恰好赶到，护士们推着宋祈进去，简单检查后，所幸没什么大问题，医生的结论是低血糖。江冉这才放下心来，陪在宋祈旁边。
知道人没事后，医生护士们就各去忙别的事了。宋祈没有醒来，她躺在病床上输葡萄糖，江冉就拿了手机到外边大厅去。
缴费窗口只开着一个，故而有点排队的人。江冉边排队边拨通一个电话。
对面的人是林愈。江冉只是有她手机号，却还从未给她打过电话，林愈一看是江冉打来的，也有一丝诧异。
“江冉姐？”
“小愈啊。”江冉的语气中带着忧虑，语速也稍急，“宋祈现在在医院，她在外面兼职的时候晕倒了，人躺在病床上还没醒。医生们今天都忙，还没来得及给她做检查，不知道是什么病，要不要住院。我一个人照顾不过来，你能来一下医院吗？”
林愈一下站起，“晕倒了？”
“放心，没磕到头，应该是最近兼职太累了。”江冉温声对她道：“她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你收拾点东西带来吧，最好带点现金备用。你路上不要急，注意安全，这里有我守着暂时不会出什么事。”
挂了电话，江冉低声骂了句：“小兔崽子。”
她将手机揣回口袋，正好排队排到窗口前，就顺势掏出钱包，“您好，缴费。”
那边的林愈听闻宋祈住院，急得赶紧收拾东西，然后就跑到宋祈的房间里。她知道宋祈的银行卡放在哪，卡里是她俩的存款，她也知道密码。
书桌下面第二层抽屉，她拿钥匙打开，里面是银行卡和户口本等证件，还有一个粉皮的小本，这是宋祈的记账本。林愈拿了卡，不知怎的就顺带将那小本也拿出，翻开看了看。
她从不过问这些事，记账也只是宋祈一个人记。刚和宋祈住到一起，她偶尔还会翻翻这个小本，后来就再也不看了。
本子很厚，一条丝带卡在最新的一页，那页纸上贴着一张小小的凭条，是每次取款或存款后自助机器会打印的凭条。
林愈仔细读着上面的字，心下重重一沉，以为自己看错了，再读一遍发现没错，存款只有八千多，一共四位数，不是五位数。
为什么没有存款了？
宋祈在大年初三那日，转出了十万元。
这下都不用想，林愈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她无暇细想为什么宋祈会突然还了这笔钱，将东西拿好后，从自己衣柜最里边找出一样物件。
这个包是宋祈送她的，她从来没背过，连袋子都没扔。林愈拎着大包小包，坐地铁到商场附近去，抱着袋子来到一家奢侈品回收店。
她把袋子往柜台上一放，“姐，你看这个值多钱，全新的没背过。”
店员拿出来看了看，顿时喜笑颜开，道：“怎么啦妹妹，看腻了懒得背了？”
“别人送的，不想要了。”林愈看着那个在自己柜子里睡了许久的家伙被别人拿在手里，忽然觉着有些不是滋味，“它能卖多少？”
“国内价三万六，这个款的话，又是全新，三万。”
林愈拿上钱，到银行存了，又赶紧往医院去。
宋祈这个女人简直疯了，她还当她发大财了，结果根本没赚几个钱就敢乱花，兜里才有几个子啊就敢往外扔！花就算了，还一下花这么多，三万六血亏六千，她心痛死了。
想在她面前装的话，买个一万的还不行，非买三万的，她又不懂什么这款那款，这么认真干嘛？不就过个生日，哪就至于……
地铁到站，此时正好赶上晚高峰，林愈拖着大包小包随着人潮挤出地铁站。出了地铁站还要走一段路才能到医院，她几乎是用跑的，这大冷的天愣是跑出一身热汗。总算找到宋祈，江冉拿过她带的东西，给她搬来把椅子。
林愈没坐，宋祈还没醒，她有点着急，“宋祈到底怎么了？”
“没事，医生说低血糖。”江冉看着她，这才悠悠将实话说出来。
林愈这才坐下，她一路急来，尚未有时间整理思绪。眼下静了静，才道：“低血糖的话，现在也该醒了。”
江冉本也疑虑，刚才叫了医生来重新检查，检查完确实没什么大碍，就是不知道宋祈为什么还没有醒。她停了须臾，才道：“可能是累了，让她多歇会儿吧。”
医院有些嘈杂，这里也不是正经病房，床是普通的架子床，宋祈身上盖着江冉的衣服。
“宋祈这两天一直很晚才回来，白天也很少待在家里。”林愈望着宋祈，有些出神，“她是不是…找了很多兼职？”
江冉并未多言，只道：“我也不清楚。”
宋祈许是真的累了，夜幕低垂，耳边萦绕着无尽杂声，她竟也不曾醒。二人就此枯坐，不再对话，这般维持了一个小时，二人感觉这医院里冷得要死，林愈才出声：“江冉姐，我回去拿个被子，再弄点吃的，你想吃什么？”
“我都行，你路上小心。”
医院离家不远，林愈动作也快，煮了菜粥，弄了三个煎蛋饼，回到医院，宋祈还睡着，她把被子给宋祈盖上，衣服还给江冉。她喝了几口粥就喝不下了，又忍不住出去找医生打问情况，医生们忙得要死，知道她是低血糖病人的家属后就懒得搭理她了，林愈急得在走廊里来回踱步。
回来的时候，宋祈的手机正好响起。
手机就放在林愈手边，来电显示的是“兼职老板”，她就把手机给江冉。江冉接起后，也没说几句话，最后好像应下什么，就放下手机。
她抬头对林愈道：“宋祈最近新找了一个烤饼店的工作，但这个工作比较累人，她今天也是在店里晕倒的。”
“比较累人？”林愈双眸轻转，“那个老板打电话来做什么？”
“她说她给宋祈发微信，宋祈一直没回，所以她们就到医院来了。”江冉顿了顿，“但她们不知道哪个病房，我没告她，说我一会儿下去找她们。”
林愈沉思片刻，道：“我下去。她可不是来探望宋祈的。像这种工作，应该要签合同吧？”
“要签，估计宋祈拍照了。”江冉道，“我不知道她手机密码。”
“好说。”林愈抓起宋祈右手，将她食指按在手机背面识别指纹的地方，手机就开了。她拿着宋祈手机，点开微信，果然见那个老板给她发了不少消息，都是慰问，她一点一点往上翻，最后还是在相册里找见那份合同。
这操作给江冉看愣了，她们已经这么熟了么？
林愈看完，心里差不多就有数了。她把手机一放，棉袄随便一套，就下了楼。
感谢阅观，祝顺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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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盲雪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