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7章 四三.7 结局在路上

“你睡吧,我不洗了。”陈芷汀示意受伤的腿。

裘江想说我帮你洗吧,又觉得尴尬。夫妻二人似乎已经成为熟悉的陌生人。让陌生男人帮陌生女人洗澡,自然是尴尬的事。不仅他尴尬,想必她也会尴尬。

裘江用眼睛提出要求,陈芷汀用冷冷的目光拒绝了。他讪讪关上门。迟疑了一会,想要用明确的语言再提出帮老婆洗澡的要求,开口却变成:“用热水擦擦吧,睡觉会舒服些。”陈芷汀点点头。

等她进洗手间,再提出帮她吧。如果她还是拒绝,就在她洗好出来时抱起她,送到床上。她还会拒绝吗?如果她拒绝了,找她办事就很尴尬?宽容大度PK唯利是图。

到床上等她,像以前一样。裘江用力挤出一个大大的笑容,那是以前经常挂在脸上的。不知从什么时候,他不太笑了,用力笑了一下,腮帮子有僵硬酸胀的感觉。

我要热情,热烈,热火一般。

她是姐姐。想到她是姐姐,裘江突然有一种渴望母亲宠爱的感觉。他是家中最小的孩子,却因为母亲多病而缺少呵护,又因为在杨家庄,裘姓是外来户,大哥二哥都在名义上过继给大伯二伯,改姓杨,他更像一个另类。父亲活得像一个外来盲流。他所渴望的,都指望不上……

裘江抛开瞬间流过脑海的一缕阴影,望向浴室门。像无数个过去的日子那样,无赖一点,温柔一点,总会顺了心,遂了意。

夫妻一体,鸳梦重温,才能顺理成章地求她办事。

裘江正准备去帮老婆调热水,手机滴滴响起来。蒋纹纹发来短信和图片,是躺在床上单薄娇弱的自拍照。

她病了,发烧39度,她想他送点药来,又害怕影响他们夫妻恩爱。

她让他上床休息,不用担心,她会多喝热水,发发汗,也许明天就好了……

裘江边看边删,来不及分辨哪句真哪句假。

听到陈芷汀开门的声音,他紧张得后背淌下冷汗,哪里还有什么“热情”。热锅上的蚂蚁差不多。

陈芷汀进去放热水。他调整了静音,手机短信依然滴滴响。他担心陈芷汀听到,外套都没披,又到客厅坐下,在设置里把短信通知关掉,又看到几张纹纹娇弱的美照。

她脸色惨白,头发被汗水浸湿,一缕缕的贴在脑门上。

她穿着玫瑰红的丝棉睡衣,深红的褶皱延伸下去,是蜿蜒幽深的阴影……

丰玲玲又打来电话。

她还在律所加班,准备回去时看到黎昌盛进来。他因为太太住院向敏慧请了假,太太安顿好后回来加班,看她在就过去聊了几句。聊到一半手机滴滴响,短信提示。看到短信后,黎昌盛脸色大变,走出去打电话。

丰玲玲看他一时半会回不来,自己走了。经过时听到他口中有“蒋纹纹”三个字,语言和语气都不友好。

丰玲玲非常谨慎地问:“会不会跟你有关系?”

裘江反复追问时间,明确以后又说没什么事。

纹纹生病躺下了,怎么可能有劲跟黎昌盛吵架?会不会是他太太无事生非,牵扯到纹纹,所以他口中才讲出来?

“你要不要直接问一下黎昌盛?”丰玲玲建议。

“不需要。”裘江拒绝别人任何人对他指手画脚。

丰玲玲意识到了。“好吧。没事就好。”

挂断电话后,裘江的心里乱糟糟的。重振雄风的热情在混乱中消失。他恼火地走向酒柜,拿出一瓶红酒,也不找杯子,一口气喝下半瓶,又回去躺好,拿出手机。直接问黎昌盛吧。想到这是丰玲玲的建议,又犹豫了……

同一个夜晚,同一座城市,千米外的黎昌盛打开手机,看到蒋纹纹发来的短信:

盛哥,嫂子怎么样了?希望一切平安噢。关于你托我帮你调查的事,我没有办好,非常抱歉。因为听你说高律师曾经接手,我去找他帮忙,没想到他趁机敲竹杆,想把这件案子再接过去。我已经向江哥说明了,并承担了全部责任,你放心陪嫂子吧。

几个意思?凡是跟蒋纹纹有关的,黎昌盛都保持高度警惕,于是坐下慢慢捊:

第一、案宗外泄案已“查明”,是高振海背信弃义。

第二、蒋小姐没有“偷”,黎昌盛没有“丢”,只是“委托”代办业务。

第三、裘江已经知道“事情经过”并且达成谅解。

第四、你知我知天知地知,该讲的讲,不该讲的未曾发生,把嘴闭好!

又双叒叕来这一套!马了格碧!

这个女人真好手段。板上钉钉的事都能平空翻案,颠倒黑白。问题在于,裘江也能信!黎昌盛不禁冷笑:打蛇打七寸,看样子,蒋小姐抓住了裘大哥的七寸。

裘江是好拿捏的嘛?如果好拿捏,怎么至今没攥死?

情投意合快两年了,到现在都没落下一句实话,可见她没抓住裘江的心。靠阴谋诡计套男人,早晚有原形毕露的时候,那时再看蒋小姐如何撞个头破血流,或者拼个鱼死网破。

黎昌盛不想等。自己无辜躺枪,实在气愤难平,但生气事小,趁火势不大抽身要紧。

如果真被那个死妖精吃定了,七口之家就完了。他和老婆都是独生女,4 2 ?(未出生的孩子)远远大于蒋纹纹。黎昌盛提醒自己千万不能胡来。就蒋纹纹那个小样,暂时玩裘江于股掌之间可能还行,长期以往就不信裘江明白不过来。让高振海背锅可算高明,但事情要发展,保不定敏慧问到高振海面前。哼哼!一个没实力没靠山没权力没钞票的“四霉”小女人,想玩弄几个律界精英,真是癞蛤蟆吃天——好大的口气!

黎昌盛不回复。回复就是蛇鼠一窝。

怎么把自己摘出来呢?他还没有想到好计策。向裘江告白估计不行,他正在温柔陷阱中渡劫,递绳子助他脱离陷阱,反过来捆到自己怎么办?

先不管,目前负责法律援助,就当避风头吧。

夜晚的温度又下降了。陈芷汀小心擦洗。她想起刚受伤时两人在床上缠绵的情景。可能是喝酒的缘故,那次两人格外尽兴……或是自己仍然爱着裘江……

她很快打起哆嗦,随便裹上睡袍出了洗手间。

如果裘江强行抱她进温暖的被窝,那……她渴望温暖。

床上躺着的男人,已经发出缓慢沉稳的呼噜声。酒精没有唤醒他的“斗志”,平复他的烦恼,却将他带入沉沉梦乡。

陈芷汀推开真真房间,哆嗦着躺下,等着“**”消失,等着“分别心”熄灭。

她再次意识到,自己的身体里依然有**存在。她的心因为身体的**有了期待,愿意有个原谅他的理由,愿意跟着他的温柔无赖一起下坠,忽略他衣领处打卷的长发和红色的闪电,既使还要承受痛苦和烦恼。她愿意把已经出现的“空”,用纠结和缠绵填满。

不知不觉中,眼泪流下来。不等她起身扯纸巾,眼眶就干了。她把脸侧向枕巾,就手边擦去已经流出的泪水,长出一口气,突然感觉身心俱轻,似乎放下了什么重担。

干嘛要撕逼?想到世人都爱看大女人小女人打成一团,想要看负心汉墙头草往哪一边倒,想要看众说纷纭评个是非对错……行了,到我这都打住吧。

闹到明面上,离与不离都要受气挨骂,那些成为免费表演的生活剧,有几个剧中人得到真正的痛快?撕裂伤口给别人看,甘愿做茶余饭后笑料的家庭矛盾,不是他们这代人的选择。

陈芷汀知道默默忍受会被人骂成没有骨气,但想到自己在独处的静默中做出了他人闹得天翻地覆后才能做出的选择,她并没有看轻自己。

至于外人,又与我何干。

她默默想到岳晓明。如果他的文学作品中出现像她这样的女人,会不会失去一大半读者?

读者爱什么?快意恩仇。以牙还牙,以血还血。

她默默笑了,觉得对不起岳晓明。

她看向迷雾重重的远方,知道每个人的结局都在路上行走,不快不慢,在恰当的时候,都将显出真容。她期待着自己的人生中未曾了结的故事。这个故事带来微弱的光,让当下的阴郁,有了朦胧的忧伤。

这份忧伤仿佛一个注定的悲剧,提前展现越超平庸生活的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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