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迟彦身上只挂了条浴巾,这回跟那一夜不同,灯光通明,照亮了他身上肌肉的每一处细节。上半身的水珠大概还来不及擦干,滑出一道道痕路。
阮妤倒吸了一口气,要说的话扼在喉间,半天发不出个响。
她身上那条酒红色的裙子只遮过大腿一半,布料紧紧收束在腰间,因有些轻薄而塑出肉感,其中设有几处镂空,一笔一划细细勾勒。
他眸色猛地沉落。
“……没事,你继续洗。”想到背后没拉完的拉链,阮妤面对着他往后退,却被人拽住手腕。
“转身。”
他的声音闷沉稳落,说是让她自己转身,其实已经带着力轻柔地将她转了过去。
好吧,已经被他看到了。
那头长发束在一侧,她露出的背部皮肤覆上半湿的手掌,猛然间还有一滴水珠落在上面,顺着往下滚。
一阵窸窣之后,拉链成功被他拉上了。
头顶的灯太亮了,好似能照亮一切,阮妤一直绷着肩膀,明明更亲密的事都有做过,现下依旧满心的不好意思。
阮妤稳定心神,回头望望,侧身说了句谢谢。
一字肩领部分收得紧,文迟彦不自然地避开了视线。
他抬手从她的下巴向上抚,托着半张脸,拇指按在她的下唇边,刮了两下。
“很适合你。”
阮妤直视着他,能看见他眼眶里愈发黑深的眸:“谢谢。”
“嗯。”
压在唇上那力下移,整个虎口架在下颚处,从一边耳后跨至另一边脸颊,迫使她仰起脸。
他的脸越来越低,眼睛也逐渐半合,在她茫然的眼神里吻上来。
她仰头的这个角度会直视那盏极亮的灯,幸好有人挡在眼前。
文迟彦一贯如一地带阮妤向他靠近,她渐渐能感受到身前的潮气,而身上还是新衣服,而人们对第一次穿的衣服都会虔诚万分。
好像记得这件衣服只能干洗,布料特殊受了潮需要立马通风。
她撑着他的上身想推开,却耐不住他的侵夺,使不出一点力气,直至他们离得越发近,天旋地转地不知退到了什么地方,她被轻着一抱坐在桌上。
好不容易找到间隙,她细声道了一句:“别弄坏衣服。”
“什么?”
身前的人像是根本没在乎,阮妤想补充一句的机会也没了,怕他身上仅有的那条浴巾要掉,愣是不敢乱动。
她睁眼,能看到近在咫尺的睫毛,再往一边看,是间书房。
她坐在一张办公桌上。
暖气这会显得有些多余了,她的额边都沁出汗,文迟彦扣着她后脑勺的手愈加用力。
简直快要窒息。
“不要憋气。”
“是我想憋气吗!”见他还一脸取笑的模样,阮妤气得想锤人,真的朝人背上砸了几拳,“我走了,你洗你的。”
说罢她便踩上地板出了书房,文迟彦追了上来环着她,指腹不住地往那片薄布料上蹭。
好了,这下腹背受敌,裙子前后都沾上水汽了。
“这让我还怎么洗?”
他的话语闷在耳边,阮妤只觉得这人偶尔有种魔力,拽着人坠入他深眸的魔力。
才穿上没多久的衣物,有人还宝贝着对待的,别的人却不管,随意地扔在地上,堆成一团,像朵夜色里沾上暗色的火红花。
明灭朦胧的幻影在眼前飞驰,阮妤又坐上记忆里那条在湖上摇晃的小船,划船人撑起按下的浆带着水波,让船逐渐往湖中央去。
有人依着她,句句声声唤着她的名字和充满力量的三个字,她得抓住什么牢靠的东西来稳住,或许用的力大了,或许没有,已经感知不到了。
“以前很喜欢那个罗老师吗?”
阮妤只觉得自己陷在满是泡沫海绵的地方,浑身没有半点重量,听不清对方说的什么,就随便回应着。
“喜欢了多久?”
“……”
“现在是我了?”
“……”
他说了很多话,但她一句也没听清,想回答也做不到。
良久她才张开眼睫,眼角落下几滴泪,视线还迷糊着,她努力让面前的景象变清楚些,分明看见那张不熟悉时以为没有感情的脸,此刻满满写着爱意。
是真的还是假的,是只此片刻还是永生永世,先不争了吧。
*
醒来时又是天光大亮,暖气开得太足了吗,被子好像有些厚,阮妤是被热醒来的。
她想掀开被子吹点凉,腰上却跨着一只手臂,把被子死死按着。
她清醒过来,往后怼了一把:“热。”
难怪这么热,有个人整个地贴在她的后背上,滚烫的鼻息还不断地往脖子上扑,不热才怪。
“出汗了吗?”文迟彦从背后发出声音。
“嗯。”
“那现在别掀,会着凉。”
“不掀就要热死了!”嘴上是这么说,阮妤知道他要是不想放手她是真挪不动他,只好继续待着。
他们就这么静静地依着,文迟彦密密地吻着她的后背,动作轻柔但足以泛起涟漪。
“痒痒痒。”阮妤笑着躲,又被人捞回来。
沉默半晌,他问:“妤妤,知道斯科特么?”
妤妤?谁让他这么叫了……
“知道。还知道你不要这么叫我了。”
文迟彦当然不会听,他从来想干什么干什么,他继续道:“他夫人对你的画很感兴趣,他们在筹备开画廊,想加入吗?”
斯科特是国外知名艺术家,但梅斯女士——他的夫人更是享誉全球的画家,阮妤就是被锤进地里埋个七八年也是知道这对艺术家夫妇的。
她的确心动,她一生中偶像多得数不清,这两位算是其中最喜欢的了,只是文迟彦竟然还认识他们?
两人起来后他接了个电话,没说几句便拿给阮妤,电话那头是梅斯,她们相谈甚欢,阮妤从一开始战战兢兢地回复到后面时不时笑出声。
画廊不急,阮妤要先画稿和准备ISAM线上赛,她每天都窝在家里,不过从几个月的只待在客卧,到现在能光明正大地躺在沙发上完成稿件。
文迟彦在S市没待几天,又飞去美国处理工作了,阮妤只知道凛瑞在研发新器械精密技术,怕他忙,就不怎么烦扰他。
她时常在回想他们之间再遇见之后发生的事情,总觉得有些缺口没有填补上过,有时心总会猛地一沉。
那些诈骗骚扰邮件疯了似的,一直没停过,发件的邮箱号不下二十个,她换邮箱登陆也没用,邮件里面仅有的文字也还是“白色文件袋”这几个字。
一天下午她实在没辙,用一个废弃手机登上没有身份信息的新邮箱,离得老远打开其中一封邮件中附带的mp3文件。
她倒要看看什么神神鬼鬼,怎么就缠上她不放了。
那文件刚打开时没有声音。
还真是恶作剧?连奇怪的鬼音都没有?
就在她要关上的下一秒,里面传出的声音让她瞬间不镇定了。
“才来啊。”
“忙。”
“随便坐,说说吧,那女孩。”
话说得多些的是白岑,而跟他对话的,现在只说了一个字的那个人,即便只是几近于无,阮妤也听出来是文迟彦了。
“……”
“不愿意说了?我可是听说了不少啊,你怎么,铁了这么多年,突然开花了?”
“开什么花,平常听人说话听多了毛病改不掉了?”
“行行行不开你玩笑,知道你什么样,这么多年,那女孩缠上你的?”
到底在说什么?
阮妤把音量调大了移开手机,那附件名字是一串年月日,没算错的话,是她刚从夏令营回来没多久,也是她在美国遇见文迟彦后没多久。
那女孩,说的是她?
“嗯。”
“行吧其实这我倒也不期待是你主动的了。所以呢,你怎么了,身边围绕那么多人,平常不是都爱答不理的,这个就这么烦?”
烦?
“嗯。”
录音那边停了片刻,那属于白岑的声音继续道:“要么,这女孩其实没那么过分,不就亲你一口大半夜跟你表白?我听着没什么,你不还说人喝醉了,估计认错你了。”
“是,有喜欢的人。”
“还真是啊。啧,那我懂了,激起胜负欲了?这女孩到底多有魅力,能让你在这方面有胜心?说说呗,不然怎么帮你?”
“帮我什么?”
“帮你解决烦恼啊。”
“不用。”
“你……算了,让你治又不听,所以呢,你要去接近人家?毕竟除了我,谁能知道你对任何人都没有感情。”
“找我来就为问罪?”
“哪有这么无聊。你的事情我哪能管得着,不过你知道吧,女孩们可接受不了你这种谎言,再说了,那个叫什么yu的,你又不知道走到最后要甩开的时候,她会不会满天地地去闹,文盛崇现在状态越来越差,你不会要让凛瑞落到那个人手里吧。”
“不是现在。”
“算我低估了,果然还是我认识的你。先想办法去讨一下那群董事的好吧,他们很认辈分,就算那人斗不过你,只会刷刷阴招,你也得过董事那一关。”
“用你说。”
“抱歉,总结惯了,当走个模式。”
随着一阵电流声,录音播放完毕,听录音的人头脑里的线劈劈啪啪地一根接一根断掉,从末端燃气火来。
阮妤试图起身,却直直从沙发上掉下去,腰磕在茶几边角,那股剧痛反而没影响到她,像失去了感知能力。
耳边鸣鸣地响,头宛如放在千斤顶下被无休止地压迫,又晕又涨。
白色文件袋。
阮妤以为会走得跌跌撞撞,没成想步履比以往任何一刻都稳当,她直接上了楼。
她要找白色文件袋,直接进了书房在办公桌对面的柜子里翻找,她顾不得那么多,终于在很隐蔽的地方翻到了那天在剑桥,白岑送来家门口的白色文件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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