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钰的心跳蓦然漏了几拍,他站住脚步回身去看楚添。
只见楚添攥着衣袖,含羞带怯地低着头。
秦钰扶住楚添的肩膀,略低下头暧昧道:“大人这是何意?想让我留下。”
楚添被秦钰这撩人的话语烫的心头一颤,忙松开秦钰的衣袖,支吾道:“夜色深了,殿下……”
楚添不等说完便噔噔噔几步跑回里屋,片刻之后捧着一个厚实的披风超秦钰走来。
秦钰饶有兴致地盯着楚添,等待他接下来的动作。
楚添犹豫着将披风递到秦钰面前,解释道:“天凉了,殿下披上这个。”
“好啊。”秦钰伸出手指,捻了捻披风,一股淡淡的檀木香扑面而来,秦钰故意问道:“这是大人穿过的吧?”
楚添伸出去的手猛的缩了回来,赶忙辩白道:“臣……臣未有不敬之意,只是夜深天凉,殿下……”
秦钰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大大方方地接过披风,心满意足道:“就是大人穿过的才好,我很喜欢。”
楚添尴尬地背过手去,无比悔恨自己方才的冲动,秦钰的笑声传入耳中,他更是羞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秦钰见好就收,将披风披在身上,抬手摸了摸楚添的发梢,说道:“头发干了便早些歇着。”
楚添胡乱点了几下头,嗯嗯答应着。
秦钰的心底软的一塌糊涂,只想将楚添揽进怀中,揉揉他毛茸茸的脑袋,但最后他只是轻轻摸了摸楚添的发顶,便转身出门去了。
房门关上的刹那,楚添仿佛卸下了重担般,长长的舒了口气。
他眨巴眨巴眼睛,手不由自主地抬了起来,放在发顶处,正是秦钰方才抚摸过的地方,似乎还有着他手心的余温。
楚添的唇角缓缓上扬,此刻若有楚添府中家仆在场,必然会感叹这难得一见之景。
门外的秦钰并未马上离开,而是默默看着屋内模糊的身影,他将手指凑近鼻尖,贪婪地嗅着指间残存的芳香,是独属于楚添的味道。
而后他轻轻吻了吻自己的指尖,将指尖贴在了楚添的房门上……
翌日清晨,二人早早动身,准备亲自前往田家村一探究竟。
到达田家村时,正是午后闲暇时光,正月里家家户户并未劳作,皆在家中享受节日独有的团圆氛围。
二人于村口不远处下车,楚添跟在秦钰的身侧细细打量着这小村落。
与楚添所想不同,这村庄内的百姓似乎并没即将离开故土的悲伤,全都沉浸在节日的氛围中,整个村子张灯结彩,热闹非凡。
楚添秦钰二人穿过几条胡同,转到了村子中央的祠堂前面,祠堂门前的亭子内聚集着几个村民,正大声说笑着什么。
秦钰冲楚添使了个眼色,楚添瞬间会意,他二人便朝着聚集的村民走去。
二人渐渐走近,一个老妇人注意到了他们的存在,警惕问道:“你们找谁?”
楚添早有准备,便客气回道:“婆婆,我们找田力。”田力,便是之前带头到丰县县衙闹事的田家村族长之子。
婆婆见楚添长得俊俏又彬彬有礼,便回身指道:“找大力啊,他家在那边。”
“多谢婆婆。”楚添微微颔首,目光却落在了老妇人的衣服上,老妇人穿着色彩鲜艳的棉袄,上面绣着栩栩如生的牡丹,本该是喜庆艳丽的衣服,可整体却小了一圈,看起来紧紧巴巴。
楚添笑咪咪上前问道:“婆婆这新衣服真不错。”
“哎呀,小伙子有眼光。”老妇人方才的警惕似乎放下了些许,同楚添搭话道:“这衣裳是年前新做的。”
“颜色鲜亮,称婆婆正好。”楚添毫不吝惜地夸赞着,同时冲一旁的秦钰使了个眼色。
秦钰一直在仔细观察着面前的几个村民,见楚添冲自己使眼色,便悄悄伸出手,在衣袖的遮挡下偷偷捏了捏楚添的手指。
楚添顿时明白了秦钰的意思,也朝着村民的身上看去。
只见这些村民各个露出笑脸,衣着崭新,沉浸在一派祥和愉悦的氛围内。
可仔细看去,又能发现这些村民的衣服都不大合身,他们笑容也有些牵强,更可疑的是,有几个村民的手正不住地抖个不停。
不等楚添说什么,秦钰便和善问道:“婆婆,去岁田里的收成如何啊?”
婆婆笑着回道:“收成还不错,哎呀……不过做着新衣裳光靠那些收成也不行,这不是朝廷要修缮太庙,给我发了安置款。”
此话一出,楚添秦钰二人不约而同看向对方。
楚添心下了然,顺着老妇人的话回问道:“那朝廷给婆婆发了多少银子啊?”
“哎呦,每户发了二百两呢。”老妇人笑得合不拢嘴,说道:“我老婆子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朝廷大恩大德啊。”
秦钰点点头,转而问其他村民道:“诸位呢,也都收到这些银子了?”
众人听了秦钰的问话,都连连点头。
楚添见此情形,也悄悄捏了捏秦钰的手,冲他眨了眨眼。
秦钰也不避讳有外人在场,一把揽住楚添的肩膀,对着众人道:“那我二人便不打扰诸位了,诸位新年安康。”
楚添则微微欠身以示辞别,而后二人便朝着田力家的方向走去。
行至田力家门前时,田力正在院中打扫,见二人前来,他扔下手中的扫帚,忙上前见礼道:“草民不知大人前来,有失远迎,大人莫怪。”
“不必多礼。”楚添抬抬手示意道:“田兄的伤可好些了?”
“谢大人关心,好多了。”田力将手在衣服上蹭了蹭,客气道:“大人若不嫌弃,还请进屋一坐。”
“既然如此,我们便不客气了。”楚添冲秦钰点点头,而后便跟着田力一同进了屋内。
田力家中装饰简陋,楚添也不拘束,坐在了椅子上,开门见山道:“之前在县衙与田兄有过一面之缘,但有些疑问一直未解,今日本官特意前来,想再问问田兄。”
田力大声回道:“大人说的哪里话,草民一定知无不言。”
楚添继续问道:“除夕当日,你与几个村民去了县衙,是因为安置款太少,想讨个公道,是吗?”
“大人,草民知错了。”田力说着,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接着道:“是因为算错了账,这才犯下如此大错。”
楚添对田力的想法早已了如指掌,面上却还是疑惑道:“算错了账?此话怎讲?”
田力小心翼翼道:“大人恕罪,安置款确实发给了我们,每户二百三十一两,千真万确,但……几个算账的人没上过几天学堂,这才算错了账……”
楚添冷冷问道:“算错了?田兄,五十两和二百两相差甚远,这是如何算错的?”
“这……”田力跪伏在地,看不见楚添的面色,但楚添冷峻的声音还是令他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小心答道:“回大人,是草民的错,朝廷给的银子最初放在祠堂,年前给每户发了三十两,还剩了许多,草民便将剩下的银子放在祠堂保管,准备年后再发。结果那几个算账的人算数不精,误以为每户还剩二十两未发,这才将错误的消息告诉了村民,引起了村民的不满,但前日……”
田力悄悄抬起眼皮,看到了一脸冷漠的楚添和他身旁冷若冰霜的秦钰,心里直打颤,忙补救道:“从县衙回来以后,草民重新算了一遍,这才发觉是算错了,前日已将剩下的银子悉数发给了村民,每户二百三十一两,并无错漏。”
楚添问道:“哦?那本官倒是要问问,这算账之人是谁,竟如此粗心大意,荒唐至极?”
秦钰转了转手腕,忽然插话道:“大人,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算账之人便是除夕夜去县衙理论却被打身死的几人,对不对?”
田力心里顿时咯噔一下,瞬间出了一身的冷汗,他深深低下头,战战兢兢回道:“这位……大人说的不错,确实是那几个人算的账。”
“哦……那可真是巧了。”楚添略低头看着田力,冷笑一声道:“可他们几人已经死了,谁能证明是他们算的账?”
田力马上以头叩地道:“大人明查,他们几人平日里为人和善,公平公正,村民们信任他们,这才让他们算账,所有村民都可以作证,的确是他们几人算的,草民不敢说谎。”
“不敢说谎……”秦钰忽然上前一步,低下头阴恻恻地盯着田力,说道:“你们夜闹县衙,导致四人身死,最终一句算错了账,便想将此事盖过去吗?你当朝廷是傻子,能被你说的几句荒唐言论骗过去?”
田力忙对天发誓道:“大人明鉴,草民说的句句属实,大人若不信任草民,可以去调查村中村民,的确每户发了二百三十一两,村民皆可作证。”
楚添忽然想起方才距离的几位村民,他们的言语举止都透露着一丝异常,楚添眯起眼睛盯着田力,问道:“哦?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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