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钰冲老妇人温和的笑笑,自衣袋内拿出了一枚印章,他将小巧精致的印章递给老妇人,缓缓道:“婆婆您看这枚印章。”
老妇人茫然地看着秦钰手中华丽的印章,小心翼翼问道:“这是……什么?”
秦钰唇角噙着笑意,如春风般和煦温暖,他解释道:“婆婆,这枚印章象征着皇子身份,而我便是它的主人。”
“皇子……”老妇人喃喃念叨着,忽然她回过神来,颤颤巍巍便要起身下跪,却被楚添秦钰二人稳稳搀住手臂。
二人各自扶着老妇人的一只手臂,让她安坐在椅子上,秦钰则耐心说道:“婆婆不必多礼,我只是想告诉您,我是当朝皇子,我如今站在这里,代表的就是皇命。不论谁许诺过您什么,或者威胁过您什么,都不必害怕,在我面前,您可以讲实情,一切事我都可以替您做主。”
老妇人紧张的攥着衣角,问道:“真……真的吗?”
秦钰温和又不失风度地笑笑,说道:“当然,我向您保证。”
楚添适时问道:“所以,我再问婆婆一次,安置款您拿到了多少?”
“求殿下替我们做主啊……”老妇人浑浊的双眼流下了滚烫的泪水,她回攥住秦钰的衣袖,声泪俱下道:“我们村子……村子里的人都只拿到了五十两,千真万确。”
楚添安慰地拍拍老人的手背,问道:“那您今日为何说是二百两,是谁让您这么说的?”
“是……”老妇人长叹一声,继续道:“是田力,他仗着自己是族长的儿子,现在族长老了,村里事情都由他说的算,他平日里在村中欺男霸女,我们母子……我们母子没少受他欺凌……”
秦钰确认道:“是他让您说谎骗过我们?对吗?”
老妇人点点头,无奈道:“村里人都不敢忤逆他,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秦钰想起今日田力丑陋的嘴脸,心里冷哼一声,继续问道:“那除夕夜让令郎去县衙,也是田力所为?”
提起此事,老妇人又忍不住用帕子拭泪,哽咽道:“是他强行让我儿子去的,要不是他,我儿子怎么可能不回家啊……”
老妇人说着,眼泪却怎么也止不住,楚添秦钰得到了证言,也不愿再提起老妇人的伤心事,只是不停地安慰着她。
直到老妇人情绪平稳下来,二人才告辞离开,楚添则悄悄留下了一些三岁银两。
二人离开老妇人破败的矮房,沉默地向村外走去,却迎面撞见了除夕夜去县衙的那个瘦削男子。
男子一见楚添秦钰二人,登时愣在原地,而后他忽然回过神来,猛的转身向后跑去。
秦钰察觉事情不对,一个飞身上前,便按住了男子肩膀,质问道:“跑什么?”
在这空当,楚添也走上前来,疑惑道:“这是做什么?”
男子被秦钰按住,动弹不得,马上求饶道:“大人,草民什么也不知道,求大人放了草民。”
“这话可就说错了。”秦钰将他上下打量一遍,问道:“什么都不知道,你跑什么?”
“我……我我我……”男子结结巴巴答不上来,只是极力将自己缩起来,不敢直视秦钰。
楚添冲秦钰使了个眼色,秦钰便松开手放开那男子,这时楚添问道:“莫怕,你既然想跑,定然知道本官今日来此所为何事。”
男子转转眼珠,慌张道:“大人,是我们错了,官府确实给了我们二百两,是我们糊涂了。”
“哦?真的吗?”楚添轻笑道:“田力已经认罪,你为何还替他说谎?”
“这……”男子疑惑地看向楚添,满脸写满了惊恐。
秦钰则反问道:“方才田力已经被刑部的人带走,你在村口逗留,没瞧见吗?”
男子忽然反应过来什么,一时目瞪口呆。
楚添则冷声道:“你们的供词前后矛盾,又大闹县衙,如今田力被捕,本官看你也想去刑部走一趟了?”
刑部二字落入男子的耳中,让他不寒而栗,他来不及思索便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求饶道:“大人息怒,是田力威胁我们说谎,明明给了五十两,却让我们在朝廷派人来查时说二百两,村民们不敢得罪田力……就只能……”
秦钰冷笑道:“所以就只能蒙骗朝廷,对吗?”
男子似乎被吓破了胆,连忙道:“草民不敢,大人饶命啊。”
楚添摆摆手示意他起身,说道:“不敢,那好,那便将你今日的话到刑部再说一遍。”
楚添话音刚落,远远看见了现在村口等候的沈平,便将此人交给了沈平,又吩咐人暗中保护方才那老妇人的安危,而后与秦钰一同上了马车,准备动身回京。
一上了马车,秦钰便凑近楚添,挤在他身旁说道:“大人辛苦了。”
楚添好笑地看着秦钰,不经意地弯起眉眼,说道:“殿下辛苦才对,如今也算掌握了一些证据,只等着找到丰县和冀州的账册,便能将他们定罪。能进展顺利,多亏了殿下。”
“若我还有更有用的消息告诉大人,大人要怎么奖赏我?”秦钰冲楚添眨眨眼睛,一歪头懒洋洋靠在了楚添肩上。
肩上传来重量,脖颈被秦钰的头发抚过,楚添立即屏住了呼吸,绷紧了神经。
秦钰察觉到了楚添僵硬地动作,偷偷笑了一下,问道:“大人都不好奇吗?”
楚添心底无奈地笑笑,用他自己都察觉不到的宠溺眼神看向秦钰的发顶,正色道:“臣还真没想到,京城里如日中天的万宝庄,竟是殿下的产业。”
秦钰被一语道破也装了,他在楚添的颈窝蹭了蹭,黏糊糊道:“所以我还有消息告诉大人,大人要不要听?”
楚添这时轻咳一声,侧眸看着秦钰撒娇般的动作,红着脸说道:“殿下,您……您先起来。”
秦钰饶有兴致地盯着楚添逐渐变红的脸,感受着他逐渐升高的体温,笑道:“大人先回答我。”
楚添拗不过秦钰,又怕他在车上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只得妥协道:“殿下请讲,臣听着就是。”
秦钰勾起楚添的一缕发丝,在指尖把玩缠绕,略带失落道:“大人怎么不情不愿的?我可是在万宝庄查到了孙丞相那宝贝儿子和王宽的赌博记录,他们还欠着我许多银子没还呢……”
一听到这个消息,楚添顿时来了兴致,赶忙问道:“殿下此话当真?”
秦钰故意道:“大人方才还兴致缺缺,现在却是这般,难道对那等粗人比对我感兴趣?”
楚添语塞,尴尬地动动手指,半晌,他才做好了心里建设,对秦钰道:“臣给殿下赔罪。”
“这才对。”秦钰慵懒地直起身子,向后倚靠,一把勾住楚添的肩膀,将他拉向自己,暧昧道:“作为赔礼,我明日要去大人府上看呦呦,许久不见,它一定想我了。”
提起呦呦,楚添的心底蓦然失落起来,他略抬眸看着秦钰锋利的下颌,想起了他们分别的这些年,忽然愧疚的攥住了秦钰的衣角,说道:“那明日,臣请殿下到府上一聚。”
“这样才对嘛。”秦钰心安理得地揽着楚添,感受到他逐渐加快的心跳,一时间,狭小的车厢变得燥热,秦钰低下头,正撞见楚添抬眸在看自己……
车外有风声,有车辙碾过土地的沙沙声,而车内却异常安静,只有二人不断加快的心跳在这封闭的车厢内逐渐清晰。
秦钰突然伸出手捧住了楚添的后脑,将他按在了自己的心口,他吞噎了一下喉咙,哑声道:“不止替别人做主,也替你做主,放手去查,一切有我担着。”
秦钰的话语仿佛有安定人心的力量,楚添急促的呼吸渐渐平稳下来,他快速地眨着眼睛,却抑制不住眼底的湿润。
他不知为何秦钰会突然说这些,但他明白,至少此时此刻,秦钰是站在他这一边。
这些年,他替赵王秦铮做了不少事,得罪过朝中显贵,也遇到过威胁恐吓,可无论怎样,都只有他一人面对,他的身后似乎只有无限算计和万丈深渊。
一切有我担着……
从未有人这般说过,即使是的父亲,也从未无条件地偏袒过他。
而第一次听到,竟是出自如今的秦钰之口。
一股酸涩涌上鼻腔,楚添忽然放松了力度,顺着秦钰的手实实在在地靠在了他的胸膛上。
有力的心跳,温热的胸膛,楚添缓缓闭上了眼睛,贪婪地享受着这难得的片刻安宁。
秦钰察觉到了楚添的变化,心心念念的人毫不设防地靠在他的怀中,他却提不起一丝喜悦,取而代之的是无限的心疼。
他将下巴抵在楚添发顶,默默想着:你一定受了许多委屈。
二人就这样紧紧拥抱,过了许久许久。
楚添轻轻张开眼睛,收敛了方才脆弱的瞬间,直起身子离开秦钰的怀抱,冲着他坦然一笑道:“殿下,我好像有很多话想对您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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