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相对而立,呦呦站在他们身旁乖巧地吃着青菜,梦中的场景在现实中出现,让人心甘情愿沉醉其中。
楚添率先回过神来,他偷偷松开秦钰的手,深深吸了口气,正色道:“殿下不是说有要事与臣商议,还有那账册,殿下觉得该如何处理?”
“那就要听大人的了。”秦钰无辜地摊开双手,笑意吟吟地望着楚添。
“听臣的?”楚添迟疑道:“皇上命殿下主办此案,臣听殿下的。”
“大人方才不是说,要以赵王的利益为重吗?”秦钰眯起眼睛,意有所指地盯着楚添。
楚添起初连连摇头,忽然间他明白了秦钰话中的意思,回答道:“可臣并没有把握。”
“我相信你。”秦钰再一次偷偷勾住楚添的手指,粲然一笑道:“放心去做,有我在。”
楚添被秦钰的话语撩拨地心神不定,完全未察觉到秦钰的手已经悄悄攀上他的手臂,正暧昧地摩挲着。
秦钰见楚添片刻失神,忽然伸手捏了捏他的鼻尖,调笑道:“大人,回神了。”
“臣……臣失态了,殿下恕罪。”楚添感觉自己的的鼻尖瞬间变得滚烫,他含混道:“还是多亏了殿下,查到了真正的账册。”
“哎,没办法啊,我若不拿着这账册来当筹码,大人岂不是真要离我远远的,再也不看一眼。”秦钰假装哀怨地叹了口气,委屈地瘪瘪嘴。
“是臣糊涂了,才说出那种话,殿下不恼了。”楚添闻言,讨好般回握住楚添四处作乱的手,恳求道:“好吗?”
“好了,逗你的,账册在那,去看看?”秦钰瞬间转哀怨为笑容,冲着桌案抬抬下巴,示意楚添去看。
楚添这才放下心来,拿起了桌案上的账册,细细翻看起来。
秦钰此前看过账册,早已将内容熟烂于心,此时他陪在楚添身侧,看着他专注的模样,浓密的睫毛微微颤动,搅动着秦钰的一片心湖。
楚添看着账册,不由自主的咬住下唇,这动作在他好不设防的专注神情之下更显温顺,衬得他整个人可爱乖巧。
时间已到正午,屋外的暖阳透过窗纱照进屋内,未二人的身影镀上一层绚烂的金光,美不胜收。
楚添看书快速又细致,不消片刻便将两本账册查阅完毕,他抬头去看秦钰,同他心照不宣地点了点头。
“如此看来,安置款在冀州便被扣大半,到丰县时早已所剩无几,也难怪……”楚添将账册轻轻放好,说道:“臣以为丞相府的幕僚方琴与田家村人暗中勾结,必然是有人授意。此前殿下您查出丞相家次子与王宽交好,又欠下了不少的赌债,而王宽家中也搜出了藏匿的官银,相必同样欠债的孙公子,也很需要这笔银子。”
秦钰则问道:“所以大人觉得,让方琴去田家村游说,是这纨绔孙公子的意思?”
楚添却缓缓摇了摇头,说道:“据臣了解,这孙公子虽纨绔,却并不傻,他没有一官半职,若无人撑腰,定然不敢染指安置款,况且方琴是丞相府首屈一指的幕僚,也未必听从孙公子的命令。”
秦钰赞许地望着楚添,点点头道:“所以大人觉得,此事是孙丞相所为?”
“没有证据,臣不敢妄言,臣只是猜测。”楚添犹豫地看了看秦钰,而后别开目光。
“大人不就是想说,此事与秦铮有关吗?”秦钰坦然地笑笑,无所谓道:“据我所知,他似乎很缺钱,平日里可没少掺和这些钱财之事。”
楚添听了秦钰的话,不由得心中一惊,他略带诧异地看着秦钰,微启双唇,未等他发问,秦钰便率先说道:“我时常与师父一同云游天下,去岁我云游到荆州,在那发现了一些蹊跷之处。”
荆州二字一出,楚添顿时心下了然。
秦铮有秘密藏于荆州,这也是楚添这些年查出,准备治秦铮于死地的关键之处。
楚添看着秦钰神秘不语的笑容,略思索后说道:“可臣觉得,就算安置款一事与赵王有着千丝万缕关联,没有证据如何能行?况且如今首当其冲的人是孙公子,孙丞相爱子心切,自然会想方设掩盖一切。”
秦钰将事情的前因后果略思量一番,勾唇笑道:“此话不假,但无论如何这事都与丞相府脱不开干系,是保自己,还是保儿子,这就要看看丞相大人的心了。”
楚添回道:“如今事情基本明朗,臣这几日会去刑部亲自审理田家村的田力,但还有一事……安置款没发给百姓,那去了何处,如今王宽家中有一部分,剩下的银子何在?”
“此事交给我,大人意下如何?”秦钰眨眨眼,等待楚添的回复。
楚添冲着秦钰拱手道:“那便有劳殿下了。”
秦钰丝毫不客气,一撩衣摆便坐在了首座,抬手摸了摸吃着青菜的呦呦,问道:“确实有劳,那大人打算如何谢我?”
楚添客套一句,却不想秦钰偏偏揪住这一点不放,他不自在地捻了捻手指,小心翼翼问道:“那殿下想让臣做什么?”
秦钰见楚添流露出一股楚楚可怜之态,心底软的一塌糊涂,他的目光落在楚添的手指上,轻笑道:“大人要谢我,还要我自己来想主意吗?”
“臣……臣去岁得了一串品质极佳的玛瑙,臣这便派人取来呈给殿下。”楚添说着便要去吩咐仆从,却被秦钰一把拽住。
“我要玛瑙做什么?”秦钰拉着楚添的衣袖,将他捻在一处的手指轻轻分开,柔声道:“回来,还是一紧张就喜欢捻手指,我又不要什么稀罕物,大人怕什么?”
楚添被秦钰戳穿了心思,慌乱地看向自己攥在一处的手指,小声问道:“那殿下想要什么?臣定竭尽全力替您寻来。”
“要什么?”秦钰转了转眼珠,忽然坏笑一下,摸摸呦呦的头问道:“呦呦说,爹爹要什么好?”
呦呦则配合地抬抬下巴,舔了舔楚添的手。
楚添瞬间脸颊爆红,瞠目结舌地盯着呦呦。
呦呦则若无其事地继续埋头苦吃,丝毫不理会楚添的尴尬。
“这可不是我说的,是呦呦的意思。”秦钰挑眉看向楚添,等待着楚添的回应。
楚添则嗔怪地看了一眼呦呦,微蹙的眉心加上他略嘟起的嘴巴,看得秦钰心头一颤。
楚添怕秦钰误会,更是连连摆手,不住地解释道:“呦呦不懂事,殿下莫要开玩笑。”
“是吗?可我却觉得我们呦呦最懂事了。”秦钰欣慰的拍拍呦呦光亮的皮毛,嘴角噙着笑意,阳光打在他身上,美好的让人移不开眼。
楚添看得愣了神,而此时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传来,“哥哥,你看到呦呦了吗?”
楚添顿时心神归位,他转身望去,只见妹妹楚萱拿着一盒果子走进了屋内。
楚萱今日特意寻了果子想去喂呦呦,去了后园却不见它的身影,这才找来了此处。
楚萱话音一落,便瞧见了坐在首位的秦钰,顿时屏气敛声,忐忑地望着楚添。
楚添忙上前几步,接过楚萱手中的盒子,安慰她道:“没关系的,过来见过六皇子殿下。”
六皇子?秦钰?哥哥的……
楚萱悄悄抬眸去看秦钰,恭敬地行了个礼,内心却久久不能平静。
她从前是见过秦钰的。
楚萱自小便与楚添关系亲厚,平日里见惯了她哥哥与秦钰时时为伴,可在她的印象中,秦钰是那个与她一般大的痴傻孩童,如今竟也成了睿智俊郎的少年。
楚萱的视线在秦钰楚添二人之间流转,她看到了秦钰眉眼带笑地温柔和哥哥羞涩难当的窘迫。
秦钰回来了,那他和哥哥,是不是可以重修旧好?
楚添见妹妹楞楞地看着自己,忙偷偷拽了拽她的手,冲着秦钰抱歉道:“殿下恕罪,这是臣的妹妹楚萱,若有冲撞殿下之处,还请您见谅。”
“萱妹妹。”秦钰起身行至兄妹二人面前,温和的笑容令人心生喜爱,他略低头同楚萱见礼,客气道:“多年不见,萱妹妹也长大了,倒是比从前更温婉秀丽。”
“殿下谬赞了。”楚萱忙谢过秦钰,向一旁的哥哥投去期盼的目光。
楚添这才指了指前方,出言解围道:“呦呦在那,去带它吃果子吧。”
楚萱见了呦呦,仿佛见到了救星,冲着秦钰再次福了福身,便带着呦呦匆忙离开了。
被楚萱这么一打扰,二人方才的话题便悄悄揭过,楚添含混道:“殿下见笑了。”
“无妨。”秦钰安慰地拍拍楚添的手,说道:“我今日也叨扰久了,便不耽误大人的事情,先告辞了。”
楚添并无他意,见秦钰离开,便乖巧的跟在身后,亲自送他出门。
目送秦钰上了马车,楚添站在府门前,思绪万千。
楚萱与秦钰年岁相当,当年他就不只一次惋惜慨叹,若秦钰没有痴傻之症,他很愿意让他做自己的妹夫。
如今秦钰恢复如常,又英俊非凡,身份贵重。
只可惜,他妹妹早已定了人家,许下了婚约,不然,她与秦钰也不失为一段良缘。
楚添想到此处,不由得叹了口气。
不过以秦钰的身份地位,再加上他那摄人心魄的相貌,自是能觅得良人。
秦钰的马车渐渐走远了,楚添却依旧站在原地,久久地凝望着他。
突然,他觉得胸口闷痛,一口献血猝不及防喷涌而出,顺着他的下颚流至脖颈,染红了大片的衣衫。
楚添忙捂住口鼻,冲着府内喊道:“沈平,沈平。”
沈平听见了楚添的声音,忙飞奔到他身前,只见鲜血洇过他的指间,让人触目惊心。
沈平忙伸手搀扶住楚添,焦急道:“主子先跟我进屋,我去给您找药。”
“没事的,别怕。”楚添腾出一只手拍拍沈平的肩膀,宽慰道:“一时半会还死不了。”
“您先别说了,随我进去休息。”沈平扶着楚添,深深地叹了口气。
楚添放松手臂,由着沈平搀扶,浸血的唇角却含着笑意。
没事的,没事的。
楚添不住地安慰着自己,他还没把想说的话说给秦钰听,他还没求得秦钰的原谅,他还不能死。
况且秦钰已经答应他了,再给他一次机会,他要好好活着,要等着他们重归于好的那天,要亲眼看着秦钰得偿所愿,余生安稳,要看着他姻缘美满,儿孙满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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