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之站着坐什么?”秦铮面色冷峻的看着楚添,楚添则一言不发,规矩地站在下首。
从御书房离开后,楚添跟随秦铮,一同去了赵王府,此时秦铮坐在上首,静静看着楚添。
楚添并未移动分毫,只是恭敬道:“谢殿下赐座,臣站着就好。”
秦铮不满道:“行之这是何意,要与本王划清界限吗?”
“王爷误会臣了。”楚添见此情形,无奈地在一旁坐下,等待秦铮的问话。
秦铮忽然问道:“今日之事,可如你愿了?”
楚添不禁疑惑道:“王爷此话怎讲?”
“把丞相唯一的嫡子定了罪,送进了刑部,丞相会如何想本王?”秦铮略带怒意道:“别忘了,你是本王的人,你做的事就相当于本王所为。”
楚添轻笑了几声,漠然地看向秦铮道:“臣不敢忘,臣是王爷的人,从六年前就已经是了。”
“六年前?哈哈哈哈。”秦铮怒极反笑,他猛然拍了一下桌子,说道:“六年前的事,行之这辈子都放不下了。”
“放下放不下有何意义?”楚添侧过头直视着秦铮,问道:“今日之事,不是王爷希望看到的吗?”
“本王希望?”秦铮冷笑几声,反问道:“你将孙丞相失去了唯一的嫡子,本王却来不及补救。”
“王爷多虑了。”楚添淡然道:“臣不信王爷私下里没同丞相商议过此事,今日殿上,丞相起初假情假意替孙公子辩驳几句,而后便听之任之,而王爷您从始至终都置身之外。孙公子上殿之时神情呆滞,显然对此事并不知情,而同他一起上殿的方琴却泰然自若,似乎早有准备……王爷,臣虽愚钝,却还不眼瞎心盲。”
秦铮皱眉道:“行之的意思是本王故意将孙启推出去认罪了?”
“臣不敢妄言。”楚添拱了拱手,恭敬道:“臣之前与王爷商议过,王爷认同了臣的提议,并让臣全权做主,如今臣按您的要求行事,王爷却怪罪于臣。”
秦铮想起二人之前的商议,不禁眯起了眼睛,说道:“行之觉得,你可以全然猜透本王的心思了吗?”
“臣不敢。”楚添摇了摇头,继续道:“但臣自认为替王爷做事还算尽心尽力,今日之事虽有所损失,却也并非全无收获。”
秦铮轻笑一声道:“哦?行之难道觉得,今日本王还没输得彻底吗?”
“王爷此言差矣。”楚添淡定自若,缓缓道:“今日之事乃孙启孙公子为还赌债,与王宽联合贪污安置款,后怕败露便派了幕僚方琴前去田家村联合村民改口。孙丞相为孙启之父,自有管教不严之过,王爷您也有督管不力之责,但除此之外,您并无损失。”
秦铮捋了捋发丝,笑道:“如此说来,本王还要谢过行之替本王考虑?”
楚添平淡回道:“王爷言重了,为王爷排忧解难,是臣分内之事。”
“楚添!”秦铮突然将桌案上的茶盏挥落在地,他猛然站起身走到楚添面前,双手握住楚添所坐椅子的把手,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狠厉道:“你是不是真觉得本王看不穿你那点心思?当真以为本王好骗?”
楚添并未被秦铮的暴躁所惊,他抬眸同秦铮对视,不紧不慢道:“王爷息怒,臣自以为做的没错。”
“哈哈哈。”秦铮笑了几声,而后他出一只手抬起了楚添的下巴,强行让他同自己对视,质问道:“行之不如来说说,如何没错?”
楚添瞥了一眼秦铮钳制自己下颚的手,勾起唇角不疾不徐道:“王爷,据臣所知,孙丞相发妻育有二子,但孙丞相对这位发妻极不喜爱,对她所出二子也无甚感情,但夫人离世,嫡长子早亡,次子孙启这才成了爵位的继承人,封了世子。”
秦铮不禁挑眉道:“继续。”
“孙丞相极其宠爱侧夫人和侧夫人孙生的儿子,一心想让此子继承爵位,但最大的阻力便是占了世子名头的孙启。”楚添攥住秦铮的手腕,用力将它从自己下颚处移开,同时盯紧秦铮的眼睛,一字一句道:“这回王爷再说说,孙启获罪是好是坏?”
“行之……你可真是……”秦铮无奈地摇摇头,他从楚添手中抽出手腕,用指尖轻轻触碰楚添光洁无暇的侧脸,无限眷恋道:“本王就知道,行之不打无把握之仗。”
“王爷过奖。”楚添不动声色地向后仰头,避开了秦铮的触碰,继续道:“臣倒是觉得,也许丞相大人还会感谢王爷您的成全。”
“罢了,此事也不全然怪你。”秦铮直起身子,在楚添身旁站定,说道:“但行之要记得,你自己的身份。”
楚添也站起身,冲秦铮颔首道:“臣至死不敢忘。”
秦铮摆摆手示意楚添平身,说道:“但本王觉得,行之手中还有东西,既未告诉本王,也未呈给皇上。”
“王爷睿智。”楚添略低着头,眸中闪过一道暗光,回道:“臣不知此事冀州郡守周凯参与多少?王宽已然身死,那自然所有的罪责都归咎于他,但周凯,臣还是希望王爷小心为上。”
秦铮听出了楚添的言外之意,反问道:“行之的意思是,此事从始至终都是本王指使了?”
楚添并未直面回答,而是保证道:“臣不敢妄言,但臣保证,无论王爷做什么,臣永远站在您这一边。”
秦铮轻笑几声将此事揭过,转而问道:“皇上命你与秦钰一同去查太庙炸毁之事……”
楚添忙道:“王爷放心,臣定会时时向王爷汇报。”
“本王信你。”秦钰弯下腰略低头看着楚添,暧昧地拉住楚添的手,温柔道:“但行之别忘了,月月来本王这里拿药,免得伤了自身。”
秦铮的话语轻飘温柔,却如尖刀一般贯穿楚添的心脏,楚添登时攥紧了拳头,咬紧牙关,眸中的杀意无处藏匿。
“好了,去忙吧。”秦铮勾了勾楚添的手指,嘱咐道:“注意身子,本王等你回来。”
楚添嫌恶地松开秦铮的手,冲着他行了礼,便毫不迟疑地转身离去。
秦铮则站在原地看着楚添的背影,将方才握过楚添的手放下鼻下,轻轻的嗅了嗅。
楚添一出赵王府门,便看见了等待在门口的沈亮,沈亮适时地为楚添递上一块帕子,替他掀开了车帘。
楚添仔仔细细地将手擦净,问道:“东西都准备好了?”
“回主子,都备好了。”沈亮替楚添放下车帘,驾着马车驶离赵王府,问道:“主子,您接下来去哪?”
“去六殿下府上。”楚添平稳的声线传来,给人一种心安的力量。
秦钰用过午膳刚回府,便被江泽堵在了回廊,江泽一手支在桌上,懒洋洋问道:“呦,听说封王了?”
秦钰不咸不淡回道:“嗯,师叔消息倒是灵通。”
“封王不是该高兴,你拉着脸这是做什么?”江泽啧啧称奇,围着秦钰转了一圈。
秦钰冷声回道:“楚添跟着秦铮回府了。”
“怕你心尖子受欺负啊?”江泽宽慰地拍拍秦钰的肩膀,说道:“别担心,凭我跟他接触那几次就可以断定,你那宝贝疙瘩可不是一般人,秦铮能欺负得了他?”
“哎,你懂什么?”秦钰叹了口气,幽怨地坐了下来,说道:“楚添长得瘦若,又不会武功,被人欺负了都还不了手……”
江泽听着秦钰的担忧,不由得瞪大了双眼。
亲娘啊!感情你以为秦铮堂堂一个王爷会对朝廷重臣大打出手?还是以为楚添是那等弱不禁风任人欺凌的柔弱孩童?
江泽想起楚添那虽有些瘦却近八尺的身高,不禁摇了摇头。
江泽瞥了秦钰一眼,嫌弃道:“担心什么?楚添好歹也是八尺的汉子,能受什么欺负?更何况,你那三哥一看就是个中看不中用的花架子,未必就打得过楚添,你以为人人都像你,一手打十个?”
“师叔……”秦钰无奈地扶住额头,刚要反驳江泽,只听有家仆通传道:“殿下,楚大人来了。”
秦钰腾地一下站了起来,便要去迎楚添,却瞧见了一旁撇嘴的江泽,忙讨好道:“那个……师叔,徒儿还有要事与楚添商议,等下再去拜见师叔。”
“哎去吧去吧。”江泽无所谓地摆了摆手,说道:“瞧你那不值钱的样。”
“还是师叔待我好。”秦钰理了理衣衫,便迈步向前走去。
江泽慈爱又无奈地看着秦钰瞬间高兴起来的模样,摇了摇头道:“记得啊,你们俩成亲的那天,我可是要坐主桌。”
“师叔放心。”秦钰脚步不停,侧过身子冲江泽眨了眨眼,说道:“成亲那日,让你主婚都成。”
秦钰说罢,便大步赶往了前厅。
一进前厅,便看到楚添规矩又乖巧的站在厅中,静静地等着自己。
而楚添也注意到了秦钰,眸中瞬间变得闪亮,他难以抑制地激动起来,不等秦钰走近便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朗声道:“臣参见王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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