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

刚经细雨洗刷的炎炎夏日下，苹果给照得金黄金黄的，让人不由得垂涎三尺。

「老板，不用找了。」

头戴阔帽，身着长斗篷的夕灭朝卖苹果的老伯抛了一袋金币，顺手摸起摊档前的苹果。

老伯本来见对方在这般烈日下也包得紧实的，心生疑虑，但她见出手大方，双眼立即比太阳还要发光。

「多谢小姐！多谢小姐！」老伯激动得哈腰点头的，双手捧着那宝贝似的金币袋，嘴边的口水差点滴落在摊档摆放的苹果。

夕灭一边离开，一边把头上的阔帽压得更低，这才偷偷地拆开嘴边的绷带，咬一口红彤彤的苹果。

伴随着清脆的声响，爽甜的果汁流入了喉咙，顿时消了夏天一半的燥热。

「嗯！还真的好吃！」夕灭满足地眯起了双眼，不断地啃着那个苹果，活像一只两腮挤满食物的小松鼠。

咻！

忽然之间，天上不知哪飞来的一枝箭把她的苹果刺个穿透！

因箭的冲击力之大，又太过突然，夕灭一时间竟然抓不紧苹果，还剩下半个的苹果就这样掉在地上，还好死不死的，刚好落入雨水坑里，黑灰灰的污水瞬间把鲜艳的苹果染黑。

「我靠！」

夕灭的眼皮在跳个不停，拳头握得作响，猛然一抬头，怒气冲天：「哪个王八蛋把姑奶奶的......」

然则天空再次降下东西，直接飞入夕灭张开的嘴里！

「咕噜......」她就这样莫名其妙地吞下了不明物件了。

「咳咳咳咳！」夕灭双眼睁得老大的，立即摸着喉咙对着地面就是一顿猛咳，尝试把不明物件咳出来。

「我去！我吞下的该不会是箭头吧？」夕灭心忖，感觉到有一个拇指长度的东西正沿着喉咙滑下去：「不要......咳咳咳......不要去食道啊！咳咳咳咳！」

「等等！开始融化了？！」夕灭咳得嘴角也快歪掉，可是那件东西就是不出来，甚至还有在体内融化的趋势。

夕灭却还来不及多想，就感觉到强烈的杀气冲她而来，她旋即向右一跃！

轰隆！

她刚才站的位置只剩下一个大坑，浓雾袅袅，惊得市集周围的人慌张失措地四处逃难！

「哎呀，我的私己钱呀！」只有卖苹果的老伯不断去捡地上散落的金币，显然把金币看得比命还要重要。

「哦？没中？」

天上的人随意地斜视地面上成功避开他一击，躲在一边穿斗篷的夕灭，无意间与她抬起的眼相对而视。

「绷带？」

「橙眸？」

二人心中同有疑惑，却均没有放在心上。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夕灭不明对方来意，刹那低头掩面，转身就走。

岂料下一刻，眼前就倏地多了个同样身穿斗篷的男人！

「啧。」夕灭心中微愠，发出细微的一声，暗中打量对方。可是他的面容用黑布遮掩了一半，只露出一双极为普通的啡瞳。

「这样看来......橙眸是他的特征了。」夕灭心里盘算着，识破对方的手法。

对方同样用打量的眼神望向夕灭，又看了看在场逃跑的人群。

半晌后，他恭敬有礼地说：「打扰了小姐，万分抱歉。还请......」

「滚吧！」

夕灭一扬斗篷的阔大衣袖，拿出伪千金小姐的气势，霸气地说：「既然感到抱歉，就请你快点滚！本小姐还有要事呢！」

「......」

埃赤零的脸色从黑到紫，又从紫到黑的变了好几次，最后才忍住不发火，礼貌地问：「不知小姐见过在下的红石？」

糟了！

这是摊牌了！

能把物件说出来，证明即将要取了她的命！

夕灭的心里直呼不好，但脸上还是谈笑风生，怡然自得：「这位大叔，你所说的红石我倒是看过，还不止一个。」

不止一个？

埃赤零的耳朵自动过滤「大叔」二字。

哼，看来是个知情人啊！尽管实力有两把刷子，可惜脑子不怎样好。

「哦？还请小姐娓娓道来。」虽然埃赤零心里冷笑，但表面功夫还是能维持得住。

「看，这不就是漂亮的红石吗？」夕灭弯腰执起一个滚落脚旁的红苹果，对着埃赤零的脸吹了吹上面的灰尘，红得滴血的颜色瞬间露了出来。

「我花千金买一个，味道还挺不错。你想要的话，就向那位老伯买吧！」夕灭遥指还趴在地上拾金币的老伯，顿时就巧妙地把箭头转移至他身上。

老伯似乎不知有人正把锅甩给他，还在那自言自语的，追着一个滚动的金币跑。

「哎哟哎哟，我的小金库啊！你别跑呀！」

「......」埃赤零一阵瀑布汗，眼角抽搐。

「小姐。」埃赤零特地把「小姐」咬得重重的，夕灭都几乎能看见他的怒气从耳朵里冒出。

「你见在下有开玩笑的心情吗？」

「大叔。」夕灭同样不甘示弱，声量提高了三倍：「你见我有开玩笑的语气吗？我不管你的认知是否出了问题，总之这就是这个小城大家所认同的，被称之为红石的水果。」

「你不想承认，可以。但请不要诋毁高贵的红石！」夕灭像举着荣耀一样高举着苹果，露出崇拜之情，眼睛甚至连眨也没眨。

她那指鹿为马的手法很是纯熟，看来也不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了。

埃赤零看那个睁着眼睛说大话的女人，霎时气得一口气卡在喉咙，不上不落。

去你的！你才认知出了问题！

真把他当傻子耍？

老虎不发威，岂不是被当成病猫？

埃赤零刹那不再虚情假意地问这问那，瞬间动用灵力，赤手对着虚空横劈三下！

这三下势如破竹，划破空气的破音如惊雷伴耳！

夕灭的身体其实早已做好随时应战的准备，旋即拿起腰间随身携带的竹剑，往前一挡！

「糟糕！」

夕灭心里大惊，在竹剑与灵刃即将碰撞的前一刻，灵刃的威力陡然增加几倍！

果真，这把有她暗能量加持的普通竹剑也抵挡不住，刹那割出一个整齐的缺口！

灵刃迫近眼前！

「哼。」埃赤零嘴边笑意加深，收起双手，静看好戏。

夕灭眼睛半眨，登时不再犹豫，立即把体内的环月刀祭出！

环月刀为双刀，呈弯月状，两手并用，却并非实体，而是用暗源拟出来的一抹虚影！

但这一抹虚影，却比实体还要坚实！环月刀在触碰到灵刃时，不但没有发出半点声响，甚至还把灵刃悄然无声地反弹过去！

埃赤零起初藐视对手的笑容不见了，侧了侧身，轻松地躲过了飞扑而来的灵刃。

「喔，我看是谁，原来是同行呀！」他又重拾笑容，双眼无意间流露出不可一世，仿佛这世间没有什么值得他去使出全力去应付。

依旧是那样......藐视生灵。

「就让本尊把十大恶人变成九大恶人吧！」

一声狂妄的发言后，夕灭只看到满天紫光，密密麻麻，如同虫影向她袭来！

魔族的暗属性？！

暗属性可是与暗源并非一体，甚至是截然不同的两个状态，各自有不同的起源和特点。

沫光洲际一向强烈禁止暗属性的出现，但此刻之所以会出现在此地，还是光明正大、毫不避忌地使用暗属性，恐怕对方早已有相当详尽的计划！

十大恶人中能用暗属性的不只一位，可其中一个就位于榜首。

夕灭心里只希望遇到的不是他。

要不，她就得......

夕灭的眼眸暗了暗，肌肉紧绷，准备迎接接下来艰巨的战斗。但她还是存有一丁点侥幸心理，试图以言语来平息这场祸从天降的战争。

「这位帅哥呀，你把我认错人就算了，却怎么能血口喷人呢！」

「小女子可真的是没见过你所说的红石啊！你这样逼我又有何用呢？」夕灭眼泪汪汪，泪珠一副就快掉下来的可怜模样。

「呵，你当然没看过，因为你是直接吞了！」

埃赤零双目喷火，丝毫不留情地控制紫光虫影，企图飞入她的嘴里，为他夺出红石！

夕灭看着那些填满每一寸空气的紫光虫影，虽然知道并不是真的是虫子，但光是这拍着翅膀的模样就已经让她胃液翻滚了。

「真恶心！」夕灭努力抑制反胃的冲劲。

这些虫影与灵刃是不同的阶别，这个男人一开始的灵刃只是牛刀小试，怎料没有伤到她半分，便立即提升了法术等级，加大了伤害。

这些虫影，就连此刻的她也无法对抗！

在眼睫毛的掩饰下，夕灭的眸中开始忽明忽暗，闪烁不停，甚至有瞳孔变形的趋势。

倘若不是逼到了尽头，她是万万不可能这样做的。

「只好......请出排行第二了！」夕灭眸色阴沉，刚下定决心，却听到逃亡人群中突其如来的高喊。

「不好啦！不好啦！」

「恶灵域的魔军打到这里来了，大家快跑啊！听闻魔族零时皇丑如猪八戒，生性最好色，倘若哪个花姑娘被他捉住，那叫一个......嘤嘤嘤的惨啊！」

「不过我们不需要害怕！只因属于我们沫光洲际的救世主，即将来到这里拯救世人！届时就能把那个邪恶的魔头打得爹娘不认，跪下来叩头痛哭求饶！」

轰隆！

刚才那个还在高喊的妇人的地上瞬间多了一个大坑，大坑上还残留着一些血肉模糊、稀零的碎片！

手法是何等的残忍，冷酷至极！

目睹这一切的夕灭当即便明白事情的来龙去脉，指尖刹那往虚空一划，虚空就像开拉链一样开了一个小口，然后她毫不犹豫地跳进了小口里面浑浊黑暗的空间。

「那个人也来了？哼，来得正好，我好久没撕碎天选之子了，这还真让人想想就热血沸腾啊！」听见妇人消息的埃赤零露出阴险的笑容。

待他再回过神来的时候，那个把他的红石收在肚子里的女人不见了！

「岂有此理！竟然逃得这么快？我待会儿才过来收拾你！」

这个偷了他红石的人，想必是逃不出他的手掌心的，然而主石在那人手中，他还是得先解决这个天选之子了！

下一秒，埃赤零一扫小城几乎逃得光光的人群，轻声笑说：「别跑啊！跑这么快也是没用的哦！」

刹那轰然一声，这些无论跑得有多快，也无论见过红石没有或是听到他们的对话的可怜百姓，无一存活。

而这个谜样的男人，也在原地消失不见。

又过了许久，空中突然割开一个小口，露出一个探头探脑的小脑瓜。

看着生灵涂炭，犹如死城一样的四周，夕灭心里不禁一阵唏嘘。

人的**果然是可怕的。

那个红石到底是什么来头？

她也不曾杀死过这么多人。不过倘若说对方残忍，她自己只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了。

「哇！果然是真金做的，在爆炸中也能保持完整，诚不欺我也！哈哈哈！」

竟然有人幸存？

夕灭循声一望，发现那个卖苹果的老伯正咬住一个金币，模样傻呼呼的。

他没有死？！

假如她刚才没有躲起来，即便是她，也会落得粉身碎骨的下场！更遑论一个没有任何灵力的普通平民？

只恐怕这老伯不简单！

夕灭刚想开口，脑海就忽然注入了一道密音：「小女娃子，必须置自身于死地，方能重生。」

这是......老伯的声音？

夕灭望去老伯，却发现他压根儿看也没看她，仿佛什么也不知情似的。

「重生？」夕灭喃喃自语，甚而有点嗤笑：「我为什么要重生？现如今躺在地上的一躯躯尸体，你看哪一个是获得了新生的？」

死人能复活，这可是世界上最大的谎言！

「切记切记，为期十年。」老伯没有理会她的言语，自顾自说。

「荒唐！」

夕灭掷下一句，便当即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老伯还在那里摸着金币的边缘，垂着头，立在这个死城之中。

「是非黑白，谁能言清？出生入死，入死出生。宇宙浩瀚，唯洞能越。」

老伯抬起的眼眸，竟然泛有几点泪光。

「我是没用的老头子了，但你还年轻。希望你能够早日勘破这世间的秘密。」

只可惜她没听见这些话了。

最近头痛又犯了，难受得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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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第24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