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话使得会客殿陷进瘆骇的寂静,留下伺候在他们身侧的两个侍女都被惊得一下子脸色苍白。
于霏用余光看了眼她们二人,心道幸好让其余人都退了下去,否则便真是难办。
对于这件事,他其实已在准淮等人的口中听了个大概,只是当时觉得此无外乎是丛骓李党特意夸大其词以来震慑之用,所以对其是否属实抱有了怀疑。现一听李义庆如是来说,就更觉出里面暗含着的政事因素。
“你如何知晓那襄国使臣是太子?”他问道。
李义庆啧了一声,皱起眉不耐地说:“你这样就没意思了。”他一口嚼完嘴里的蟹黄糕,继续道:“襄国太子从未隐瞒过他真实的身份,只有傻子才会到现在还以为他只是个使臣。”
于霏呼出口气,无视这夹枪带棒的粗鄙话语,只道:“事无绝对,我从未见过那位使臣,纵使耳边吹过几阵风也不敢就此确认,还望李大人见谅。”
他把话说得模棱两可,故意引李义庆再多说一些。他当然知晓襄国太子沉风铭是此次前来的大尚国使臣,只是朝廷那边未发话,他就断然不能点头。
李义庆是看不懂这其中的关窍,只以为于霏是不够实诚并迂腐过了头,他没加多想就如其所料地接了下去:“皇上喜怒不定,先是在立后之前册封贵妃,让那质子宠冠合宫,后又行出帝后同朝,抬举宰相,把皇后宠得权力倾天。”
他伸指敲了下就近的桌子,“现今襄国太子来到皇城,对皇后是势在必得,我看大尚与襄国迟早还得打起来。”
品出他言中的细节,于霏疑惑道:“襄国太子以前从未来过大尚,又怎会与皇后结识并生情?这谣传未免过于荒谬。”
“你又怎知他们私下里没见过面?都说皇后自幼被宰相养育府中从不示人,可景怀桑的话又有几分能信?再看他这儿子当上皇后才用了多少时日就把皇上哄至如此,若说他与襄国太子以前苟合过,我还真信。”说完,李义庆还咋了下舌。
“肆意揣测的话莫要胡说,”于霏止住他,“这便正是说你们并不知皇后与襄国太子是否真交识过,一切都是带着私见的臆想。”
“大人是官场中人,也应听过一句话,”李义庆冷笑地眯起眼,看着于霏一字一句地道:“无风不起浪,无根不长草啊。”
他的声音仿若铜钟的混响,喧在殿中带起低郁的轰鸣。
于霏深吸一口气,没再回他。
他们这样无言半刻,李义庆待到正午前就起身走了,郑江河不许他在县衙府呆得时间过长。临走前他再次向于霏重申寻人一事,于霏笑面应是,一路相陪地把他送出了县衙府。
会客殿内这时还未来得及收拾,盘中散落着蟹黄糕落下的香酥碎渣,酥皮零散在其他精致的糕点上,如同杂乱的雪与尘,让满盘都沾染着稀碎。
他徒步回到会客殿,这时两个适才服侍他们的侍女欠下身行礼:“于大人。”
于霏看向她们一眼,随后拿过侍从送上来的温热湿巾擦了把脸,对这侍从吩咐道:“把她们处理掉。”
他语气太过寻常,以至于在场的其余三人一时都未能把他的话反应过来。直到迟疑须臾,侍从才在于霏往侧瞥的那一下里恍然大悟,他低首答了一声是,随即冷下面走到那两个侍女跟前。
两个侍女此时还不知于霏是何意,见他的侍从朝自己走来,二人皆不明所以地相觑一眼,“大人可是让我们做什么?”其中一人问声道。
于霏敛回目,没再说话,只背过手逐步走出门。侍从这时突然几步冲上前,扯过她们的脖领就往外拖,粗鲁拖拽让两个人终于把于霏的话想明白过来:“于大人饶命啊!”她们向后挣扎着对于霏尖声喊起。
“我们做错了什么还请于大人明示!”殿内回荡着两个女人的不解与恳求的声音。
于霏顿足,被这句问话逗出了声,他含起一丝细微的冷笑,回首又看向她们。
绝望的惨叫刺进耳中,映入眼帘的是残忍而血腥的景象——侍从掐着一个侍女的脖子从地上提了起来,后而向地面猛摔直接把可怜的女人砸得昏死过去,在地上溢出鲜红的血。
而另一个女人已经被吓到失声,她跪趴在地向后退,而无力的四肢却让她连移动都极度艰难,不假片时就被侍从勒住脖子把头狠狠地往墙上撞去。
于霏眸色如常地瞅着倒在血珀中的两个侍女,俄顷后只叹声气,轻巧地训道:“你把地方搞脏了,别忘了收拾干净。”
侍从甩了把指缝里因撕扯而粘夹的女人长发,环顾了下墙与地面溅上的血与被侍女在挣扎中弄掉的桌盘和点心,他拱起手弯腰,答:“是,请大人放心。”
铺面的地毯被血染成棕褐色,点心散乱地掉落在上面,酥皮底部被浸湿染红,缓慢而层层往上蔓延着。
于霏漠然地转回身,拂袖离开了大殿。他回想起初来这里时的第一日,自己还与这两个侍女说了会儿话,她们曾言自己芳龄二八,家境清寒不到八岁被父母卖给这县衙府上,这些年小心谨慎服侍着各路达官贵人,再有两年便可换得自由之身。
他听着当时还笑道,若能在这里住上两年,就亲自为她们寻个好人家,再置办嫁妆。
侍女一听高兴得笑似春日里的桃花,软柔的声音一直说着他是她们在这里遇见过最好的一位贵人。
只是这两个女人应该谁也想不到,她们口中这位最好的贵人竟是让她们在这绝美的年华中断送了性命。
于霏伸手捂住嘴打了个哈欠,对此却是毫不在意。他其实只把她们看作最低贱的下人,顺口一说的事又哪会真的兑现。
谁让她们听了不该听的,活该命丧于此。
县衙府深院富丽锦绣,一路走回寝屋,于霏第一眼就看到阎柳安已经穿上了一身苏锦的红艳长裙,站在花丛之中犹如一只妖娆的蝴蝶。
看到他来,蝴蝶便轻步向前往着男人的方向而去。由近再渐渐细看,女人面容上已经化好了精致的妆,朱砂色的唇娇媚浓艳。
“大人辛苦了。”行完礼,阎柳安上前揽住于霏的胳膊,唇齿轻启在他耳边哈着暧昧的热气道:“奴家为大人做了莲子甜糕,请大人品尝。”说完牵着于霏坐到花园中一处景色甚佳的石凳上,随即单手捧着一盘糕点,拿上里面的一个喂到于霏的唇前。“大人请用。”
此处花果鲜香,即便快入冬日也依旧盛开得冶艳。于霏张开嘴,把喂上来的点心吃了下去。他嚼着口里香甜的余味,脑中却浮现出方才被血染红的几味点心,这一丝的清甜也顿时变得腥了起来。
见他吃得皱起眉,阎柳安顿时紧张地跪到于霏的腿前,抚上他的膝问:“大人是怎么了?是不是不喜欢这个味道?”她楚楚可怜地低下头,“都是奴家的错,大人快吐出来吧。”
于霏摆手,把嘴里的东西还是给咽了下去:“无事,”他摸了下阎柳安的脸,顺着面颊挑起她的下巴,“你做的不错,是我今日没有胃口。”
他两指慢慢捏紧女人纤瘦的下巴,俯下身与她面对面贴得极进,在看了她片刻后,终于再次张开了口:“你应该知道丛骓准淮那边不少事吧……”
说着他边垂下目光凝睇起阎柳安细腻的玉容,卡在她下颏的手一点点摩擦着单薄皮肉之下的颚骨,过了半晌,手指腾然一用力,让她彻底仰起头。
“全都老老实实地告诉我,我保你荣华富贵。”于霏对她如此说道。
大家圣诞快乐!Have a wonderful Festive Season!
芳龄二八等于十六岁。古代女子年龄使用两个数字的乘积表示。 如: 二七稚龄,表示该女子14岁。 二八芳龄,表示该女子16岁。 二九妙龄,表示该女子18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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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章 第 11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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