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第 66 章

……

政华殿中一共分为三殿,前殿为帝王面见朝臣时所在之位。

中殿为帝王批阅奏章与大臣议事之位,赫连熵通常在此殿处理政务为一日最多。

后殿连通帝王寝殿,妃嫔不得擅入除有帝王通传。

这次与襄国使臣兼太子会见就是在政华殿的中殿内,龙凤椅并排而立,背后屏风庞大巍峨。

金壁璀璨下,帝后一同坐到上位,便传襄国使臣觐见。

沉风铭已在外候多时,进到殿中依礼跪拜拱手:“襄国使臣沉风铭参见大尚国皇上皇后。”

“太子来我大尚游览这遭,有何感想?”赫连熵一上来就挑眉道。

沉风铭抬起头,看向赫连熵,恭敬地拱手:“大尚国山河万里,波澜壮阔,在下欣慕已久,这次置身更是惊叹于大尚之宏伟浩荡,大气磅礴。”

他声音朗朗响于殿中,恭维之语从其口中说出更显出那诚意赞许的真挚来。

景玉甯看向沉风铭,此人丰神俊朗玉树临风,轻微上挑的眼尾中带着无限风流。发觉他的目光,沉风铭微微侧眸,对他颔首一笑。

一笑间这双出众眉眼宛若繁华星辰勾人心魄,连辉煌如政华殿都仿佛夺不去他出众相貌与风度。

景玉甯很是欣赏这般温文尔雅的谦谦君子,一看便知是位有闲情雅兴的风雅之流。

仿佛在他身上看到了自己与信友的影子,景玉甯轻轻点头,也对他回以温婉一笑。

赫连熵却好似第一眼就与沉风铭互不对付,丝毫欣赏不出他有何过人之处。

见此人竟与他的皇后眉目传情,当即面色慎下,正色道:“堂堂一国太子来我大尚,可谓何事?”

沉风铭姿态仍然谦逊,却只在表面不在内里。

他望回赫连熵,再是一拜:“在下此来是为恭贺大尚国君王登基与帝后大婚之喜,祝大尚国运昌隆,盛世千秋铸辉煌。

愿大尚与襄国结力同心,再无征战,两国百姓生贸交疏,情谊永存。”

他抬头看向坐于上方的帝后二人,保持着拱手之姿:“比起派使臣全来恭贺,在下更想亲自前来庆贺。”

言毕,政华殿侍卫将一个做工精致的巨大木箱抬了进来,在众人面前掀开顶盖。

只见从里拿出的,是一个以红珊瑚与无数珍贵珠宝所雕刻的巨像。

像中凤与凰一上一下相对而飞,嘴巴张开犹如鸣叫,鸟的身与尾缓缓相称,远处看可见形成若隐若现之月圆。

其上是红珊瑚天然形成的圆形似日,凤与凰之下是惯汇着那轮圆日的红珊瑚形成的花树,直至树根都惟妙惟肖。

中部至底部上雕刻着一朵精美绝伦的牡丹,底座镶嵌着无数个红色玛瑙,似落英纷飞,萦绕于花树之下。

巨像栩栩如生,场景活灵活现好似那纷飞落叶真将飘落,红珊瑚在光照下耀眼艳丽,是谓世间罕见之极品。

只是对于珍宝,赫连熵早已司空见惯,无论多名贵于他而言尚不至惊叹。

宰相府的富贵不亚于皇宫,稀宝古玩有时或比皇宫更甚,故此景玉甯也该不会对此物新奇到哪去。

赫连熵是如此想的,他稍转首睨向景玉甯,不料却见人瞪直了双眸,细细凝望着那巨像,似是欣赏,似是好奇,又似有更深的意思。

赫连熵感到些许不解,又想或许是景玉甯私下便喜爱这口,这才看入了迷。

“此物有何讲?”见景玉甯这模样应是好奇,他问向沉风铭。

沉风铭颔首应道:“在下曾遇机缘得过一首佳诗,那诗句触动在下极深,思来想去之下,在下便依照诗中所述美景将之还原了出来。”

这倒是勾起了赫连熵的好奇:“何诗?”他问。

沉风铭悄悄看了眼景玉甯,随之转身来至红珊瑚像之前,娓娓道来:“那诗中云,凰则千唤不尽,凤则百转回原。

慕如轩茂之霞,夜如月缺之澜。

国之其韵以为后,天之存务以为王。

千秋万代鸢泣天,故尔繁之理奠兮。”

这诗……

景玉甯深吸一口气,心跳得极其厉害。

眼前的珊瑚像果真如他猜测那般,是基于那篇诗作所造。

那是他出嫁前怀揣满腔情意写给信友的对诗,那时他满腹情意与志向,字字言自于心,句句理归于情。

沉风铭诵时将“尚之存务以为王”的第一个改为“天”,便是不易让赫连熵察觉出此作出于何人。

他如今尚不得知沉风铭当真是他日思夜想之信友,还是真如他所言机缘巧合才得于那首诗。

可无论是哪一种,都显明他与信友间存有关联。

景玉甯不知自己现下是何种心情,心绪却是在平静的表面下翻涌呼啸。

他已实难喘息,分毫间皆是难耐。

赫连熵听到此诗也有熟悉之感,并非他闻过此诗,而是因自景玉甯嫁进来后,他的每一封家书赫连熵都有通读。

方才听沉风铭吟诵,竟是与景玉甯的文笔文风很为相似。

他看了眼景玉甯,根据诗词所述细品一番后言道:“这底座处散落的花瓣你尚未讲明。”

景玉甯随言也看去那红色玛瑙的“落英”,却知这句亦是出于他所书之诗中。

“抒夜微凉,芳树应献牡花下。

望百花缭乱,愿与尔同守千秋。”

这两句是他当时心怀爱意以为终是嫁给了多年恋慕之人而有感所作。

蓬荜下珊瑚像底部的玛瑙红中是艳与亮泽,正红如喜却亦如鲜血。

浇到心头是苦是瑟,炙热的火燃尽于胸口,是疼的。

沉风铭碍于赫连熵的审视不能以眸宇诉说那暗藏于心的情,他看着景玉甯,在即将流露出感情的那刻别开了眼,向赫连熵答出言:“这是诗中最后一句。

春色暄暖,牡丹映伊芳菲尽。

落樱萦魂中,唯与尔共赴韶华。”

当沉风铭言出开头时,景玉甯的手已然攥紧。

真的是他……

泪水盈入眼眶他闭上眼死死忍住。

心在激荡与痛中颤抖,鼻腔泛起酸,咸甜味一点点滑进喉咙,再被隐隐咽下。

他爱了多年的人,如今近在眼前。

他在这里冒险回应着他的爱意,朗朗言出的对诗中,他品得出彼此间心悦与情爱。

而自己……

景玉甯再次睁开眼,双眸已恢复清明,心却如身坐在高高的凤椅之上孤寂且悲冷。

他却连起身碰一碰这人的衣袖都做不到了…

赫连熵虽是眼看着前方的沉风铭与珊瑚像,余光却是无处不在注意着景玉甯的一举一动。

察觉到他情绪似有所波动,便在案台下握住了他的手,用手掌的温热暖着他。

“包罗天下与安国之道的诗居然以情句为收场,倒是新奇。”赫连熵道。

沉风铭转回身正对着帝后,知景玉甯此般反应是已清楚了他的身份,也了然他言中之意,便最后一行礼,贺道:“正如大尚国皇帝与皇后,肩负天下间情深缱绻,九州安泰,龙凤合鸣。”

此言赫连熵听得顺耳,将手一抬,道:“太子有心了,请上座。”

景玉甯却在这言不由衷的祝贺中心如刀割,只是他的心神依然顾及着此处场合与身份,神情是再无破绽。

“在下谢大尚国皇上皇后。”虽口上谢着帝后,眸光却是看向着景玉甯一人。

沉风铭在大监带领下坐于台前侧座,“在下在驿站几日曾作画一幅,还望有幸献给皇上与皇后。”

赫连熵颔首,大监从侍卫手中接过卷轴,上前展开,呈现于帝后面前。

是一幅秀美与壮丽交汇的山水图,高山上云烟缭绕,万丈瀑布飞流直下,田野间花叶纷飞,一条条田径小道由细到宽,笔墨晕染幽美舒雅,画技精妙堪为名家之作。

“这是……”景玉甯望着画中的乡田与河流穿插中的一条大道,出声问:“这条路,本宫看着有些眼熟。”

“娘娘好眼力,”沉风铭拱手答:“这条路是襄国与大尚互通唯一之路,无论是从襄国前往大尚,亦或从大尚去往襄国,此路都将是必经之路。”

“以大尚山水与尚襄两国互通之路作画,太子才情与心意本宫敬赏。”景玉甯面上早已恢复常态,面对沉风铭有礼有道。

见他现已平息,沉风铭也终于放心下来,上挑的眼尾带起笑意,无意间便是春光无限:“皇后娘娘过誉,襄国与尚国永结盟好是在下常年所愿。此次前来有幸拜会了宰相府,见识到娘娘的才学与风雅,能得娘娘赞誉,是在下之无上荣幸。”

沉风铭毫不避讳地提及宰相倒让景玉甯与赫连熵颇感意外。

赫连熵一拜手让大监收笼起画,言道:“宰相府门槛不低,能与宰相投机者,皆有过人之处。”

他状似不经意地看着沉风铭,问:“太子与宰相可都谈了些什么?”

“抒夜微凉,芳树应献牡花下。

望百花缭乱,愿与尔同守千秋。”

第九章景玉甯的对诗。

“春色暄暖,牡丹映伊芳菲尽。

落樱萦魂中,唯与尔共赴韶华。”

沉风铭给他的对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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