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国师到达蓉江城

“吁——”

马车停下,看着城门下伫立的一群人,头戴斗笠的汉子抬起头露出连,一道刀疤横贯面上,显得无比狰狞。

“家主,到蓉江城了。”

话音落下,帘子被撩开,石荒一身红衣在马车里露出脸来,一双桃花眼冷淡地看向城门上的“蓉江”二字,道:“进城。”

马车走近,城门下的凤川迎了上来,“国师大人,陛下在府中恭候多时了,您是先稍作休整,还是直接去府上?”

马车里传来石荒冷淡的声音,“直接去见陛下。”

“喏。”

凤川行了礼,然后在前头开路,蓉江城守甚至连个见礼的机会都没有,跟着在这里吹了一大早的寒风后又迈着疲惫的步子走回去。

刚进入城主府,刚见到景如山,身后便有身穿盔甲的士兵匆匆而至。

“报——”

狼狈的士兵几乎是扑倒进门,跪在堂中,其声嘶哑:“陛下,北齐三十万大军兵临福城,已经摆出了投石车和云梯!”

景如山猝然起身,“三十万?!不是说只有十万吗?”

士兵俯身,气还没喘允,急声回复道:“先前围困福城的确只有十万人,但是就在今早黎明时分赶来二十万铁骑,他们一路翻山越岭抄了近路来的,没走大路。看装备怀疑是南国公的精锐,福城人手不足,请求支援。”

石荒眼神流转,上前一步拎着小兵的衣领将人往后拽了一把,下一刻,“啪!”的一声,一只茶盏砸碎在刚刚小兵跪下的地方。他若是不退,这茶盏会直接砸在他头上。

“废物!这么重要的事情……二十万大军出行居然一点消息都不知道?!”

景如山怒骂了一声。

石荒松开手,踹了坐在地上的士兵一脚,小兵脸色惨白,听见国师嫌弃地说:“事情禀报完了还不退下去!”

士兵手忙脚乱地爬起来告退,临走前余光被一抹朱红的衣角塞满。

“陛下,本座此行可是只带了粮草,没带援军,如今福城军队有多少人?”

景如山脸色不好看,道:“十五万。”

“蓉江城能调动的有多少?”

景如山坐下来,蹙眉道:“紧急调做援军用的话……能调十万。”

石荒在一旁坐下,半点没见外,这一打岔,也没有了拜见的兴致。

“十万也好,先调过去吧,不管对方是不是南国公的人,十五万对上三十万,战力如此悬殊,还是悠着点儿。”

景如山摆了摆手,一旁的凤川迎上前,“先调集十万军队,让傅颖带过去支援福城。”

凤川抱拳应下,匆忙着脚步出去了。

凤川出去后景如山看向石荒,眯了下眼,问道:“来的人是不是南国公的军队,国师不知道吗?”

石荒老神在在地坐着,他知道景如山还是没打消对墨春生的怀疑,但是反正他又没证据。石荒讶异地问:“北齐的军队又不归本座调动,本座怎么会知道来的是谁的人?”

景如山沉着眉眼,道:“倒是有些许时日没见到国师带着你那个小情人招摇过市了,是腻了?好歹是个金刀客,国师上战场这么危险的地方,不带个保障在身边?”

石荒两手往袖子里一揣,道:“本座也从来没带着情人招摇过市过吧?何况本座都多少时日不曾出门了?谁能看到本座身边的人?上战场又不是来踏青,带他做什么?风里来雨里去半生,本座还带着他打打杀杀?那是仇人,不是情人。”

景如山嘴角笑意凝住了,“国师对自己的情人倒是关爱得很。”

石荒受了,“一般。”

话音落下,石荒跟才想起什么似的,抬了下手,身后小栓子附耳过来,石荒对他低语了几句后小栓子退了下去。然后石荒从袖子里取出一封信来,放在手边的桌上,说:“来之前靖王托本座给陛下带了一封信,还有一箱子不知道什么东西。”

景如山招了招手,身后有个小太监走出来拿起桌上的信,取出来抖了抖,这才双手递给景如山。

石荒扫了一眼这个面生的小太监,只觉得好笑,这一番做派,好生眼熟。

景如山展信,一目十行地看下来,眉眼越发冷凝。等他看完信,刚把信纸对折,小栓子抱着一只沉重的大箱子走进来,“哐!”的一声放在屋子中央。

景如山看着箱子,貌似想到什么不可置信的东西,有些犹疑地让人上前把箱子打开。

箱子上还贴着封条,嗯……吏部的封条。

箱子打开,看到时满满一大箱子的奏折,石荒好险差点没笑出声来。千里送鹅毛,礼轻情意重啊!景如欣这一招够绝的,既表达了自己对皇位没兴趣的心思,甚至过犹不及地显示除了自己对皇位的避之不及的态度。同时千里迢迢托石荒把奏折带过来,也替石荒表达出了石家对皇位无意的决心。

还有石荒表面上的“正直”,毕竟那可是奏折,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接触到,甚至能看到的。

石荒从官十多年,写得最多的奏折就是十年前辞官的奏折,几乎是一天一封,都不带重样儿的。

景如山看着一大箱子的奏折,又低头看了一眼手中言辞恳切,甚至有些叫苦连天的信,人都有些恍惚,什么时候皇位这么不值钱了?

景如山刚让人把奏折收起来,门外禀报,说是景行舟和太子少保到了。

听闻太子少保四个字,石荒眼睛眯了下。

当年只是随口点了三少随着景行柏去北齐,这些年唯一被他漏掉的就是当年没有给这三人做个背调,导致如今被反咬一口。这三少从他下山至今,还当真是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不多时,门外走进来两个人,一个是吊儿郎当的景行舟,一个是一个精神有些萎靡的中年人。

石荒看向那个穿着轻甲的中年人,太子少保,年纪看起来不小,头发都斑白了。

这太子少保看起来比他年纪都大,也可能比景徒雅小不了几岁?

石荒有些可惜,当年要是提前见过太子少保,知道他是这么个年纪,也不至于把他们仨给漏掉了。比太子年纪还大的少保没什么奇怪的,但是一个一看就不简单的阴沉的少保,这他妈怎么看都不对劲,尤其是早听闻的传闻里,三少都是被推上去的,被排挤的寒门子弟。

谁家寒门有这气质?比他还像个反派好嘛?

要是在国子监里时三少其中之一有这幅不好惹的姿态,石荒都不至于犯那么大的错把这三只鬣狗放到景行柏身边,教出了狼子野心的东宫太子,乱了他的计划。

“参见陛下,参见国师。”

石荒坐着没动,景如山对二人招了招手,“你们来了,对北齐意图开战的事情,你们怎么想?”

景行舟坐下没说话,太子少保接了一句,“意料之中。”

说完有意无意地看了一眼石荒,险些给石荒气笑了,直接对视过去,对方竟然避开了。

当年石荒休假跑到战场,逼着官员修改协议,宁愿送出太子国土也分寸不让的行为虽然没有广为流传,但是有点门路的人还是都听说了的。看来这位太子少保也是个知情人。

景如山还没有发表什么看法,门外又来了一声“报——”

进来的除了风尘仆仆的士兵,还有几位驻守在蓉江城的官员。

“陛下,刚刚收到消息,北齐南国公正在南下的路上,将会负责统领北齐军队;另外,福城传来消息,在敌军中疑似看到了长公主殿下。”

这回不只是景如山,连景行舟也站了起来,两人看向跪着的士兵,面上一片阴霾,景行舟咬牙道:“你说……谁?!”

士兵是个头铁的,咽了口唾沫后继续道:“北齐军队往阵前押了一个人,绑在旗杆上疑似要用来祭旗,申屠将军用千里镜看见了被绑的人的脸,疑似公主殿下。”

景行玥在全州失踪到现在早过了一个月了,民间早已流言纷纷,都在怀疑公主已遭不测,但是谁能想到景行玥落到北齐手里了?

连石荒也是讶异地挑了下眉,他虽然想看景氏的人去死,但这事儿可不是他干的!他只是让人把景行玥丢在边境最混乱的地方,想让她去死罢了,但是她是怎么暴露身份,又落到北齐手里的?总不能是夏取良那个家伙闲来没事晃荡的时候偶遇了,然后认出来了吧?

石荒不知道的是,某种程度上,他真相了。

只是那个闲来没事瞎晃荡,顺便把人认出来的人不是夏取良,而是没能把夏取良忽悠回国,自己也不敢回国,只好留在边境乱窜的霍承广。霍承广作为曾经镇南军的二把手,他当然是见过景行玥的。

本来只是想探查一下大周在边城的布防,结果在一处营帐里发现了景行玥,这倒是个意外之喜。那张妩媚张扬的脸,想来换个人来,只要见过也不会认错。虽然不大清楚堂堂公主殿下怎么会沦落为最下等的军妓,还被毒哑了嗓子,但是见到人的那一瞬间,霍承广承认,他亢奋了。

东周唯一的公主殿下,这必须带走,这要是拿她祭旗,多振奋人心呐!

军队里不得豢养军妓,这是约定俗成的铁律。所以霍承广杀了士兵,带走了景行玥,并没有引起什么人的注意。毕竟这些士兵的死相,实在是过于不光彩。

这要是传出去,不说民间众口铄金,这一城的将领,从上到下一个都跑不掉,不掉脑袋也得丢官职。

堂中寂静无声,景如山险些一口气没上来,跌坐回去。石荒趁机挥了挥手,打发了报信的士兵。

“陛下,”少保道:“您不能上前线,卑职建议,由国师和贤王前往福城确定一下人,看到底是不是公主殿下。却是是,再想办法将公主殿下救回来。”

“说的容易,人在北齐军中,怎么救?”景如山还是清醒的。问道:

“北齐将人押送到阵前,就是为了逼我们做抉择。若是想救长公主,就绝不能和北齐开打,一旦打起来,北齐会直接拿长公主祭旗。可要是不开打,看北齐如今的模样,怎么看都不像是能善了。

若是拿城池换回长公主,可有想过往后长公主在大周该如何面对悠悠众口?”

城池,不用想,如果交换,北齐要的是一定是城池。但是北齐死了几位举重若轻的使臣,这笔债又要另算。

大周如今便是骑虎难下的地步,偏偏北齐推出了景行玥,这个局,石荒也很好奇,景氏这两兄弟,要怎么解?

另一边,大批军队正在南下,最大的一架马车上,一个墨衣的男人脸上扣着一张青面獠牙的鬼面,露出的一双眼睛杀气浓重。但是马车里另外两个人跟感受不到一样,你来我往地下着棋。

“不行不行不行,你不能下这儿——”

一个谋士模样的中年人手里拿着羽扇,一副儒雅的装扮,却很不儒雅地想悔棋。对面的鸫一点儿不惯着他,抬手将对方伸来的猪蹄子打开。谋士又伸来,鸫再挡,两人一来一回直接对起招来,然后一不小心动静大了一点,谋士手里的羽扇直接被拆掉了,整个马车开始飘扬起了鹅毛。

但是两个人打上头了半点没注意到,直到余光里一动不动的人抬起手来,从眼睛上方拣下来一根毛。

谋士/鸫:……

两个人立马坐好,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要是谋士的手不鬼鬼祟祟继续往棋盘上伸的话……

“啪嗒!”一子落下,棋局被终结,坐在中间的鬼面终于忍不住出手了,一枚黑子落下,输赢立现。

谋士眼前一亮,仔仔细细审视了一遍棋局,眼睛越来越亮。

“好好好——”连道了三声好。

鸫输了棋,脸色不好看了,抱着手坐着,娃娃脸直接鼓了起来。

谋士一边欢快地拣着棋子,一边偷偷看了一眼一旁重新坐着不动的鬼面,给鸫使了个眼色。

鸫微微摇了摇头,不经意地给他比了个“十”。十,石,石荒,东周国师?

谋士眯了下眼,看了一眼不露声色的鸫,又看了一眼一旁沉默不语一路的鬼面,直接把棋子乱七八糟刨进棋盅里,怀疑道:“你俩有事儿瞒着我!”

鸫闭上了眼睛,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于是谋士看向了鬼面,结果鬼面还是那一副死气沉沉的样子,谁也不搭理。谋士气笑了,把案板收了起来,手一翻,又是一把新的羽扇拿在手上,道:“此去若拿不下东周那个弹丸之地,咱们仨都没好日子过,结果这时候了你俩还在跟我打马虎眼儿,有什么是我不能知道的吗?”

鬼面垂着头,手上抚摸着一把匕首,手柄上是和他面具如出一辙的鬼面。

谋士抬脚踹向鬼面,被对方抬腿抵住了,甚至一脚踹了回来,“咚!”的一声,听着都疼。鸫不由自主地往旁边避了下,以免被殃及池鱼。

谋士捂着脚腕子脸色扭曲了一阵,没好气道:“那东周国师招你惹你了你揍他去啊!搁这儿生闷气算怎么回事儿?姓夏的你什么时候变得跟小媳妇儿似的!有点儿骨气行不行!”

夏取良根本不为所动。鸫悄悄睁开一丝缝看了过来,心下叹了口气。和自己的爱人兵戎相见,兵戈相向,换了他也是心情复杂。但是偏偏两个人身份太过特殊,这份感情是不能见天日的。

夏取良不动,门外有人动了,马蹄声靠近,敲了两下窗户。

谋士掀开帘子,看过去。

“军师,前线传来消息,霍将军抓住了东周的公主,准备拿对方战前祭旗。另外东周那边传来的消息,东周国师与贤王出现在前线以外的城里,霍将军说东周国师很有可能会以督军的身份留在前线,和咱们正面对上。”

谋士点了点头,“行,知道了。”

将士退下,谋士放下帘子,一转头对上两双炯炯有神的眼睛,吓了一跳。

“干嘛?”

从宫里出来十天了,夏取良终于开了尊口,声音还有些沙哑:“鸫,加快速度,最短时间到达前线。”

鸫点了下头,然后拉开门就出去了,还不忘了带上门。马车有没有在行进,都不影响他进出马车。

谋士眉梢一挑,越发觉得事情古怪,凑近了夏取良,问:“你跟东周国师,有什么深仇大恨?这么在意他。”

夏取良凑近谋士,低声道:“老子惦记他十年了,你说呢?”

谋士霎时坐直了身子,拧着眉头看向夏取良,有些犹豫地问道:“你这个惦记……他是正经的吗?”

夏取良坐回来,一副懒洋洋的气息洋溢在马车里,“怎么算正经的?”

谋士倒抽一口冷气,“我知道你在东周卧底十年,但是你一个杀手也不大可能跟东周国师有什么交集吧?你怎么就惦记上……”话没说完,谋士突然想起什么,脸色略显扭曲,低声道:

“曾听闻十年前石家那位还是太傅的时候,曾经下西南查案,斩了不少贪官污吏,当时这位……好像是歇脚地是……一家青楼?那青楼好像是咱们的其中一个据点,你不会那个时候就看上人家了吧?”

面具下的嘴角抽了下,冷笑道:“你要是这么想,本公也拦不住。”

于是谋士执扇挡住半张脸,看向夏取良的眼神很是奇异,低声道:“不是吧你?人家少年郎去睡姑娘,你没看上姑娘看上那个少年,你变态呀?不会还偷窥人家房事了吧?”

“一个没及冠的小屁孩儿,他有个屁的房事!”夏取良下意识地啐了一句。

然后一怔。

夏取良:“……”

夏取良:“啧。”

谋士看向夏取良的眼神里全是嫌弃,一副“没想到你是这种人,你居然偷窥”的表情。

但是嫌弃完了还是给夏取良出起了馊主意,道:

“这样吧,你要是真看上了,到时候没墨迹,到地方直接开打,早点拿下东周,你早点抱得美人归。只要东周倒的快,别说国师,就算是东周皇帝,也是你入幕之宾。你要是开口跟君上要这个战利品,君上想来也不会太有意见。”

夏取良:“……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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