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春寻站在准备室外面的走廊上，看着来往匆匆的练习生们，发现自己的手在不停颤抖。乔佳宜站在她旁边，给她捏了捏肩：“没关系，别紧张。咱们练得不错，对自己有点信心。”
谁也没想到这次选拔阵仗这么大。所有人最夸张的预想也不过是找一个大型练习室当作场地，没想到社长一行直接开往DMK大楼地下的小礼堂，通知所有人就地等待。
她们的位置正前方有一扇玻璃窗，正好能看到礼堂内的情景。观众席中间是DMK社长兼创始人金东民，有艺人部和企划部的领导在身旁陪同，后面是专业的指导老师们，不乏DMK艺人的御用编舞家和作曲家。而在坐席最不显眼的拐角处，静静地坐着六个青春少女，其中不少在练习生中都是熟脸。
“晕，那是朴惠拉吗？”柳春寻听见身后的一个练习生和同伴低语，“疯了吧，脸蛋是怎么长成那样的？”
柳春寻在练习生大楼里属于消息最滞后的那一批，即便如此她也曾听说过朴惠拉的名字。从12岁入社开始，外界就在传她是DMK的下一代脸赞，一直叫到15岁的时候，拍摄的练习生公式照流出，火速成为了传奇照片，自此和一般素人划清了界限。柳春寻从没见过这位的实物，今天乍然一看，比几年前照片里的样貌又长开了一些，丝毫没有变残的迹象，反而更加明艳了。
能够出现在这种场合，说明她们的未来基本上是板上钉钉。
乔佳宜拍了拍柳春寻的背，说：“这次选拔选中的人，就该和她们是队友了。”
柳春寻的掌心也开始出汗了。她定了定心神，回答道：“无所谓队友是谁，我们的目标不就只有一个吗？”
乔佳宜一怔，立刻又笑说：“没错。”
没过一会儿，几个Staff就快走过来，捧着盒子给练习生们分组抽签，一共39组队伍届时会按照签号依序上场。柳春寻转头看了一眼乔佳宜，听见对方说：“没事儿，我相信你，你去抽。”
“最好不要是第一个，也不要是最后一个。”她想，“后半段大家已经审美疲劳了，怎么能注意的到我们？”
026讳莫如深：“都是随机的，看运气。”
她排在抽签队伍的最后一个，眼看着前边的练习生一个个减少，妆容精致的脸上都呈现着或失望或喜悦的神情，直到前方唯一一个练习生抽签完毕，就只剩下她和staff们大眼瞪小眼。
“也没有别的选择了，”Staff掂了掂抽签盒，把伸入口朝向她，“抽吧。”
柳春寻深吸一口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速从抽出了那张纸条。她面无表情地把纸条上的数字观察了五秒，又变换角度盯了一会儿，对Staff们鞠了一躬，然后缓慢地走回自己伙伴身旁。
“怎么了，是第几个？”乔佳宜去扒她攥紧的手指，“你让我看看。”
“39。”柳春寻把纸条一抖，好让乔佳宜看得更清楚，“咱们压轴。”
依照进程，选拔很快就开始了。大概是由于第一次在除了练习室以外的地方表演，加之观众席里数十道目光的凝视，一连几个队伍的表现都不理想，要么是高音唱劈了，要么是忘记了舞步。柳春寻在台下看着简直感同身受，心都快提到嗓子眼了。
乔佳宜只好硬生生把她推回准备室：“你过会儿再出来看。”
之后的队伍表现好了一些，大多是对前辈团歌曲的cover，个个都是刀群舞，连脚步声都合为一体。柳春寻欣赏着又开始呼吸困难：“这也太齐了，我们会不会比不过？”
乔佳宜第二次把她推回准备室：“你歇歇再出来看。”
再然后又冒出了一堆实力唱将，欧美唱腔爵士音色和摇滚嗓音轮着来，每后一个都比前一个的音更高。柳春寻听着都提不起精神了：“我的音域上限都到不了这么高……”
乔佳宜觉得这样下去迟早得完蛋，便用蛮力拽着她的胳膊一起回了准备室：“别看了，有这功夫倒不如我们多合几遍。”
金东民右手拿着笔，在练习生们的档案上花了圈圈又打了叉，每做一个标记都要叹一声气。艺人部的部长体察上意，小心问道：“社长，没有称心的吗？”
“有几个还不错的，但是总差那么一口气。”金东民按了按眉心，“要是挑不到好的，咱们可能不加人了，就按现在的来。”
话虽如此，但部长知道社长大人还是放不下一颗追求圆满的心。这次新女团其实从去年就开始筹备了，DMK立志要做出一个top级世界性组合。金东民亲自指定组合风格和概念，企划部和艺人部轮流加班制定发展计划，营销部也早就开始对外接洽合适的团体代言。全公司上下倾尽全力，就指望着这次的新人能大爆一把。有自己专属练习室的练习生本来就少，社长砍刀一挥，一下子裁掉一大半，就剩下六个尖子，每个都有旁人难以替代的独特之处。从始到终，新女团都是按照七人团的规格做规划的，人数一旦变动，为了预留重新企划的时间，出道日期说不定会被推迟。这就跟蝴蝶效应一样，前端的变更对后续发展的影响是难以想象的。
金东民五十余岁，眼神本来已经不大好了，这会儿却为了难产的小女儿独自发射着鹰眼：就差一个，一个让组合完满的角色，一个能让人眼前一亮的好苗子。
然而他越往后看越失望，左挑右选都没有足够出挑的练习生。他手指转着笔，忍不住抱怨道：“为什么都不选点适合自己的歌？为什么都没有点我们恰巧缺乏的个人特质？”专业老师们因为老板心情低落，都低头看文件，一句话不敢讲。企划部长甚至都已经开始编辑短信，准备叫员工们回来加班了。一时间氛围变得有些古怪。
在金东民逐渐萎缩的期待之下，柳春寻和乔佳宜上场了。
两人一出现在台上，金东民忽然“嗯？”了一声，把身子往舞台凑近了点。艺人部部长察言观色，连忙把两份资料递给社长过目。
“都是中国人，”金东民扫了两眼文件，“脸蛋还不错。”
柳春寻站在舞台上，五感瞬间都变得不太真实。她感到自己的心在狂跳，分不清是因为兴奋还是紧张。乔佳宜与她站在同一条水平线上，轻轻叫了她一声。
柳春寻循声看去，看见乔佳宜摆了个“加油”的手势，她于是也回了一个大拇指，说道“很棒”。一个人的舞台是孤岛，两个人的则是由互有引力的恒星组成的小小星系。柳春寻纷杂的脑海好像因此而顿时沉静下来。她摆好开场动作，静等第一个音符落下。
前奏响起的那一刻，舞台上的二人瞬间开始传递韵律。改编版的音乐更加强调了鼓点，柳春寻在编舞中也格外强调了这点，把动作编得又细又碎。她用余光观察到了自己和乔佳宜分毫不差的起伏角度，漂浮的心变得越来越实。
开头第一句向来是奠定表演成败的基础。柳春寻握紧手麦，仔细回忆了一遍唱法之后，发声部位立刻开始有力地共鸣。光滑圆满的如同玉珠一样的音色荡满整座礼堂，又通过耳返回到主人的耳旁。
朴惠拉不自禁地鼓了鼓掌：“这一句唱得不错。”
主唱李在延坐在她身边，此刻也搭话道：“跟我们的音色很合拍。”
两人组编舞最擅用的就是对称的美感，在接下来的独唱段里，两人像是处在镜子的里外，相反地延伸和收缩着。
编舞家仔细看了一会儿，和旁边的同僚交谈道：“编舞还不错，两个人基本功都很好。”
音乐仍旧继续。乔佳宜在舞动中移动至C位，她一开口，那种柔而不散的音色顷刻又包裹住在场的所有听众。金东民听完这句，痛苦又快乐地长叹一口气说：“这下难以抉择了。”
乐器层层叠加，情感步步递进，伴随着副歌的到来，二人的声音终于合为一体。如果说乔佳宜的嗓音是无味的棉花糖，那么柳春寻的音色就是棉花糖与音符之间最好的粘合剂。它极高的包容度让共演者的声线同乐曲本身紧密贴合起来，把饱满的情绪在逐步递进中推举到最上层。
“太棒了。”金东民笑着说道，“两个人搭配得刚刚好。和声我也没有听出什么音准问题，舞蹈整齐划一，没有因为过度复杂的编舞而耗费掉放在vocal上的精力。”
社长身后的人们总算露出了一点轻松的神色。而企划部部长正在庆幸自己发出短信之前采取了紧急制动。
三分多钟实在是很短，柳春寻觉得似乎比平常训练的时候还要快地就奔向了尾声。又唱又跳对体力消耗很大，她喘着粗气，在迷乱中维持着结束动作，不明白人们为什么鼓掌，又为什么眼带笑意。
“春寻，”乔佳宜的一张笑脸伸过来，欣喜地叫她，“咱们成了！”
成了？
柳春寻的反应神经迟缓地恢复过来。她看向台下的一张张脸，又看向舞台所正对的社长金东民，露出了这些天来第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
“026，如果这次我没有入选，系统决定立刻抹杀我，”她神神叨叨地说，“我好像也不会有怨言。”
026被宿主召唤出来，难得地没有作声。
柳春寻继续道：“只要让我拥有舞台，我付出什么代价都可以。”
“那就坚持这个梦想吧，”026说，“直到付出一切代价为止。”
女儿好棒[抹眼泪]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第一次表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