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拟南芥做了十一次人

太宰本就好几天没怎么合眼,现下被拟南芥这么一闹,原本靠理智强行忽视的头痛耳鸣一股脑全涌上来。明明都躺在床上了,却还是感觉头重脚轻。

这是猝死前兆吗,疲惫的青年只觉得眼前拟南芥那张脸碎成了一块块的拼图,像被掰断天线的电视,太宰的头脑中充满了花屏与雪花。

拟南芥没有换上睡衣,也没有上床。少年只是脱下了那件沉重的外套,跪坐在床边,白色的高领毛衣与他的白睫白发更相称,显得拟南芥不似真人,柔软、无害,倒像是从书中走出来的人物。

太宰已经没有过多精力去注意拟南芥在干什么了,如洪水海浪般的疲倦将他整个人都吞没,甚至来不及挣扎。连太宰自己都惊讶,自己在拟南芥身边居然会这么轻易放下戒备,被困意席卷。可能是因为这是他一手养大的狗吧,太宰皱着眉随便给自己找了个理由,便失去了意识。

拟南芥轻轻握住太宰无力垂下来的手,给他放回被子里。少年把下巴磕在床边,脸颊满是眷恋的贴着太宰的手臂,烟灰色的眼睛在昏暗的房间里像宝石一样,倒映出青年安静的睡颜,像宝石一样珍贵,却也是无生命的晶体。

像是入夜后的猫科动物,拟南芥一动不动,守卫着他的领地。

“明天可以和我出去玩吗?”拟南芥听见自己在心中小声问着这样幼稚的问题,他无意打扰太宰的睡眠,于是便在心里偷偷说。

回应他的只有太宰清浅的呼吸。

狭窄的酒吧,昏黄的灯光,与静静流淌的蓝调爵士;

蒸馏酒、番茄汁,仓皇逃跑的身影与抓空的手;

枪声、鲜血,与扯落的绷带;

处于黄昏中的太宰愣愣的怀中素未谋面的友人身体在一点一点变冷,左眼开始发热到要烧起来一样,是滚烫到他想要落泪的程度。他撕开颤抖的唇,像第一次学会呼吸样深深吸了一口气,不顾满手凉透了的血,伸手摸了摸刚刚重获视线的右眼,却又顿住

不对,

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

绷带明明从一开始就在左边,还要欺骗自己到什么时候啊,胆小鬼。

名为太宰治的青年挂着惨淡的微笑,轻轻把尸体放回被阳光洒满的地面,随即从地上摸起把手枪抵住太阳穴。太阳落得很快,此时太宰的身影已经完全被洋楼投下的阴影所覆盖,他与他之间,隔了一道明暗分割线。

他毫不犹豫地扣动扳机,而大脑的另一端却骤然炸开了无数彩带与花瓣。子弹在大脑里面乱窜的感觉并不好受,鲜花代替鲜血实在是荒谬,可太宰的表情仍是漠然的,他明明没死,却脱力般丧失了身体的控制权,歪倒在尸体身边。

太宰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天空而来的丝线将他每个关节都缠的死死的,像提木偶一样提起来,本来应该了无生气的身体,开始摇摇晃晃把尸体背起来,赶在天黑之前,离开了这栋洋楼。

随后太宰惊醒了

说是惊醒,在外人看来也只是太宰恹恹的睁开眼,窗帘拉的死死的没有让一丝光透进来,房间仍像他睡着前那样昏暗。但窗外的雨已经停了,太宰抬眼看了看挂在墙上的钟表,明明在梦里度过了那么漫长的一段时间,可现实中也就过了两小时。

太宰支起身,却又因躺久了大脑供血不足而导致的眼前黑迫不得已撑住床来保持平衡,太阳穴一突一突地狂跳着,心脏却沉重的好像无法再跳动。自从拿到书后,太宰已经不知道做过多少次这种结局诡异的梦。

他知道这是藏在书背后的造物主对他擅改剧情,为一己私欲反抗宿命的报复。即使灵魂死去,那具躯壳仍然要为他所用,按照既定的剧情走下去,博得满堂喝彩。但身不由己的感觉实在恶心,每一次醒后都让他感到胃酸倒流,恨不得把肝脏都吐出来。

有人端了杯温水小心地抵在他的唇边,于是太宰依着本能低头啜饮。水里加了点盐,温温咸咸的喝起来怪得很,当太宰意识到难喝后,便偏过头示意那人拿走。

“又做恶梦了吗?太宰你这次睡的时间比上次又变短了,不过梦到的是不好的事,短点会更好吧...但我也看到过睡长睡短梦的内容都是一样的..”拟南芥絮絮叨叨的说着,好像只傻狗追自己的尾巴玩,最后把自己给倒绕晕了。

少年嘴上不停,手上也没慢着,这会又拆了颗维c送到太宰嘴边。眼前的黑斑还没有完全散去,太宰的反应也比平时慢了不少,一顿一顿像卡带一样将那颗糖叼走。

太酸了,糖片含在嘴里,刺激的味蕾不断分泌唾液试图从中寻出丝甜来,柠檬的味道替代了盐水的怪味,总算是把噩梦的味道驱逐出去。

意识回笼,嗡鸣声散去,太宰那副迷茫彷徨的模样像退潮一样消失的无影无踪。两个小时的睡眠已是难得,青年又重新套上了不容外人侵犯的坚硬外壳,变回了拟南芥所熟悉的运筹帷幄,捉摸不透。

不过没关系,不管那一个都是太宰,只要是太宰便足够了。拟南芥没有太在意,过多探究他人的**并不好,太宰不喜欢,在拟南芥第一次看到太宰做噩梦后少年告诉他的。

当时的拟南芥听话的点头,此刻的拟南芥也是懵懂的。

喜怒哀乐,人类的七情六欲多半太宰都让拟南芥体会过,除了太宰以外所感受到的情绪却始终如手中流沙一样,握不住,留不下,浅淡的波动只触及到了皮毛,连身体里装的是齿轮金属还是灵魂都看不出来。

可以说,只有在太宰身边的拟南芥才像是个人,他因太宰而活,但他却并不了解太宰。他曾经在一次与太宰的一次见面时向他形容过青年背后的属于他命运,被形象化成的丝线纵横交叉,相互纠缠像是张巨大的蛛网,而太宰则像是被粘在蛛网上的猎物。

对此太宰只是不置可否地微笑,他随手向身后一扯,便抓住了几根丝线,无效化异能触发,身后由银线勾勒,庞大到让人难以置信的囚笼便轰然崩塌,化作点点碎光。

“现在呢?”太宰淡淡的问。

这是太宰在拒绝拟南芥的靠近,又一次逃离亲近关系。人各有命,在拟南芥眼中不过是一页故事。但惟独太宰的命运是由他自己书写的。

拟南芥曾问过太宰自己为何有着这般随意篡改别人命运的能力,是否过于傲慢。

“是诅咒。”太宰干脆的回答道,

“是彻彻底底造物主对你的诅咒哦,嘛,不过造物主算什么,要不要试着自己打破这个诅咒?”18岁的新任首领随手碾碎了勒在拟南芥指间的杀人凶器,在点点星光中笑得傲慢与疯狂。

“拟南芥,一会想去游乐园玩吗?”22岁的首领微笑着发起邀请,即使身上还穿着奶牛猫睡衣,笑容却一样冰冷倨傲。

回应他的,则是拟南芥突然扑过来的拥抱

两小时前的愿望被轻而易举的满足了,少年高兴的又一次在太宰怀中疯狂蹭头疯狂复读道

“要去要去要去要去要去要去要去要去要去要去要去!”

太宰:。

又是讨厌狗的一天。

此时,拟南芥仍不知道24小时后他要面临什么(狞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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