拟南芥十岁时是一周见一次,一次时长为一天。十一岁变成了一周半。十二岁,十三岁,直到十五岁时,时间已经延长到了一月一次。
就像把饲养青蛙的缸子放到火上烘烤,即使水温从一开始就是难以忍受的,即使事到如今青蛙也完全有能力从水中一跃而出。可跳出之后呢,归宿或许是被丢弃到厨余垃圾桶的青蛙更恐惧这个。因此即便是慢性死亡的结局,为了不被厌弃,他也甘之如饴。
这是胆小的青蛙,这是胆小的拟南芥,虽然拟南芥无比感恩太宰考虑到他发疯的偏执与尚未成型的脆弱人格,采取的手段是那样的仁慈,却也是决绝的,浑身散发绝望气息的太宰,明明下一秒就要在黑夜里窒息了,却好像有什么非做不可的事,强迫自己与看不见的敌人战斗。
太宰是一个善于忍痛的人,明明被留在原地已经号啕大哭了,明明对于拟南芥的纠缠已经马上要炸毛了,却仍考虑他的感受。拟南芥不想再增加太宰的负担,可唯独离开太宰这件事,是让拟南芥感到痛苦到无法忍受。
像是搁浅的鱼,无脚飞鸟,拟南芥汲取着越来越稀薄的氧气,却仍苟且偷生,不愿堂堂正正的死亡。
我真不是条好狗。有的时候拟南芥近乎自厌的想。
于是在独自一人的时候拟南芥的生活便只剩下出差,做任务,回家,无趣的三点一线工程。饭是首领给配的厨师定时定点做的,衣服是每月统一下单的,睡觉是健康的八小时,人是半死不活的。
离开太宰的拟南芥好像又回到了那种木偶状态,每天过着像正常人一样的生活,却又固执的认为自己应该被折叠塞回盒子里而非床上。唯一一点进步大概就是对死亡有了认知,在太宰下命令前至少不会把自己作死。
拟南芥就这样磕磕绊绊的活着,与磕碜的日常成反比,他的功绩倒像坐火箭一样节节攀升。从太宰治的狗到首领的鹰犬,组织像阴影一样蔓延到整个国家,其中也不少他的功劳。
但众所周知,精神分裂如拟南芥这般,也是少见。少年在平日有多么冷漠无情,在一月一次与太宰的见面上就有多么放飞自我。
这是太宰对于肯忍耐的听话孩子的奖励,忧郁秀丽的青年轻轻抚摸拟南芥的脸庞,苍白的指尖滑过眼尾。
“很高兴再次见到你,这次也是,想对我做什么都可以。”太宰轻声呢喃,仿佛情人耳畔私语,“触碰,拥抱,亲吻,甚至是爱欲”
青年温柔的笑容掩不住眼底过劳的青黑与周身的疲倦,可他依旧如伊甸园的第一颗苹果一样诱人,美丽却也致命。他好像是在故意引导拟南芥**的膨胀,甚至不惜以自身为饵。
随口举的例子一个比一个重量级,在太宰口中轻飘飘的说出来,却像是宽容的长者,无底线的包容小辈的无知与鲁莽。
十五岁的拟南芥乖巧的伏在太宰膝上,或许是因为饮食作息太规律太健康了,身子抽条的少年比同时期的太宰还要高出半头。逐渐大只的身体已经不能像小时随便一藏就能被太宰的大衣笼罩。如今拟南芥只能团成一团,委委屈屈的所在凳脚边,好像恶人饲养的虎豹。
拟南芥举手:“申请让我再陪太宰一天!”好吧,这孩子确实达到贪心这一标准,不过方向是错的。
“驳回。”与往日一样,太宰微笑的驳回拟南芥得寸进尺的要求,温柔而疲惫的眼神落在因为延长时间被拒绝明显失落的少年身上。
“尾巴都蔫掉了。”青年摸摸拟南芥柔顺的白发,全当是安抚。唇边照常勾勒起让人琢磨不透的浅淡笑容“嘛,不过考虑到拟南芥最近又为组织扫清了不少障碍,留你到明天晚饭前也不是不行哦。”
“真的吗?!”拟南芥瞪大了烟灰色的眼睛,像家长给买糖的小孩子,眼底洒满了喜悦的星光。属于白色幽灵的阴暗与暴力,此时与拟南芥统统没关系。
“今天过了零点我还能我还能留在这里?!”
“嗯”
“一直到明天晚饭前?”
“嗯”
“我可以陪你一天半?!”
“嗯”
太宰好像没脾气似的,耐心地回应着拟南芥翻过来覆过去的确认。旁边的中原中也看到白发少年激动的,仿佛身后的狗尾巴都能摇成螺旋桨带他上蹿下跳,此人最终却只敢轻轻歪头,去蹭太宰冰凉的手腕。
该死,眼好疼。第一干部默默在心中腹诽道
“那现在可以去睡觉吗?已经两点了!”
“可以”
太宰叹了口气,意料之中,时间得到延长的少年并没有得意忘形。即使是被喜悦冲昏了头脑,拟南芥仍不忘每次见面第一件事就是要求看他睡觉。
把好不容易可以休息的中原中也留在外间,拟南芥跟着太宰进了里间的休息室。
说是休息室,其实历代首领基本都住在这里。床前的墙壁溅上过前前代从动脉中喷涌而出的鲜血,传闻先代森鸥外,身死之地也是这间卧室。也罢,身为组织的奴隶,再奢华的床榻,与珍贵的丝绸,不过是经过装点的镣铐。
太宰仍然穿着象征首领的大衣,靠坐在床边,企图闭目养神一会就蒙混过关。大脑仍未停止运转间,感受到一股强烈的视线。
太宰:。
青年恹恹地睁眼,果不其然,面前的青年正捧着睡衣满脸控诉的望着他。睡衣是纯棉的,上面印了黑白花纹的奶牛猫头像。这种卡通图案对于15岁的少年来说或许有些幼稚了,但拟南芥觉得对22岁成年人刚刚好。
于是太宰极不情愿的换上了柔软的睡衣,在雨滴拍打窗户的声音中钻进棉被中,厚厚的棉絮层层压在他的躯体上,并不能起到温暖的效果。
太宰莫名感到有些喘不过气,可能是被子太厚了,他漫不经心的想,他极力忽视跪在床边的拟南芥。少年目不转睛的看着他,甚至连呼吸眨眼都觉得浪费。
太宰觉得他快把自己憋死了,,于是好心从被子里伸出手去捏他的鼻子。“呼吸”太宰带着点命令的语气对拟南芥说。
港口黑手党的首领向来是黑夜的暴君,话语间带着无尽的威严足以止小儿夜啼。但就是,此时的暴君正窝在堆满枕头和被子的超级豪华无比的大床上,穿着奶牛猫印花睡衣伸手的模样,简直就像只坏脾气的黑猫从猫窝里伸爪挠人。
看拟南芥还盯着他的脸发呆,于是不爽的加重手上的力道,直接把拟南芥的的鼻子捏得像章鱼哥一样扁。“不和我一起睡吗?”太宰温柔的问,如果忽视拟南芥发红的鼻子。
可是拟南芥只是定定的扒着床边深吸一口气,终于收回灼人的目光,而是开始努力把头往太宰手里蹭,并且有良好的自我管理意识,会自己晃头假装太宰再摸它。一头白毛乱蓬蓬的,像是头炸毛的萨摩耶。
太宰又一次沉默了,所以说他最讨厌的就是狗了。
猫怕狗把自己憋死,猫好!狗只想蹭猫,狗坏!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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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拟南芥做了十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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