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可以见一次面,这是太宰在拟南芥十五岁时与他做的约定。
十岁之前的拟南芥无时无刻不黏在太宰身边,即使是在枪林弹雨中,在敌方拷问室,在坚实的房梁下,在横滨的每一条河道中。拟南芥几乎要成为太宰的腿部挂件了,以至于当还是首领的森鸥外每每找不到太宰时,只能无可奈何的叹气,再让部下去找找有着白色头发孩子的身影。
太宰第一次当着拟南芥跳河是在龙头战争结束的第二天,大火之后,识相的人都乖乖躲在黑夜的影子里,轻易不敢招惹已经成为巨兽的港口mafia,灾后重建工程又实在无聊。
于是当黑猫一样的少年迈着轻巧的步伐光明正大的翘班逃离工地时,他身份如日中天,在外人眼里高不可攀的副官,弯着许久的腰,终于断了
太宰蓄谋已久,摇摇晃晃逛到了心仪已久的一条河,午后阳光透过榆树的枝叶,碎成数不清的光斑洒在河面上,那叫一个地地道道。碎金样的光斑好像晃到了少年的眼,太宰像是被蛊住一样,从布满碎石的河滩一步一步往下走。
直到河水漫过腰线,看似温暖的阳光并没有把谁晒热,冰凉凉的涌到柔软的腹部,好像要灌进空虚胸膛。太宰被冷的一机灵,却没有清醒过来。精致姣好的脸上浮现出像毛玻璃样的笑容,苍白少年的皮肤在暖光照耀下也披上了层温和的薄纱。
本来漂浮在水面上的黑色大衣现在吸饱了水,冰冷的怀抱着太宰,沉甸甸坠的太宰想要跪下。即使水已经漫到呼吸困难的高度,太宰仍固执的想要继续往河中心走。
咕噜噜...
太宰身旁的水面冒出了大量的气泡,同时有一只同样冰凉的手在水中抓住了太宰的一根手指。
太宰:。
少年不爽的回头去看,用眼神阴沉的责怪打扰他好事的拟南芥。
拟南芥比太宰矮了将近两个头,刚漫过太宰胸部的河水,放在孩子身上已经到了鼻子下面。
面对太宰的眼神逼问,拟南芥无辜的眨了眨眼,烟灰色的眼睛清澈的像一面镜子。他半个头埋在水里,想说话便有无尽的河水灌进嘴里,声音全变成咕噜咕噜的冒泡声。
咕噜...
抢在下一轮水泡炸开,太宰只能揪起拟南芥衣服,至少将他的头提离水面。
太宰面无表情的说:“只有一句话机会,有什么赶紧说。”
于是自从那日起短短几天就学会流畅说话,甚至去考个普通话甲级也能过的男孩又眨了眨眼睛问:“太宰,不回去吗?”
“不要”
太宰松开手,任由拟南芥的白发在水里浮浮沉沉,懒懒的回答。
“可是这么走下去你很可能会死。”拟南芥仰着头,河水灌进耳朵里,让他听什么都像隔了层墙,忽远忽近的并不清晰。
太宰没有再回应,毫不留情的转身继续向前走,前方的水面波光粼粼,或许是缺氧的原因,让太宰头晕眼花,于是他闭着眼,依着本能仰头,继续前行,。
拟南芥好不容易在马上要把他淹没的水中保持平衡,水漫过了鼻子,在他的眼眶周围满是潮气地来回试探,拟南芥觉得自己快要瞎了,想要再次仰头来呼吸。可仰起头就看不见太宰的身影了。
男孩盯着湛蓝辽阔,满是白云的天空呆了呆,知道自己根本阻止不了那个赋予他新生的少年去寻死。再喜欢也不行,再爱也不行。自我的感情,在太宰看来不过是一种绑架,自私与发霉的土豆。
拟南芥不是没教养的疯狗,更不可能强迫或是哀求他的宇宙为他而在痛苦的泥泞中左右徘徊。
所以拟南芥安静的站在水中,片刻,他迈开脚步,又显出机器人般冰冷无机质的质感,坚决的向太宰走去。
可即便如此,也请让我追随您的脚步,即使是生命的终焉,我也将义无反顾。
于是故事的结局是因为重建人手实在不够,还在静养的准干部中原中也大人不得不奉首领之命,从病床上骂骂咧咧的爬起来,终于在傍晚于横滨最安静的那条河找到了已经昏迷的拟南芥的一头白毛,有的时候发色太显眼并不是件好事。
和不远处被海藻和破烂渔网缠住腿,同样马上就能如愿已偿游览三途川的太宰。
“烦内。中也长大后绝对会是那个宴会中最读不懂空气的那个。”
中原中也以一人之力救援殉情二人组实在可敬,先是用重力把神志不清的拟南芥扔到岸边,再亲自把太宰拽到岸边。
大概是投水从小练起的缘故,太宰抗性极佳,很快便醒了。又一次濒死的痛苦与解脱的快感,让他短时间内没有过多再来一次的**,衣服湿答答的黏在身上,晚风一吹,让少年小小打了个喷嚏。
即使是无精打采,太宰也不放过任何一个恶心搭档的机会,捏着高中女高甜蜜蜜的腔调吐出恶毒的诅咒。
还是少年的中原中也并不像七年后,被007暴力保镖工作磨平棱角的样子。小个子的青年一点就炸,即使顾及太宰腿上深可见骨又泡了河水的伤,而主动背起拟南芥。中原中也嘴上仍发出各种不爽的语气助词与弹舌
“哈?!!明明今天我才是你们俩的救命恩人!要不是我你们泡成巨人观也没人管!!!赶快给我道谢啊!!!”
过于吵闹了。
在中也身旁笑眯眯的走着的太宰治,与刚刚因为青年过高嗓音而被吵醒的拟南芥在心中不约而同的想着。
拟南芥如飞蛾扑火般的殉情精神纵然可畏可敬,却并不合太宰与森鸥外的心意。前者不满于拟南芥始终像没断奶的小狗,过于黏糊的感情总让太宰觉得难以应付。后者则是因拟南芥展现出来的过高的战力,与对太宰过分的依赖。
只要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拟南芥从未效忠过港口黑手党,他从来都只是太宰治一人的狗。
森鸥外头痛的扶额,这样的孩子留在太宰身边只会让他本就受到威胁的首领之位雪上加霜。可拟南芥的战力又实在诱人,以一敌百,一环更比一环强。
于是我们向来懂得融会贯通的老板决定学习中国人的中庸之道,遵循适度原则,开始逐渐频繁的分配给拟南芥单人任务,并且以孩子长大为由在拟南芥十岁生日时,送他独立住宅,强行让他与太宰分房。
用太宰的话说,森先生那副笑里藏刀真的很像强行拆散母女的封建大爹,与诱拐儿童的人贩子。
可不得不承认,太宰的想法与森鸥外不谋而合。
在拟南芥十岁生日的晚上,男孩眼泪汪汪的收拾行李即将半强制性离开太宰那个集装箱,在那个他住了一整年早已沾满他的气息的铁皮屋。太宰又抛出了一个重磅炸弹,叫拟南芥以后一周只能和他见一次面,非必要不联系。
拟南芥当即五雷轰顶,可太宰坚决的态度与刻在大脑里服从的程序又让他含泪听话。之前那次胆大包天的拥抱似乎只是昙花一现,此刻拟南芥仍只敢做一个听话省心的乖孩子。
对于拟南芥的自以为是的委曲求全,太宰又一次感到头痛,这孩子作出的反应如脱缰的的野马,背离他的初衷十万八千里。
他愿意当那孩子的老师,教他做人,但这并不意味着太宰会像妈妈一样对他的人生负责。即使对于一个因人类膨胀的**而诞生的没有丝毫人格的万能工具,好用与可悲到值得太宰为他分去半点眼神与几分不值钱的哀叹,
可也仅限如此了。
太宰治永远都只会是太宰治,他聪慧,傲慢,自大,不会为任何人停住脚步,不会为任何人改变想法。
现在的拟南芥不会试图改变太宰的想法,但他会陪着太宰一条路走到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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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拟南芥做了九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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