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慕在“皮卡丘睡衣社死之夜”后,采取了严格的战略性回避。
具体表现如下清晨,他会在席言起床前就溜出房间,早餐时,他会选择距离席言最远的对角线位置,集体活动中,他如同躲避瘟疫般,精准地让自己与影帝先生保持至少三个人的安全距离。
然而,《清昭与你》节目组,显然是他完美计划中那颗硌脚的石头。
“今天上午的任务是——‘默契烘焙’!”导演拿着大喇叭,声音里充满了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愉悦,“两人一组,共同制作一款创意甜点。搭档由我们精心准备的‘缘分转盘’决定!”
南慕心中警铃大作。他看着那个花花绿绿、写满了嘉宾名字的转盘,感觉那玩意儿像个决定他生死的轮盘赌。
指针开始旋转,南慕闭上眼,在心里把各路神仙都拜了一遍。
指针慢了下来,划过温柔女画家,划过开朗运动员……最终,在南慕绝望的注视下,不偏不倚,精准地停在了那个他最不想看到的名字上——
席言。
南慕:“……” 他怀疑节目组在转盘上装了磁铁,专门吸他。
席言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样子,仿佛抽到谁对他而言并无区别。他走到南慕面前,垂眸看着这个恨不得把自己缩成一团的小少爷,淡淡道:“走吧,南…老师。”
那短暂的停顿,让南慕莫名觉得耳朵有点痒。
烘焙工作室里,面粉飘香,工具齐全。南慕看着眼前琳琅满目的食材和仪器,头开始隐隐作痛。
他的人生信条是“君子远庖厨”,尤其是这种需要精确配比和技巧的烘焙,对他来说无异于高等数学。
“我们做什么?”席言挽起衬衫袖子,露出线条流畅的小臂,动作间自带一种掌控全局的气场。
南慕脑子里一片空白,脱口而出:“……烤地瓜?”简单,粗暴,符合他硬汉气质。
假的自我想象。
席言动作一顿,抬眼看他,眉梢几不可察地挑了一下。“创意甜点。”
“哦……”南慕讪讪地摸了摸鼻子,眼神四处乱瞟,最后落在操作台上的一篮草莓上,“那……草莓慕斯?”听起来好像挺简单的,吧?
席言没反对,只是开始利落地清点食材。“嗯。你负责处理草莓,我去准备慕斯液和饼干底。”
分工明确,南慕松了口气。处理草莓嘛,洗洗切切,这个他总该会吧?
然而,南小少爷显然高估了自己对“处理”二字的理解。他拿着小刀,对着鲜红欲滴的草莓,比划了半天,不知道该如何下手。
是直接切块?还是需要去蒂?去蒂该怎么去?
他偷偷瞄向旁边的席言。影帝先生正站在料理台前,称量吉利丁粉。修长的手指握着量勺,动作精准,侧脸在柔和的光线下显得专注而迷人。
他微微蹙眉思考时,长睫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南慕竟然看呆了一瞬。
“看什么?”席言头也没回,声音平静。
南慕吓了一跳,手里的刀差点掉地上,慌忙收回视线,脸颊发烫。“没、没什么!”他心虚地拿起一颗草莓,胡乱地切了下去。
结果可想而知。草莓被他切得大小不一,奇形怪状,汁水横流,案板上一片狼藉。他自己手上、围裙上也沾满了红色的草莓汁,看起来惨不忍睹。
席言准备好慕斯液,回头就看到这么一副“凶案现场”,以及站在“现场”中央,举着沾满草莓汁的小刀,一脸无措和委屈的南慕。那小表情,活像一只不小心打翻了颜料盒,把自己弄得一团糟,还怕被主人责骂的小猫。
席言眼底闪过一丝极快的笑意,他走过去,没有指责,也没有接手,只是站到了南慕身后。
“手,不是这样放的。”低沉的声音近乎耳语,在南慕耳边响起。
南慕整个人僵住了。
席言的气息从后方笼罩过来,带着干净的皂荚香和一丝淡淡的、属于男性的温热。他伸出手,从后面覆上了南慕握着刀的手。
南慕的心脏在那一瞬间仿佛停止了跳动,随即又以百米冲刺的速度疯狂擂鼓。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席言手掌的温度,干燥而稳定,能感受到他胸膛隔着薄薄衣料传来的隐约热度。
“手腕放松,用指关节顶住刀背。”席言的声音很近,呼吸几乎拂过他的耳廓,“像这样,轻轻压下去,不是剁。”
他引导着南慕的手,动作轻柔而有力,将一颗完整的草莓,利落地切成厚度均匀的片状。
南慕的大脑完全宕机,所有的感官都集中在了那只被包裹的手上,和耳后那片被气息拂过的、痒痒的皮肤上。他几乎能听到自己血液奔流的声音,脸颊烫得可以煎鸡蛋。
“懂了吗?”席言放开手,退开一步,仿佛刚才那个近乎拥抱的指导再正常不过。
南慕魂飞天外,呆呆地点头:“……懂、懂了。”
“继续。”席言转身去处理模具,留下南慕一个人站在原地,心跳失序,手脚发软。
接下来的时间,南慕像个提线木偶,在席言简洁的指令下机械地动作。他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被席言的气息包围了,那股清冽的味道挥之不去,搅得他心慌意乱。
好不容易等到慕斯被送进冰箱冷藏定型,南慕长长舒了口气,感觉自己像是打了一场硬仗。
他偷偷看了一眼席言,对方正拿着抹布,一丝不苟地清理着操作台,那认真的侧影,该死的迷人。
“席老师,”南慕忍不住开口,试图打破这让他心烦意乱的暧昧气氛,“您怎么会同意来参加这种节目啊?”这个问题他憋了好久了。
席言擦拭的动作不停,语气平淡:“经纪人接的。”
“啊?您经纪人敢给您接这种活?”南慕惊讶,影帝的经纪人这么虎吗?
席言终于停下动作,转头看向他,目光深邃,带着点南慕看不懂的情绪:“他说,我需要一点……烟火气。”
烟火气?南慕眨了眨眼。影帝的意思是,他之前不食人间烟火吗?好像……是有点那种感觉。
“那您觉得……有吗?”南慕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
席言的视线在他沾着一点面粉和草莓汁的脸上停留了几秒,然后缓缓下移,落在他因为紧张而微微蜷起的手指上。
“嗯。”他低低地应了一声,声音里似乎含了一丝极淡的笑意,“有了。”
南慕的心跳,又不争气地漏了一拍。
等待慕斯定型的时间,节目组安排了采访环节,分别询问彼此对搭档的印象。
面对镜头,南慕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正常一点。“席老师啊……很厉害,什么都会,非常可靠。”他顿了顿,想起刚才那个“手把手”教学,耳朵又开始发热,补充道,“就是……有点太严格了,像教导主任。”
而另一间采访室里,席言看着镜头,表情是一贯的淡然。“南慕,”他念出这个名字时,语调似乎有那么一丝不同,“很有活力,想法……很独特。”他想起那个“烤地瓜”的提议,唇角微不可察地弯了一下,“像只没睡醒的猫,需要人引导。”
最后那句评价,通过剪辑,在晚餐后的放映环节被放了出来。
“没睡醒的猫?!”南慕听到这个形容,差点从沙发上跳起来,指着屏幕,脸颊气鼓鼓地看向席言,“席老师!我哪里像猫了!还是没睡醒的!”
众人都被他的反应逗笑了。
席言坐在他对面的单人沙发上,闻言抬眸,目光平静地扫过他因为激动而泛红的脸颊和亮晶晶的眼睛,慢条斯理地开口:“现在像了。”
南慕:“……” 他感觉自己一拳打在了棉花上,还反弹回来砸中了自己。
其他嘉宾起哄:“席影帝,那您喜欢猫吗?”
席言端起水杯,抿了一口,视线依旧落在南慕身上,语气听不出什么情绪:“看情况。”
这模棱两可的回答,更是引得众人浮想联翩。南慕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感觉自己像是被放在聚光灯下审视,偏偏那灯光还带着温度,烤得他坐立难安。
他愤愤地拿起茶几上的一块曲奇,泄愤似的咬了一大口,心里把席言骂了八百遍:老狐狸!说话说一半!故意让人误会!
然而,当他偷偷抬眼,再次对上席言那双深邃的、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睛时,那点心虚和慌乱又冒了出来。
晚上回到房间,南慕以最快的速度冲进浴室,反锁了门。他看着镜子里自己依旧泛着红晕的脸,懊恼地拍了拍。
“南慕!清醒一点!”他对着镜子里的自己低吼,“那是席言!影帝席言!他演技好得很!随便一个眼神一句话都是戏!你千万别自作多情!他就是觉得逗你好玩!对,就是这样!”
他给自己做足了心理建设,深吸一口气,才磨磨蹭蹭地走出浴室。
席言已经靠在床头看书了,暖黄的灯光勾勒出他柔和的轮廓,少了白天的清冷,多了几分居家的温和。
南慕目不斜视,同手同脚地走到自己床边,掀开被子,把自己迅速塞了进去,背对着席言,假装秒睡。
房间里很安静,只有席言偶尔翻动书页的细微声响。
南慕紧闭着眼睛,却毫无睡意。他能清晰地感受到房间里另一个人的存在,呼吸,甚至仿佛能听到对方平稳的心跳声。空气里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张力,让他心跳加速,神经紧绷。
不知过了多久,翻书声停止了。床头灯被按灭的声音传来,房间陷入一片黑暗。
南慕悄悄松了口气,以为煎熬结束了。
然而,就在他放松警惕的下一秒,席言低沉的声音在黑暗中清晰地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慵懒:
“晚安,‘没睡醒的猫’。”
南慕:“!!!”
他猛地攥紧了被角,整个人像煮熟的虾子一样蜷缩起来,脸颊埋在枕头里,无声地尖叫。
完了。
南慕,你的心跳警报,看来是彻底失灵了。
而黑暗中,另一张床上,席言听着那边传来的、极力压抑却依旧明显的紊乱呼吸声,满意地闭上了眼睛。
狩猎,需要耐心。
而他的猎物,似乎已经……开始自乱阵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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