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重曜带着蒙蒙到家时，家里已经空荡荡黑漆漆的。
他打开灯，走进客厅。
餐桌上的是杨雁兰留给他的信，他一目十行扫过。
无非又是那些自责，希望他回家的话，季重曜看得有些烦躁，想把它柔皱了丢进垃圾桶。但是还是没下得去手，他把信叠好放回信封，放进书房的抽屉。里面是十几封摆得整齐的信。
不知道是不是叛逆期的缘故，季重曜无法静下心和母亲说上一句好话，即使他想要心平气和。他们之间好像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就有一段难以跨越的鸿沟。
再加上自己和父亲的矛盾，导致母亲常常得周旋在两人之间，却又不想把关系搞僵。就比如今天，为了不被父亲发现她来海城看儿子，来了个下午就急匆匆走了。
桌上还有丰盛的菜肴，应该是杨雁兰煮好后再走的。既然走了，季重曜拿出手机，让小保姆明天中午照常来做饭。
蒙蒙把墨镜摘下放在一边，坐上餐桌招呼季重曜：“爸爸爸爸！快来吃饭了！我要吃奶奶做的菜！”
季重曜过来把饭盛好端到他面前，看他迫不及待的样子，忍不住挑拨道：“怎么样？是你妈做的好吃还是奶奶做的好吃？”
蒙蒙有些苦恼地皱了皱眉，像是很纠结的样子。
季重曜有些好笑：“看来你妈做菜也不怎么样吗，让你这么难说出口。”
“妈妈很少在家煮菜的，不过妈妈做菜特别好吃！”
“那你干嘛一副纠结的样子。”
“因为......因为平常都是爸爸煮菜，爸爸煮的菜......”
“爸爸，我说了你不会生气吗？”
“......”
“如果是跟爸爸比，奶奶煮的菜更好吃一点点啦。”
“真的是一点点！一点点点点点点！”蒙蒙张开双臂，生怕季重曜不知道这“一点点点点”有多大。
季重曜：......
为什么！为什么要嘴贱去自取其辱！
蒙蒙吃着奶奶做的菜，在心里给奶奶加了好多分，忍不住责怪爸爸：“爸爸，你为什么不回家呀！奶奶好伤心的样子。”
“我好想去b市，我还想见爷爷呢！”
季重曜被他的想法震惊：“那个糟老头子凶巴巴的，你喜欢他干嘛？！他未来对你很好吗？”老季总对他，从小就没什么好气，他小时候淘气，屁股都不知道被他用鸡毛掸子打破了多少层皮。
“我没见过爷爷啊，他都去世好几年了。妈妈经常说，没让爷爷看见爸爸结婚生子，特别可惜呢。”
季重曜夹菜的动作一愣，自从这个便宜儿子从天而降，一条条坏消息从蒙蒙的口中，或有意或无意地收到，根本没给季重曜缓冲的时间，这未来的十几年像是洪流，将未来的自己与现在的自己割裂开来，他一个不慎，就会溺毙在其中。
想到自己还没查清楚母亲几年后去世的原因，这里又得知父亲的寿命只剩下十余年。季重曜只觉得找到心结所在刻不容缓，只要快一点，再快一点，就能改变父亲母亲，所有人的命运。
他早早地上了床，他直觉母亲应该是他的心结所在，今天晚上会梦见未来的场景。不过意外的是，今天的梦不止一个。
雾没有昨天那么浓，但是还是淡淡的，有些阻碍视线。他看到画面里的自己和父亲母亲在争吵，又或者说是，他在单方面挨骂。
这种事情在他们之间已经发生了无数次，季重曜觉得有些无趣。
......
“小曜啊，过完这个年你就快要高三了，你不想回b市也没事，等过完暑假让妈妈去海城照顾你好吗？”
杨雁兰坐在餐桌上包饺子，今天是除夕，家里的佣人们都放假了，杨雁兰自己准备一家人的晚饭。
季重曜昨天才从海城回来，尽管他对春节这个节日没什么感觉，但也不想把关系弄得这么僵。
老季总季德辉被吩咐去门口贴对联，这会儿刚进门。除夕夜，季德辉也给自己放了个假，早早就从公司回来。听到杨雁兰这么说，他坐到沙发上，和儿子面对面。
看着儿子低着头摆弄着手机，不想跟他们搭话的样子，季德辉有些不悦。
“听不到你妈在问你话吗？”
季重曜愿意回来也是因为他妈，跟季总是两看两相厌，大过年的不想和他吵，季重曜把手机收进口袋，打算直接上楼回房间。
季德辉更火大，加重音量：“你别以为你躲在海城我就管不了你！只要我想，你看海城有哪个学校敢收你！你之前打老师打学生，哪一件不是我帮你摆平的？”
“我再给你在外面混一年，宽容你的叛逆期。但是你高考完报志愿必须给我报金融方面的专业。”
季德辉嗤笑一声：“不过你多半是考不上，我会去国外大学捐栋楼把你塞进去。”
杨雁兰看到这父子俩又要吵起来，用围裙擦擦手，赶忙过来拦着他，让儿子上楼回房。
“你说你，一把年纪和小孩吵什么？他好不容易回一趟家，大家和和气气不好吗？”
季德辉也生气：“你看他，在外面过了四五年越来越不像话，让他出去干嘛？”
杨雁兰也有些生气：“当初你少忙点工作，多花点时间陪陪他，会成这样吗！”
她叹了一口气：“说到底，还是我们两个的错，当初忙于工作忽视了他。”
“小曜，你拿着行李箱干嘛？”杨雁兰看到儿子拿了行李箱下楼，着急地说，“菜已经做得差不多了，妈妈这就给你下水饺去！快先坐下来！”
“不用了，我回海城了。”
季德辉刚冷静下来的情绪又暴躁起来，吼道：“走！让他走！这么有能耐，就让他死在外面！到时候别回来求我。”
季重曜懒得理他，拖着行李箱就出了别墅大门。杨雁兰急忙追着过来。
见他去意已决，杨雁兰也不好多劝他。
“你爸在气头上，别在意他的话。”
“今天是除夕，你回去要记得去超市买点饺子吃。”
杨雁兰想起往事，也不禁软下语气：“我知道你待在海城是为了姥姥姥爷和舅舅，但是，我希望你再考虑一下你爸爸的提议。”
“他也是舍不得你，希望你能平平安安过完一生。妈妈也是这样，如果你出了什么事，妈妈也不知道该怎么活下去了。”
真是这样吗，还是只是担心没人继承他的“王位”？
季重曜赌气，一口气走了老远都不回头。
......
季重曜看着梦里的自己在拐角处装作随意地往回看了一眼，远处是母亲擦着眼泪的场景。
或许是旁观者清吧，虽然很想给梦里叛逆的自己一拳，但是还是不得不承认，换成现在的自己，说出的话估计如出一辙。
这个梦结束后，季重曜本以为自己会醒来，没想到又进了另一个梦境。
梦里，是今天才见过不久的三个人。
......
程高驰一头红发张扬又放肆，他冲到季重曜的桌子前：“报报报！！！”
季重曜睡眼朦胧，被他吵醒，语气不好：“怎么了，大惊小怪，屎拉裤兜里了？”
程高驰连忙反驳：“不是不是！是七中校霸给咱们下战书了！”
朱睿达听到这个，有点惊讶：“七中校霸？你是说刘元年？”
最后一排可以说是他们这一群不学无术的差生的第二个家，潘铖听此也有些惊讶：“刘元年自从被季哥打得掉了一颗牙齿后，回家都不敢经过一中，专门绕道走，怎么突然有胆量下战书了？”
程高驰是个自来熟，消息灵通得很，早就把事情了解过了。
“他们学校来了一群体育生，人高马大的，听说刘元年已经把校霸的称号让给他们，只求他们帮忙来一雪前耻呢！”
“当校霸当到这个份上，也是窝囊到头了。”
“不过他还挺有集体荣誉感？哪怕不要校霸这个名头也要为他们学校争个面子？”
“得了吧，别把他说得这么大公无私，上次咱们教训他还不是因为看到他在校园暴力自己学校的学生？我看他，估计是知道自己的地位不包，自请‘让贤’罢了。”
季重曜靠在椅背上，对所谓的体育生没放在眼里：“也别磨叽了，让他今天晚上带好人在七中操场等着吧。”
......
季重曜第一次做这么长的梦，睡得太久了，醒来以后都有点头晕脑胀。
脑子里一团混乱，不知道是应该火大连刘元年这种废物也敢挑衅他，先去教训他，还是再趁开学前几天的假期再回一趟b市。
他眯着眼看着窗外刺眼的阳光，突然反应过来，
这是中午了？！
季重曜看向身旁，旁边的被窝已经冷冰冰的，蒙蒙醒来应该有一段时间了。
这时外面传来门铃声，季重曜赶紧掀开被子跑出去，还来不及阻止，就看到蒙蒙已经跑到玄关开了门。
他看到蒙蒙好像懵了一下，然后哭着扑进了门外小保姆的怀里。
“妈妈！”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0章 第十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