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君?”
虞深只见对方脸上浮现担忧的神色,不由有些恍惚。
他又平复了片刻,将虞锦行放在他刚才坐过的大石上,双臂撑在人两侧,目光炽热:“小郎君可有婚配?”
“……并未。”暴君有些疑惑,不知道对方问这个干什么。
“可有……心悦之人?”
虞锦行面露不解:“…也无……郎君是想?”
他心中突然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虞深沉吟片刻,从怀中掏出一枚鱼龙状的玉佩放入虞锦行手中,郑重道:“在下乃东海王第六子,东海世子虞深。对郎君一见倾心,愿求娶君为世子妃。”
他的呼吸愈发急促,忍不住抬手欲抚摸虞锦行的脸庞,然而触上之前又顿了顿,转而抚上虞锦行的发鬓。
“若君愿意……在下,便在陛下寿宴上,请旨赐婚。”
完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暴君先生,想419结果碰见了老实人是什么感觉?】
虞锦行不知道什么是419,只是觉得眼前的情况实在是有些棘手……对方的神色看起来太认真了,完全不像是跟平时的暴君一样只是在信口胡谄。
虞锦行狭长的瑞凤眼中闪过暗色,开始信口胡谄:“万万不可,世子身份尊贵,本……咳,我是这画舫上之人,乃一介贱籍……
“那也要娶。”虞深目光越发迷离,语气却仍坚定。
他身姿挺如玉树,水中的发丝如泼墨流云,面色很白却又不显病态,通身缭绕着苍巅深涧般的寒意,气势逼人。那双海蓝色的眼眸中有一抹跃动的红,宛如浅海中的珊瑚,铭刻着最沉静的炽热。
虞锦行沉默了良久,突然抬头,轻吻了下虞深的侧脸:“我知世子只是一时有难……世子于我有恩,我愿为世子……”
他轻柔的声音离得愈发近:“……解忧。”
说毕,他便反客为主,欺身压了上去。阴沉的话语湮灭在唇齿间:“世子殿下……不要轻易许诺……”
【不管了,先睡了再说。】
……
虞锦行连忙接住对方完全软下去的身体。
这是晕过去了?
暴君还没来得及得意自己这出色的能力,突然感到一阵窒息感——靠!他怎么突然不能在水里呼吸了?!
幸好暴君会水。
……
虞锦行身上未着寸缕,唯一的外袍盖在已昏睡过去的虞深身上。青年的尾巴还缠在他腿上,而他抱着青年从池中走出,神色淡淡。
他的脚步一顿——郑宓正笑吟吟地捧着干衣服,立在十几步外。
而这附近早就被清场了。
虞锦行神情一下子冷了下来。他没看郑宓一眼,径直往厢房走。
郑宓对他的反应早有预料,也不恼,反而亦步亦趋地缀在虞锦行身后:“郎君,天凉,先披件衣服吧……”
虞锦行始终不语。他把虞深安置在提前准备的厢房里,又将对方的尾巴也塞进被窝内。
直到看着对方抱着尾巴安然入睡,他才转过身,上下打量着郑宓,目光阴沉。
郑宓倒是平静坦然:“二郎君对这份礼物,可还满意?”
虞锦行扯下头上的发簪,一把摔在地上。
发簪碎成几段,流出暗红的液体来,空气中登时弥漫起一股异香,闻着就让人欲.火翻涌。
不过除了躺在榻上昏睡的虞深忍不住呻.吟一声以外,另外两人的神色都未有半分变化。
里面是郑宓的血。
郑宓走近两步,给虞锦行披上了件外袍。“二郎,莫怪宓儿。有人要算计虞深世子,宓儿想着,与其便宜了别人,倒不如给郎君。”
虞锦行闻言,唇角勾起一抹讽刺的弧度:“不过是场鱼水之欢,你就这么笃定,东海会成为本殿的助力?”
郑宓微笑:“东海海族有一传统,若见一人,鲛珠动摇,此人便是命定之人,不可辜负。二郎用宓儿的血骗得虞深世子龙珠动摇,想来他定是将二郎认成了命定之人……虞深世子将龙珠给了二郎,就等于失去了呼风唤雨的能力,又怎会不帮二郎呢?”
“哦?如宓公言,宓公便是虞深的命定之人?”虞锦行摩梭了一下指尖,只觉得上面还残留着抚摸过鳞片的滑腻感。
“非也。”郑宓拿绸缎擦拭着虞锦行还在滴水的发尾,轻声道:“因宓儿乃南疆佘族王血,宓儿之血,便是最烈的催.情药。”
虞锦行闻言却抬手攥住他的手腕,抬眸问道:“伤了何处?”
郑宓一愣,不禁绽出一抹笑来:“不是新取的,那是宓儿从前取的心头血,以备不时之需。”
虞锦行闻言松开手,任由郑宓给他擦头发。沉默了良久后,才猛地将人一把扯入怀中,扣住他的下巴狠狠吻上了去。
“宓公……不必为本殿做这些。”良久后两人才分开。虞锦行把头枕在郑宓的颈窝,语气沉闷。
郑宓像顺毛一样抚摸着虞锦行的后背,并不言语。
“……是何人要算计虞深世子?”
郑宓表情凝重了两分:“是南疆世子。”
"怪哉。”虞锦行起身,打量着还在昏睡的虞深。“东海与南疆之间,有仇怨?”
“并无。只是虞深世子的身份太过特殊。若真如典籍所述,那龙珠可真能有龙之权能,不仅在海上能控制风浪,就是在地上,也能呼风唤雨,保风调雨顺。这要叫人如何不心动啊,何况……是早有僭越之心的南疆。”
虞锦行只道:“难怪了……”心里却不由忆起前世。
前世他对这位虞深世子没什么印象,只知他参加完寿宴就回了东海。
前世南疆王与虞暥勾结谋反的前两年,恰好长安一带连年大旱,民不聊生。他祈雨、下罪已诏都没用,而且奇怪的是,只有长安一带大旱。长安以南以北、尤其是常遭旱涝灾害的江南一带却都无事。
因此虞熠便打着“诛杀暴君、替天行道”的名义谋反了。彼时长安疲弱,若非郑宓突然反水,大约虞锦行就真要死在那时了……
现在想来……那连年大旱是因为虞深?
东海还真是藏得好呀,前世一直到他自尽前,他都没发现东海的那些鱼人有什么不臣之心。没想到……
虞锦行不由气恼。倒不是对虞深,而是对南疆王。
虽说暴君很少把治下百姓真的当回事,什么“爱民如子”更是不可能(他还真没有子),但毕竟是读了多年四书五经,难以想象有人竟然会为了找一个谋反的理由,让数万百姓流离失所、死于非命。
【……何其凉薄。】
连暴君都不免有些心惊。
【暴君先生,你就别老大笑话老二了。】系统忍不住吐槽。
【呵,朕可从来不牵连无辜之人。】
【关键是,暴君先生你对“无辜”的定义实在是太弹性了。】
【呵,朕从前还觉得,南疆王那家伙虽说蠢了些,勉强也可以算作是枭雄,想不到手段竟然这般下流……】
系统听着觉得有道理,边听对方又道:【更可怕的是,手段都下流到这种地步了,居然还赢不了,可见蠢的吓人。】
【……哦。对了,暴君先生,虞深不是攻略对象,上完也没有奖励,我先撤了哈。】
郑宓并不清楚他在想什么,还在继续宽慰:
“不过,二郎也不必担忧。那些鱼人的脑子,也不比鱼灵光到哪去,性情执拗的很,认定了二郎,便不会再轻易更改了。如今二郎君龙珠在手,不是为二郎成就大业又多了一分助力吗?”
虞锦行闻言沉默了良久,点了点头:“宓公说的是……可是这龙珠,并不在我身上。”
"什么!?”
……
“陛下。”大太监恭敬地呈上一封奏疏。
虞恪看过,拧眉道:“这孩子,小小年纪,便总往那等腌臜地方去,像什么样子。”
他说着,一把将奏疏丢到一旁。
“陛下莫气,锦行殿下毕竟是刚出冷宫不久,见什么都新奇。等再年长些,想必便会成熟了。”
“……你说的也是。”虞恪想了想,又拿起奏疏随意写上批注,继续道:
“沈氏便罢,锦行……总归是朕欠他良多。子房可有什么法子管一管,朕想着,不如将他身边的宫人换些安分的,再安排个少傅好好教一教……”
燕阙(字子房)放下茶盏,温声道:“陛下一片慈心,不过还是缓些为好。不然锦行殿下兴许会以为陛下疑他,心中生了芥蒂就不好了。”
虞恪闻言沉默了良久,才长叹了一口气:“罢了,便都随他去吧。”
他凝视着茶盏中的浮沫,思绪渐渐飘远:“唉……朕总是怕他怨朕。朕常想去看看他,却又有些不敢看他。”
记忆里,最初,那双笑时似三春桃李绽开的瑞凤眼的主人,也愿意对他笑,可是后来,那眼里便只余冷漠与仇恨了。
燕阙不语。
“他……生得像婉儿,眼睛最像。生得全然不像朕。”虞恪的话语中有惋惜之意。
“锦行殿下的气质倒与陛下十分相像,很有陛下当年的风范。”
“是吗。”
燕阙连忙笑道:“臣觉得,仅论相貌的话,锦行殿下倒是像他舅舅,当年的沈小将军。”
“当年的沈将军……沈岐?朕记得当年他不过二十出头,还没有娶亲便去了北境。可惜英年早逝……朕好像只见过他一面。”
燕阙脸上的笑容不变,只是宽袖下的指节缓缓收紧。
虞恪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沈岐的长相,便付之一笑:“罢了,锦行不像朕也好。若是像朕……朕才要烦恼了。”
燕阙听出了他是指自己那特殊的体质,作势要跪:“陛下……”
虞格摆手:“不必。朕早就……”他想了想,还是把“不在意了”吞了回去,而是道:“……认命了。”
他还是做不到全然不在意。
“这么多年了,不认命又能如何。”虞恪的目光渐渐飘远。
“……”
“南疆世子和东海世子都已至长安,陛下的意思是?”
“按律即可。”
"臣还是有些担心……南海虽是来议和,但恐怕是来者不善…还有,那位昆仑来的……”
……
另一边。
“龙珠不在二郎身上?虞深世子没把龙珠给二郎?怎会如此……那二郎又是怎么在水下行动的?”
“最初他确实将龙珠给了本殿,但……在那之后,便觉那东西化成了一股热流,又…流了回去?”虞锦行回忆着,自己也有些不可置信。
系统吃瓜吃的很开心,在空间里直接拍桌:【喂喂,不要一下子交代这么多新设定啊!】
郑宓半晌说不出话来。
“这、这怎会……”郑宓将那典籍又翻了出来,查阅良久,表情渐渐空白:
“二郎……二郎君,此事真是……出人意料啊。”
"嗯?”
郑宓欲言又止了许久,才低声道:
“海族到繁育期时,两个适龄海族会先进行交换鲛珠的仪式。然后由更强壮的一方,把对方的鲛珠和自己的精华融合,再通过……把融合了鲛珠的精华还给对方,受.孕就完成了。”
“受什么?”
虞锦行以为自己听错了。
郑宓表情变了又变,最终露出一个有些微妙的笑容来:
“恭喜二郎君,按一般海族的繁育期算,约莫十五个月后,郎君……便会有孩子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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