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丢大脸了

映月居,里屋。

外间内的空气似是有那么一刻的凝滞,定住了方才还在“东张西望”的元迟卿。

“嗯?”

他轻歪了下脑袋,看向停在里间门前等候的裴衍,一时间竟没反应过来。

没听错吧?裴衍是让他一同进去?

未待他细细回忆,耳边便传来了等待中人的一声轻叹,伴随着推门发出的轻响,那人便抬步进了里间。

而微敞的木门则于无声间解答了他的疑惑。

这可让元迟卿心中乐开了花,强压上扬的嘴角,为免表情太过诡异,他刻意清了声嗓子转移下注意力。

裴衍这番举动着实令他有些意外。

真是困了有人递枕头,想什么就来什么。

他都还未开这个口,对方便主动提起了此事。

虽不知为何他能如此轻易地进到映月居的里间,不过这都不是现下该去思索的。

“那……叨扰裴将军了!”

既是屋主邀约,那他便恭敬不如从命了!他倒要好好看看这谢巡抚到底给裴衍屋里摆了些什么“好东西”!

不再犹豫,他脚步轻快,紧随其后,开门入内时带入了几缕月光。

进了里间,裴衍已将屋内的那几盏油灯给点亮,霎时间亮堂了起来。

床榻宽大,被褥朴素整洁。床侧立着个巨大实木衣柜,一旁的架子上还挂着裴衍专属的那身甲胄。

中心一只圆桌,桌上备着套紫砂茶具,伴着一个容量不小的陶壶。

往里一面屏风,前方盆架上摆着木盆,一旁摞着几张面巾。

虽不见屏风后的物品,但也知其中摆着的是里间独有的浴桶。

终于窥到了映月居里屋的全貌,这令元迟卿的好奇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他的目光再次落回里间的床上。

不禁在心底暗暗感慨:这床比他听竹院的大多了,都够他躺在上面滚个几圈了。

谢廷谢大人办事果真周到,每人的住所都能安排得如此妥当。

正当他神思飘远之时,裴衍的声音将他的注意拉了回去。

“有劳迟卿公子深夜前来,裴某感激不尽。药放桌上便是。”

如梦初醒,元迟卿这才想起他今夜前来此处的正事。

“裴将军不必客气!这金疮药是我从宫里带出来的,效果极好……”他停顿片刻,有些不好意思地摸摸脑袋,笑了笑继续。

“今日黑熊寨……多谢裴将军的搭救,该说谢谢的人该是我,这药我就放桌上了,还望裴将军莫要嫌弃。”

语毕,他将瓷瓶放下的同时,裴衍不知何时已褪去了外袍,坐在了桌前。

那人目光触及那淡黄瓷瓶时,不察地停顿了片刻,而后又若无其事地伸手将其拿过,展开了那只一直未露出的右手掌心。

烛火下,裴衍右手掌心上的口子不止一条,长短不一,虽不深,却还是令元迟卿心中生起愧疚。

应是被那箭给擦伤了。

他并未在放了药后就直接离开,而是轻轻询问了一声。

“那六位亲兵呢?怎得今日不见他们?”

裴衍揭开瓷瓶瓶塞的动作稍停,随后回复道。

“例行巡查。”

瓶塞被那人拔出,传来声响。

元迟卿心中有愧,眼看着裴衍直接就要将那药给倒上右手掌心,眉头一皱,心中更是过意不去。

“既是如此,便让我来帮将军上药吧……”

动作比脑袋快,话音还未落下,他便立刻倾身上前,伸出右手一把将对方手中即将倾泻出药粉的瓷瓶给夺了过来。

而左手却顺着动作直直前冲,恰巧握上了那人右手的指节。

这一下来得太快,动作间的二人皆发了愣,屋内陷入一时的沉默,双方的动作也忽地停顿了下来。

里间灯光昏暗,令此刻的气氛更加微妙。

端坐桌前的人姿势未变,目光先是停在双方交叠的手指上,随后便沿着面前手主人的小臂缓缓上爬。

最终落在了那还未完全直起身,宛如石化了一般的某人面上。

而有的人看似还在,事实上已经走了有一会儿了。

在触碰到那只温热的手时,一声不知何处而来的轰鸣,霎时在元迟卿的脑海中炸开来,震得他大脑一片空白。

异常机械地抬头望去,他发现裴衍也在回看着他。

许是光线使然,他竟觉着裴衍此刻的神情比起白日里柔和了许多。

短暂的视线相接,令他更加局促,连忙回过神来,却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

这手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只能出言打破这令人想钻入地缝的尴尬。

“那个……亲兵们都不在,没人帮忙,你单手不便上药。”

“更何况,此伤是因我才致的,理应由我来……弥补。”

“当然,若是裴将军不愿,我也不强求……”

不知是因愧疚还是别的什么,元迟卿心底竟有些害怕裴衍拒绝他的好意。

面上表现得随意、云淡风轻,似是能接下一切回答。

但那发白的指尖,及无意间攥紧瓷瓶的手却无一不在暴露他内心的不平静。

“好,有劳迟卿公子了。”

……

月光洒入窗棂,印出斑驳的窗花,融入跳动的烛火,现出两个挨得很近的身影。

方才裴衍的话一出,元迟卿可谓是如获大赦。

也不知是还未缓过劲来,还是紧张兴奋的,在准备包扎用物时,却仍是难止他动作间的微颤。

壶里珍贵的干净水倒出,沾湿了巾帕,他先是捧着那人从始至终都未收回的右手,避开伤处,细细清洁着对方的掌心。

来回擦拭了几遍,才缓缓将他从宫里带来的御用金疮药给倒了上去。

在这期间,他时刻观察着裴衍的表情。

瓷瓶里的粉末是由多种名贵药材研磨而成的,抗炎杀菌,止血镇痛,还能生肌敛疮。

虽知晓上药过程不会很疼,但他的双眼还是忍不住地往裴衍面上瞟,手上动作也是能轻则轻。

意料之中,那人垂着眼睑,神情照旧,眉头都不皱一下。右手稳稳停在半空,就算他不捧着,对方的手也不会落下。

此刻的裴衍,正乖乖地坐着,任由他处置。

……

烛火轻跳,上药的动作接近尾声,在用布条包扎为裴衍包扎的过程中,元迟卿手上动作不停,但眼神及思绪却早已四处“乱飞”。

因先前一切过于抓马,致使他有些乱了阵脚。

而现在归于平静,他才得到机会好好观察起那只任他摆弄的手。

说白了就是某人已经开始走神了。

将才清洁上药过程中,他便发现了裴衍的手比他的要大一些,似是一回握,便能将他的一拳给包裹住。

因常年习武,那人右手的掌心及指节处都覆着一层薄茧。

但这也并未影响这只手的美观。

修长,指骨分明。

常年的日晒也未将那只手给染成古铜色,烛光下依稀可见几条淡青的脉络。

令他不得不感慨,男主真是世界的宠儿,集全部优点于一身了。

包扎的动作在不觉间慢了些,元迟卿视线又顺着来到了那人的身上。

早在进里间后,裴衍便褪去了外袍,此时身上着着一身浅灰的中衣。

较为宽松,领口微敞,能见其间露出的雪白里衣。

这还是元迟卿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仔细打量裴衍。

肩背宽阔,胸膛结实。再微微往下,烛光无法触及,但他也能脑补出那精壮有力的腰身。

这身材简直堪称完美!

比校场的士兵,及黑熊寨的那些个练家子优质太多。

就连刘厚德那一身的腱子肉都难以企及!

某人活了两辈子都没能拥有这样的身材。

他羡慕,实在是太羡慕了。

出神至此,先前在屋门口的回忆不受控制地浮现于他的脑海。

裴衍单手环着他的腰身,帮他稳住身形,屋前台阶很窄,二人贴得很近,他感受得真切。

身形每寸,都与现下他想象中的别无二致。

肌肉结实,如假包换。

……

不知不觉间,元迟卿已经为裴衍的右手掌心包扎完成。

甚至还多绕了一圈。

“好了……”

刚一开口,他的话到半途,只觉鼻腔深处突然传来一阵难忍的酸痒,还未待他作何反应,一股暖流顺着中隔滑下,止都止不住。

随之而来的,是喉间涌上的淡淡腥甜,携着熟悉的铁锈味。

他竟然流鼻血了!!!

当即仰头,单手捏住鼻翼,指尖触及人中处的那抹黏湿,又瞬间抬上了另一只手。

将鼻子及上唇给捂得死死的,生怕这屋中任何一处沾上他的血液。

你以为这掉下的只是鼻血吗?是他元某人的两世英名!!!

而当人在竭力挽回颜面的时候,最怕别人突然的关心。

“迟卿公子可是身体不适?”

果然,怕什么来什么。此刻,裴衍早已抬起了眼,正直勾勾地盯着他将鼻子捂得死紧的双手。

这下好了,给元迟卿尬得脚趾都抓紧了地面。

还好是晚上,很好地藏住了他逐渐发红的耳根。再次出声时,都带上了厚厚的鼻音。

“没事,隋州气候干燥,鼻子痒了,揉揉。”

“哦?是吗?”

“当……当然!既然将军的手已经包扎好了,那我也不便再过多打扰!”

“裴将军早些休息!我先回去了!!”

这是首次,元迟卿没等裴衍再次回答,一溜烟儿地跑了,跟被什么洪水猛兽追着似的。

途中还因仰头捏着鼻子,视线遮挡下不慎被门槛给绊了一下,显得身影更加窘迫。

……

夜深,万籁俱寂,映月居里间却留了一盏烛台。

窗前留了一条小缝,似是在等着什么人。忽地,一声轻响,一抹黑影从外翻了进来。

见了桌前坐着的人,陈苟丹当即单膝跪地,恭敬垂首,抬起双手举过头顶,捧着一只未拆的信筒。

“启禀将军,宫中传信。”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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