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虎谋皮。
季鱼心中冒出这四个大字。
她五指攥紧,差点戳破庆王强塞到她手中装了药粉的纸包。
庆王不在乎他脸上露出的愤恨表情,走之前想拍拍季鱼的肩,被季鱼退后一步躲开。
他收回手,耸耸肩:“那我就先走了,娘娘。”
庆王走后,季鱼仍然呆在原地,低头去看着自己手中的纸包。
她不可能真的去给皇帝下毒,否则不管她成没成功,都逃不出必死的结局。
皇帝死,庆王上位,她不信庆王会留着她这个隐患。
皇帝没死,到时候发现了是她下的毒,就算她成功逃跑,也肯定成了通缉犯,只能躲进深山老林。
在稳住庆王的同时,她必须得做第二手的准备。
直到门口出现了走路的动静,她才惊慌失措地将药包收进袖中。
她刚收拾好掩饰性地拍了两下袖子,竹心走到了她面前。
“娘娘,新的药材奴婢刚才已经送到小厨房去了,明日我们便换新的药方喝了。”
她说着说着,突然皱起眉头去认真看季鱼的脸。
“娘娘,您的脸色怎么这么白?”
季鱼抿唇,竹心知道她不能说话,也没勉强,继续关心道:“奴婢再去一趟太医院将太医请过来吧,娘娘您的脸色实在是有点太白了。”
季鱼摇头,她现在脑子里面太乱了,不想见任何人,于是便脱了衣服示意自己要歇息了。
脱衣时,她手腕一动,趁竹心不察,将藏在宽大外衣衣袖里的药包塞进了里衣怀中。
竹心有些疑惑地皱眉。
宸妃娘娘平日睡觉前没有针灸,根本睡不着,今日怎么主动上了床。
但见她执意如此,没有办法,只能上前帮她脱了衣服。
直到看见季鱼躺下来,她才不放心道:“娘娘,若是您待会儿有什么不舒服,记得摇床边的铃,奴婢一直就在房中。”
季鱼也就是慌忙之下脑子没转才,一时昏了头才下午就上了床。
她心中叹气,瞪着一双大眼去看床垫上的夜明珠,脑中思绪纷呈。
怀中药包咯人的触感清晰地告诉季鱼刚刚发生的一切都不是幻觉。
季鱼被子外规规矩矩放在腹部的手动了动,手心都渗出细微的汗意。
这个药粉不能让任何人看见,她能放在哪里?
季鱼这一刻脑中转的飞快。
放到哪里都有可能被发现,那么不如直接将药包交到皇帝手上,向他坦白。
激化两人的矛盾,自己则可以渔翁得利。
如果两条路都行不通,那么就利用他们给自己开辟一条新的路。
死遁。
这是季鱼脑中瞬间冒出来的念头。
在双方斗得最激烈对她防备心最低的时候,趁机遁走。
-
燕洄今天晚上过来的很晚,季鱼发现他这几天不知道在忙些什么,总是很晚才来昭林殿。
他过来的时候季鱼早已经吃完饭,她半躺在贵妃塌上,心中还在想着要怎么和燕洄坦白这件事。
燕洄看见难得自己过来季鱼还在等他,脚步一顿,想到今日暗卫传过来的消息,他手指微动,眼中神色复杂。
他大步流星走到贵妃塌前,坐到季鱼身边,在季鱼看过来的时候,便顺手拉着她的手将她扯了过来,坐进自己怀中。
“这么好,”燕洄笑道,“居然还知道等朕。”
季鱼屁股坐在燕洄腿上,脑袋被他强硬按在了胸口上,被迫感受燕洄胸口灼热的温度。
她挣扎了一下,燕洄手却箍得更紧。
季鱼僵住了。
季鱼不敢再乱动了。
燕洄轻笑,颠了她一下:“朕处理政事到现在还没用晚膳,小鱼吃过了吧?”
季鱼点头。
燕洄也不介意,宠溺地摸了摸她的脑袋:“那就坐在一旁陪朕一起吃吧,有小鱼陪着朕,朕才有胃口。”
季鱼不动声色一手摸向一直放在怀中的药包,抿起嘴。
她的动作很小,但燕洄几乎是一瞬间便发现了。
他的视线撇向季鱼胸口,又很快收回来,笑了笑,道:“走!陪朕一起吃晚膳去!”
说罢,便将季鱼抱起来,坐在桌前。
燕洄刚进来的时候,便有宫人赶紧去小厨房去拿提前为燕洄准备好的温好的晚膳,等到两人坐到桌前,晚膳已经布置好了。
季鱼被燕洄按在怀中,他吃饭的时候,偶尔会喂季鱼两筷子,美其名曰知道她晚膳肯定没吃多少,现在来补两口。
季鱼侧脸贴着燕洄胸口,眼睫微垂,手指将抬未抬,心中忐忑不安。
等到燕洄晚膳都快结束了,她才一咬牙一狠心,将一直藏在怀中的药包拿了出来。
她一手拽过燕洄那只还在吃饭的手,筷子被哐当一声摔在地上。
这道声音声音吓得季鱼本就紧张的心一颤,身体抖了一下,她紧闭双眼,另一只拿着药包的手啪的一声将手中紧攥的药包拍进燕洄手上。
“这是什么?”燕洄问。
他语气中带着显而易见的笑意,似乎很是开心,胸膛也止不住的震颤,震得季鱼耳尖发麻。
他随即头也不回地对一直守在房中的宫人道:“都下去,朕与宸妃单独待会儿。”
听见他将宫人都遣了房中,季鱼心中松了一口气。
她并不想有更多的人知道这事。
待到宫人都退下去了,燕洄才慢条斯理将那药包给打开,他的大拇指丝毫不在意地拨动这些白色的药粉,噗嗤一笑。
“庆王给你的?”
他漫不经心的一问,却是给季鱼吓了一大跳,她立刻直挺挺地坐了起来,睁大眼睛,不可思议的瞪着他。
他怎么知道?
季鱼原本就沉重的心,更是慢慢沉了下去。
燕洄知道这回事,那是不是就说明庆王的一举一动他都知道?
也知道庆王企图帮她逃跑的事。
燕洄看季鱼这个样子,知道自己吓着她了,赶紧毫不在意般将那已经敞开的药包扔在一旁,药粉稀稀疏疏的散在桌上,随即他双手掐住季鱼的腰,帮她稳住身形。
“不怕不怕,朕不是吓你,朕就是高兴你同朕坦白。”
季鱼眼中波澜未消,仍旧惊恐的看着燕洄。
燕洄一只手从她的腰转移到了背上,隔着衣服轻拍季鱼的背,好像在哄小孩一样。
“庆王他们以为自己做的天衣无缝,实则漏洞百出,”燕洄温声对季鱼道,“朕在昭林殿周围布置了暗卫,燕兰芝他踏入昭林殿的那一刻,就有人来回禀朕了。”
听到燕洄在昭林殿周围布置了暗卫,季鱼手中一紧。
“好在,”燕洄拍季鱼背的那只手停住,又向上移掐住她的下巴,低下头轻轻吻在她的唇上,“好在你没有让朕失望。”
虽然他不知道燕兰芝,是怎么知道季鱼想逃走的事。
但当他得知燕兰芝给了季鱼一包药粉,让她在他的茶杯中下毒的时候,燕洄暴怒的同时,心中万分忐忑。
原因无他,季鱼被他强迫呆在自己身边这么久,现在终于有了报复回来的机会,燕洄不信她会无动于衷。
燕洄一辈子被太多人负过,也没有人真心对他好过,所以他几乎笃定季鱼会选择给他下药。
在御书房批奏折的时候,燕洄头一次不想去昭林殿,不想面对那残忍的现实。
折子上是耀明教的种种‘事迹’,脑海中是季鱼此刻正坐在殿中拿着那包毒药在等他。
他深深闭上眼,心中对耀明教与庆王的杀意更甚。
当他处理完折子后,有一瞬间在想,要不今晚干脆就不去昭林殿了吧。
可最后他还是去了。
他想赌一把。
哪怕胜率真的很低。
他原本是真的没有抱很大的期望,可当季鱼从怀中拿出那包药粉的时候,天知道燕洄的心跳的有多快。
上扬的唇角压都压不住,燕洄心中仿佛被注入一股暖流,流向他的四肢百骸,将他整个身子都裹在了温暖的温泉之中。
此刻在他怀中的季鱼就好像一个巨大的暖炉,孜孜不倦地向燕洄提供热量,让他原本已经冰封的心逐渐融化。
他赌对了。
燕洄想。
燕洄真的,很久没有这么开心过了。
源自心底的,最纯粹的开心。
他在想,季鱼是不是开始有那么点喜欢他了。
所以最后还是选择将这包毒药交给了自己。
他想着这件事,于是便问了出来。
“小鱼,”燕洄一下一下的去啄吻季鱼的唇,吻到季鱼有些不耐烦地偏头,才停了下来,眉梢眼角都是无法抑制的笑意,“你主动将这包药粉交给朕,是不是说明心中已经有了朕的位置?”
季鱼看燕洄这般,知道他是误会了,但自己也没有多解释,而是顺着他点了头。
她几乎是庆幸自己选择告诉了燕洄,没有跟着庆王的脚步走。
她已经意识到燕洄的误会对她来说是一件好事。
燕洄对自己越信任,越放下戒备,自己到时候死遁成功的概率就越高。
燕洄见看点头,心中那股终于可以窥见一丝光明的兴奋快要喷薄而出。
越看怀中的季鱼,便越喜欢她一分,心中也就越发柔软。
燕洄灼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耳廓上,几乎将季鱼的耳朵吹得通红。
他再也忍不住,托住季鱼,像抱小孩那般将季鱼的双腿分开正对着他抱在怀中。
季鱼被迫与燕洄脸贴脸,燕洄细细密密亲在她的脸上,直到走到床边才停了下来。
他喘着粗气,将季鱼小心放在床上。
季鱼闭上眼,遮住眼底的晦涩与算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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