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云的衣服最后是季鱼付的钱。
林椿没想到自己居然抢付钱抢不过一个姑娘,瞳孔震颤的同时还有一丝沮丧,看得季鱼哭笑不得。
于是往后几天,林椿在季鱼要做饭的点都准时上门,美曰其名做饭还债,看得季鱼一愣一愣的。
“周大夫最近给你放假了吗?”季鱼原本想在厨房打下手,被林椿按在了厨房的小马扎里,只能无聊地用手支着头看他忙活,“感觉你最近时间很多的样子。”
林椿一边切菜一边道:“对,十几日后便是花朝节了,师父在费心给师娘准备礼物,没空管我。”
季鱼重复林椿的话:“花朝节就到了啊……”
季鱼都没怎么在花朝节好好玩过,第一年是心惊胆战怕燕洄发现什么都不怎么愿意出门,第二年是刚好碰上来癸水,她在家里痛经痛得死去活来,等经期结束,花朝节早就完了。
于是季鱼支楞起来,大笑:“我这次也要去好好玩玩!”
她的笑是在太过明媚,将这一方小小的厨房照得满室光辉,林椿愣愣地看着她的脸,手上动作却是出于欢迎没有停。
直到手指上痛感袭来,林椿才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切到了手指。
“嘶——”
季鱼立刻从小马扎上蹦了起来冲到林椿身边,双手捧起他那只受伤的手。
“怎么切菜还分心,”她责怪道,“行了你也别做饭了,我来吧我来吧,我先去给你包扎一下吧。”
尽管林椿不情不愿,但坳不过季鱼,今天的饭还是季鱼做了。
林椿坐在餐桌上用他自己以为的很小心的目光一瞥一瞥看着季鱼,看得她实在是吃不下饭,于是干脆撂下筷子。
“怎么了?”
林椿慌忙放下筷子:“前几日我总觉得你看着很不对劲,神思恍惚,但我替你诊脉,又没有什么症状,我就是觉得你今天终于心情好点了。”
季鱼心中一暖:“我前几日确实如此,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总之心中总是在突突地跳,好像会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
说到这里,她又笑了一下:“所以你其实是担心我,这几日才日日来我家呢?”
林椿抿起嘴,轻轻嗯了一声。
季鱼看林椿的目光都带上了慈爱。
多好的小朋友啊。
“不用担心我,”她柔声道,“可能单纯是我自己的错觉,你看,一听到过几日要去花朝节,我心情不就好了么。”
林椿犹犹豫豫,又实在没有从季鱼身上看出什么生病的征兆来,便只能闭嘴结束这个话题。
接着,他结结巴巴道:“那个,小,小初,我可不可以……嗡嗡嗡嗡。”
说什么呢?
季鱼眼露疑惑,大声道:“林椿,说什么呢声音这么小,大声一点!”
林椿闭眼大声:“你可不可以到时候和我一起去花朝节!”
季鱼诧异:“当然可以,这有什么不好说的。”
林椿还没来得及开心,就看见她大手一挥:“还可以带上阿云!我们三个一起去!”
林椿脸都白了。
季鱼的视野里,看见他双唇颤颤说不出话,她拧眉:“怎么了?不舒服?”
林椿努力挤出一个笑:“没有,我就是想到我们三个能一起去,我开心。”
-
林椿这么说着三个人,但真的到花朝节那天的时候,季鱼在门口只等到了林椿一个人。
季鱼:“阿云呢?”
林椿笑:“他被我妈留下做事了,我们两个去就行。”
季鱼其实挺想阿云跟着他们一起的,因为只和林椿一个人她总觉得有些尴尬,尽管林椿在她面前还是小孩,但在现代观念来说,他已经实打实的成年了。
但她也不好插手他们的家事,只能点头:“走吧。”
两人一前一后走着,林椿落后季鱼几步,目光始终追随着季鱼的背影。
她走得并不快,动作之间带着温吞和优雅,青色的衣裙随着步伐走动间轻轻摆动,像一尾在水中游弋的游鱼。
夜晚的月光撒在她的身上,为她的乌发镀上了一层淡淡的光。
林椿只觉得自己的心越跳越快,他有些压抑不住自己快要从胸中喷涌而出的情感,不由自主地上前几步追上她,与她并肩而行。
江南的花朝节极为热闹,街上小摊贩叫卖声不停,行人络绎不绝,季鱼与林椿在来来往往的人中穿行而过,好几次差点被撞开。
林椿几次欲拉上季鱼的衣袖,却最终还是让轻盈如花瓣的衣袖从自己手中飘走。
季鱼眼尖,看见不远处卖花的小姑娘旁边似乎有一道熟悉的身影,走上前一看,果然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
林椿面无表情地看着蹲在地上无辜看着他的阿云,额角青筋活泼地乱跳。
“你怎么在这里?”他几乎是磨着牙问。
阿云指着一旁的小姑娘:“这是我同学,她说她今晚要去卖花,我就帮她一起卖!”
林椿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才好不容易平静下来:“娘不是让你今晚帮她干活?”
他可是好不容易说服娘今晚留住阿云让他不要出来坏自己的事!
阿云嘿嘿笑:“我跑出来了,跑之前桌上留了字条我今晚回去之后再做。”
季鱼看见阿云在,分外开心,她帮着阿云说话:“阿云又不是说不干活,回去还是会干的。”
她目光一转,看向小女孩面前的花,掐着嗓子道:“姐姐喜欢这些话,能全都卖给姐姐吗?”
小女孩萌萌地点头,季鱼立刻掏钱把地面上那个装花的篮子提起来,对小女孩道:“那你跟着我们一起逛吗?阿云也会跟着我们。”
小女孩先是看了一眼阿云,见阿云抿唇紧张又期待地看着她,这才慢吞吞点头。
从两个人逛街变成四个人逛街,三个人开心了,只剩下林椿一个人暗恨自己怎么没把弟弟锁家里呢?
季鱼先是用手提着花,但花篮里的花真的有点多,她用多了劲觉得手酸,干脆就抱在了怀里。
林椿立刻道:“我来拿!”
说罢,就要去从季鱼怀中拿出那提花篮来,但被她一个闪身躲开。
季鱼直接倒着走,边调笑林椿:“我来拿就行,你看好两个小孩,不要走丢了。”
林椿立刻一手一个小孩牵着他们,季鱼又笑了一声,这里人实在是多,这样走还是不安全,她刚想转回身去,余光却又好像看见一道熟悉的人影。
季鱼:“……”
今晚熟悉的人影怎么那么多。
但她的呼吸不知为何下意识地一窒,脑中一片混沌的同时心中也心慌意乱起来。
那道人影真的很熟悉,她甚至看到了他的侧脸。
她绝对曾经见过他。
只是可能看的次数不太多,因此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
但她可以确定,这绝不是她在江南认识的人。
季鱼脑中一瞬间如被雷霆划过,白光将她混沌的大脑劈得瞬间清醒过来,她终于恢复了以往的清明。
如果不是江南认识的人,那人还让她分外熟悉的话,那么,除了京城,甚至皇宫,她哪里还有什么认识的人?
季鱼快点手中的花篮都捧不稳,想明白这一点,她的脚如同被灌了铅一般立定在原地,一动不敢动。
林椿三人奇怪地看着她:“怎么突然不走了?”
季鱼直直地看着林椿的脸,视线却没有任何焦距,她喃喃道:“我要跑。”
周围人交流的声音太大,而季鱼说话的声音又太小,林椿将脑袋凑近了一点:“什么?”
季鱼摇摇头,闭上眼睛,心中一边希望是自己搞错了,一边又知道搞错的可能性真的很小。
她情不自禁抱紧手中的花篮,直到将花篮抱得变形,她才微微松开。
因为恐惧,她再次开口的时候喉咙里差点又发不出声音,好在,最后还是结结巴巴说了出来:“我要先回去了,你们先玩吧。”
她退后几步,转身就快步朝回去的方向走,准备以最快的速度收拾东西。
“小初,小初你等等。”
“小初姐姐!!”
身后三个人的叫喊声淹没在人群中,直到人群倏地一静,阿云大哭的声音立刻穿进她的耳中。
季鱼闷头向前走的步伐突的一顿,她几乎是瞬间便转头去看,阿云果然出了状况。
他因为追她跑得太急,被人撞到了。
偏偏撞人的也是一个跑着走的,看那模样像一个公子哥,膘肥体壮,一下子就把阿云弹飞了。
“干什么!赖上我了是吗!我警告你别动歪心思,要不是你在跑,怎么可能撞上我!我不问你要赔偿费就不错了!”
周围听见他话的人都不敢相信这公子哥居然如此不要脸,开始指指点点起来。
阿云没理他,自顾自地趴在地上哇唔哇唔地哭着,他的右手以一个奇怪的姿势扭曲着,看着好不可怜。
季鱼顿时也不管什么跑不跑路了,三步做两步冲到阿云面前,蹲下来查看他那只受伤的手。
稍微动一下,阿云便叫唤得更厉害,季鱼也不管他如何叫,只安静的替他检查。
好在没有骨折,只是脱臼,她松了一口气,从自己怀里抽出帕子让阿云咬住。
“对了一直忘了问,你妈妈留了什么活呀?”
阿云乖乖回答:“是收拾好房间里的……”
“啊!!!!!!”
还没等他说完,一阵疼痛瞬间如电流般从他的手腕往全身蔓延,贯穿他的全身。
季鱼淡定收回手:“好了别啊了,快看看接好了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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