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里的消息传得很快,没多久千尧就听说了前朝大臣不断提议立皇后和选妃的事情。
不过都被陛下以边疆不稳,暂无此意为由给按了下去。
宫人闻说此言,皆赞陛下心系天下,雄才大略。
但只有千尧觉得,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或许他那天的猜测才是答案,毕竟正常的男人谁会拒绝娶亲,而且那人还是坐拥天下皇帝。
肯定是生理上或者心理上有什么问题。
千尧目前还判断不出他是不喜欢女人还是不举,唯一能看出来的只有边疆真的不稳好像是真的。
千尧穿来的日子已经不算短,因此不再是刚来时的两眼一抹黑,他也渐渐摸清楚了有关这个朝代的一些事。
比如,他所处的这个朝代叫南鄢,倒不是完全因为地理位置偏南,而是因为鄢地之北还有一个朔国,因为身处极北之地,所以被称为北朔。
北朔与南鄢可谓多年的对头,北朔虽地薄人稀,但民风剽悍,全民善战,而南鄢虽地大物博,但兵力却较弱,不过近年来南鄢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一直加强兵防,推崇武治,因此从先帝起也出过几个名将,而其中最有名的便是先帝的二皇子,也就是当今陛下。
据说他十六岁入军营,十八岁便独率精兵深入北朔腹地,收复北地十城,此后多年,北朔再无进犯,保边地数载安宁。
除了北朔和南鄢外,还有最西边的西疆,不过西疆神秘,据说擅长毒虫巫蛊,但因为常年偏安一隅,不与其他两国来往,因此并不怎么引人注意。
所以南鄢的注意力依旧主要放在北朔身上。
当然,北朔亦如是。
近日新帝登基,皇位更替,新旧政权交替之间正易生事,果不其然,北朔最近便有了动作,于边境处不断派兵试探,蠢蠢欲动。
因为此事,最近皇帝上朝和接见大臣的次数都多了起来。
虽然千尧对于这些并不好奇,但因为日日跟在帝王身侧,还是知道了不少消息。
比如边地的消息日日都快马急送,然而陛下却始终没有给出任何反应。
而这也成为了最近的热门事件,因此千尧无论走到哪里都能听到有关这件事的讨论。
虽然周围的人不与他亲近,但千尧生活在这样的环境里,多少也能听到一些风言风语。
比如陛下迟迟不肯出兵是因为当年得位不正,手中没有完整的虎符。
比如陛下因为曾经的事对北朔太子有余情。
更有甚者比较直白,说陛下已不复当年英勇,怕了北朔。
各种传言纷纷扰扰,千尧对此表示震惊。
为什么敢在皇宫里说这些,都不怕死吗?你们敢说我都不敢听。
果不其然,在三十三名太监宫女被当众割了舌头之后,整个皇宫瞬间安静。
千尧在穿过来时就见识过了当今皇帝的残暴,根本没敢去看,没想到小穗子居然去了,直接被吓出了心理阴影,跑过来找他的时候一直捂着自己的嘴巴,像是害怕嘴里的舌头不知道什么时候没了。
“还好你没去看,太吓人了,血窟窿,全是血窟窿。”
千尧只能听他这句话都觉得自己冷汗要下来了,连忙说道:“你去看那个干嘛?不觉得害怕吗?”
“我也不是特意去看的,这不是刚好经过就看了一眼。”小穗子说着捂住了自己的眼,“感觉今晚要睡不着了。”
千尧见状拍了拍他的背,“别想了。”
小穗子不知想到什么,满眼敬佩地看向他,“阿尧,听说当初乾明殿的情形比今日血腥百倍,你当初竟然没事。”
“谁说我没事。”千尧立刻否认道,“我快吓死了。”
说到这儿千尧被迫回忆起了刚穿过来时的场景,整个人都有些不好了。
小穗子见状立刻转移了话题,“对了,你知道这次的事是怎么被发现的吗?”
“不知道。”千尧摇了摇头。
然后就听小穗子道:“是寒刃司。”
“寒刃司?”这是千尧第二次听见小穗子提起这个地方。
“对,是陛下的私兵,只听陛下一人的命令,里面所有的人都是层层选拔,精挑细选出来的死侍,没有人知道寒刃司共有多少人,只知道他们遍布全国各地,有着严密的信息网,为陛下探听消息。”
千尧听完后只觉得后背有些发凉,若真如小穗子所说,那说不定现在在他们看不见的暗处,正有人在窥视。
想到这儿千尧一句话也不敢再多说,还告诫了小穗子今后一定要更加谨言慎行。
千尧原本是个话痨,但自从穿过来后除了小穗子外根本没人理他,因此他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所以久而久之他学会了自己和自己说话。
但原本没事儿还会和自己聊聊天,现在听了小穗子的话之后连自言自语也戒了。
想说话的时候就在心里默默说,虽然这个方法很安全,但实在是太憋闷了,因此千尧很快就觉得自己快疯了。
这到底是什么日子啊!他想回家,一天都不想呆了。
为了让自己的精神不至于崩溃,于是千尧开始给自己找起了乐子。
比如充分发挥起中文系学生的专长,在心里编起了话本。
毕竟现在这个世界对于他来说不就是一个巨大的素材库。
只是刚想了个开头就卡住了。
毕竟一般网文的主角设定都是封建帝王和穿越者,但……
千尧抬眼看了一眼不远处正站在御案前练字的皇帝。
他实在想不到,得什么样的人才能让这样的人动心。
这种人真的会喜欢别人吗?
如果会,他喜欢的人会是什么样的呢?
因为想得太入神,因此千尧并没有发现不远处的帝王何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抬眸看了他一眼。
紧接着闭上眼睛,抬手按住了太阳穴,那股熟悉的,针扎一般的疼痛很快袭来。
然后他听到了不远处小太监的心声。
【陛下这种人喜欢的人应该是……】
【想不出来。】
【他喜欢的人会是什么样的呢?】
【也没有个宠妃让我参照一下。】
岐岸闭上眼睛,静静地等着脑海中那股痛意褪去。
再次睁开眼时才发现笔尖上的墨汁不知何时滴了下来,毁了他刚写好的一副字。
这张字他写得很满意,原本想让人裱起来,但现在正中间处多了一点墨,突兀不已,像是在惩罚他刚才的不专心。
那股要命的痛意已经褪去,但仍有余韵,因此岐岸没心思再写下去,就这么放下了笔。
“茶。”岐岸开口道。
听见他的声音,那个神游天外的小太监才终于回过了神,立刻捧了茶船过来。
虽然自己下令不许任何人教他规矩,但这些日子他看起来偷偷学了不少,奉茶的姿势很标准。
倒不算太笨。
岐岸伸手接过,喝了一口,是正好可以入口的温度。
然而却还是故意轻轻皱了皱眉。
果不其然,下一秒就见面前的小太监立刻跪在了地上。
这倒是没什么特别的,换成是这皇宫中的任何一个太监都会这么做。
但不同的是,没有人会像他一样跪得这么不老实。
一边跪,一边自以为小心地偷偷抬眼向上看他。
敢这样直视天颜的奴才,他是第一个。
不过岐岸并不生气,甚至更喜欢逗弄他。
这一切实在太无聊,难得遇见个有趣的。
虽然岐岸一开始只是觉得他可疑,想要留在身边看看,因此还特意让人不许教他规矩,希望他能早日露出破绽。
但没想到这个小太监根本不会掩饰,浑身上下全是破绽。
他实在不像这皇宫里的人,也不像什么细作,毕竟没有细作会一举一动都如此笨拙。
因为破绽实在太多,反而让岐岸觉得有些看不透了。
这可真是……有趣。
若是从前岐岸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会对一个太监产生兴趣。
因此总喜欢不经意地作弄他。
比如不接他的茶,比如突然让他给自己更衣,然后看他手忙脚乱的样子,比如说一些意味不明的话。
那夜岐岸说他变得无趣,看起来把他吓得不轻,头都快埋进了地里。
但岐岸却故意没有给他任何回应。
本以为他会提心吊胆一整夜,谁知第二天醒来后才发现他竟然趴在地上睡着了。
岐岸坐在床边看他睡得一脸酣然的样子,突然笑了。
他有些庆幸当初在乾明殿时没有一剑杀了他,不然真的少了很多的乐趣。
从那之后小太监几乎日日伴他左右,只是不怎么专心,总是神游天外。
岐岸觉得更加有趣,在他身边当差的哪个不是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只有他,一颗心不知道跑到哪里去?
在看着他又一次神游天外的时候,岐岸突然动了听一听他心声的想法。
但也只是一瞬,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毕竟这些年他听过太多腌臜不堪的心思,这世上每个人都不过空有一张皮,皮下皆是不可直视的内心。
而且他也讨厌听心声时那刺骨的痛意。
更何况,再有趣也不过是一个太监而已。
他为何要好奇一个太监的心思?
因此岐岸一直克制着自己的好奇心,直到那日他喂鸟时又感受到了身后那道目光。
那道目光盯了他很久,久到岐岸甚至以为他在谋划什么大计。
那一刻,好奇终究占了上风,于是他闭上眼睛,听见了小太监的声音。
【也不知道陛下好不好男色?】
【算了,别想了,就算好男色又怎样,真把我临幸了我死得只会更快。】
【不过话说回来,皇帝不都是三宫六院吗?但陛下登基以来后宫还是空的,一个人都没有,他不会真好男色吧?】
【我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
岐岸:“……”
早该知道的,他能有什么大计。
原来是想爬床,岐岸觉得有些想笑,一个太监竟也想爬他的床。
真是……不自量力。
不过岐岸也更加好奇,这样每次面对自己都两股战战的人打算怎么爬他的龙床?一边哆嗦一边求自己临幸?
岐岸想到这个画面,近日心中的阴霾都扫去了些许。
然而小太监却一直没什么动静,依旧日日伺候的时候神游天外。
这日刚写完字岐岸就见他又在发呆,忍不住又忍着痛意听了一次他的心声。
然后就听见他心中满是疑问。
【陛下这种人喜欢的人应该是……】
【想不出来。】
【他喜欢的人会是什么样的呢?】
【也没有个宠妃让我参照一下。】
果然,还在肖想自己。
岐岸笑了一下,听完后揉了揉太阳穴,莫名觉得这次似乎没有以前听人心声时那么疼了。
再次睁开眼时刚写完的字因为墨汁已经毁了,不过岐岸心情不错,倒也没在意。
只是对着不远处还在发呆的小太监道:“茶。”
小太监很快端了过来。
岐岸慢悠悠地喝了一口,然后轻轻皱了皱眉。
下一秒小太监立刻跪在了地上。
一边跪,一边自以为小心地偷偷抬眼向上看他。
然而岐岸刚一低头,他就把目光撤了回去。
“抬头。”岐岸对他说道。
听见他的声音,小太监那薄薄的,裹在红色太监服里的身体立刻抖了一下。
不知为何,岐岸觉得他身上这件衣服没有之前青绿色的那件好看。
还是青绿色更衬他。
“主动的。”岐岸终于将手中的茶放了回去。
“什么?”小太监明显没有听懂。
因此岐岸又耐心地重复了一遍。
“我喜欢主动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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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爬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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