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楚定和十三年,秋
皇家围猎,太子秦天翼举兵造反,失败,太子秦天翼死于流矢,太子妃事后自缢谢罪,死前太子全部子女皆被太子妃命人喂下毒药,全部身亡。
京城风云变幻,不知道多少人会人头落地,千里之外的金陵城依旧歌舞升平。
八月十五月圆夜,京城的变故余波还未来得及到达这里,秦淮河两岸是金陵城最有名的秦楼楚馆聚集之地,这里有最妩媚的花魁,最动人的舞姬,让来自各地的土豪流连忘返,一掷千金。
秦淮河上画舫云集,琵琶声、歌舞声、欢笑声,渲染着一种醉生梦死、纸醉金迷的奢靡。
其中有十余艘画舫围成一圈,中央是一个比其他画舫更大、顶部去掉而建成一个大舞台的画舫,上面正有一位穿着暴露,露胳膊、露腿、还露着水蛇腰,但是金色轻纱满身的舞姬,正伴着乐曲翩翩起舞,犹如一条魅惑众生的蛇,在她周围挂满了莲花样式的红灯笼被用特殊手法聚集照在舞姬周围,让那舞姬成为整个舞台上最耀眼的存在,能够让周围画舫中的人把她的一举一动都能收入眼中。
她是一条蛇,魅惑而又危险。
她是一位妖,魅惑众生,霍乱天下。
她要诱惑所有看着她跳舞的人,
不管这个人是凡人还是神佛。
暗淡的舞台边沿有一队乐师拿着乐器伴奏,除此之外还有十位少男少女唱着古怪的曲子。
“莫呼洛迦 莫呼洛迦揭谛摩诃
莫呼洛迦 莫呼洛迦 揭谛摩诃
莫叹息色即空空变色色变空空变色
……”
有些异域风,有包含佛教意味,这样的音乐配上这样的舞蹈,让金陵城内早已见惯风月的纨绔子弟分外刺激,一个个眼神亢奋的叫过周围服侍的小丫头给出自己的竞价,争取能与这位登台的歌姬**一度。
其中一艘画舫之上,一位长相清秀的少年有些无聊的听着外面的歌声,看着对面那个一边吃肉一边喝酒的和尚,“再过几天我就要参加童生试了,正是该好好温书的时候,你拉我到这里干什么?”
“童生试而已,你闭着眼都能过。”癫和尚不以为然,然后有些嫌弃的看了一眼百里信身上素色的衣服,“你都出孝了,怎么还穿得这么素?”
“我的人设是小县城中小地主的独子。”
百里信是扎扎实实为父母守了六年的孝,一心道人给他安排的身份是金陵城下一个小县城不起眼的地主之子。
这个身份是真实存在的,但是这一家三口六年前外出被山匪掳走,当一心道人与癫和尚去“行侠仗义”之时,地主夫妇已经死去,儿子也只剩下了半口气,拜托让他与父母落叶归根后便去世了。
丧事也是一心道人办的。
半个月后一心道人要给百里信安排身份,首先想到的就是这个地主儿子,年龄正合适,而且小孩子长得快,在老家守孝六年,再回县城邻里对地主儿子的印象早已模糊,又有大家都认识的几个仆从当人证,百里信地主儿子的身份就落实了。
“你身为红袖招的幕后老板,怎么能不关心一下台柱子的登台?”癫和尚义正言辞,再次让百里信无语。
和尚开青楼商铺自古有之,癫和尚也不例外,一个名为红袖招的青楼,在青楼楚馆众多的秦淮河沿岸并不起眼,唯一特别的是这红袖招的姑娘没有卖身契,卖身卖笑卖艺全凭自愿,很有一些丈夫是走商的小妇人愿意前来赚些钱买喜爱的珠宝首饰。
红袖招也就是抽一些中介费和收些茶水钱,因此红袖招除了时时有新鲜面孔外再无其他特色。
百里信守孝六年,除了四书五经之类的书外,便是看不启老和尚的手札,因为太多了,癫和尚只是粗粗的看了一遍,而百里信记忆力比癫和尚强很多,用了三年把那些手札过了一遍,然后挑选着慢慢细看。
不启和尚有一本本写着歌词的手札,上面还有以阿拉伯数字标注的曲子,癫和尚看不懂,百里信摆弄了半个月的曲谱与乐器,又听了癫和尚哼了几曲小调,便把曲子重新谱了出来。
不启和尚留下的曲子有些古怪,有些直白,但是很好听,尤其是青楼楚馆之人唱出来一定会吸引大把纨绔子弟一掷千金。
癫和尚用来捧自家台柱子花魁,用的就是这些曲子。
幕后老板什么的,真是无稽之谈。
“你留在这里看吧,我得走了,如果有认识的人看见会有些不好的影响。”百里信站起身,刚刚十三岁的少年,气质出众,犹如一棵小白杨一般挺拔精神,他有些无奈的看了癫和尚一眼,“与其关心红袖招的人,不如去关心一下神盾局。”
癫和尚哈哈大笑:“山匪变绿林,绿林皆好汉,好汉替天行道。哈哈。”笑声中满是讽刺与悲凉。
百里信也不由讽刺了一下:“还是多盯一下京城,如果有流放的人,还是让山匪出动多带回来几人,那些孩子也需要老师。”
说完便走了,不一会儿一艘小舟离开了画舫向岸边划去,此时的百里信戴上了小胡子,外面披上了一身旧袍子,仿佛是一个并不怎么得势的小管事,带人划船离开,在船来船往的的秦淮河上并不显眼。
舟靠岸,便有一辆马车来到,下船换车,马车载着百里信便往回走,还好金陵城八月十五并不宵禁,时间还不算太晚,因此还能看到其他挂着灯笼的马车。
百里信表面上的身份是小地主之子,家底也算厚实,因此在金陵城也有一个二进小院子,下了马车,百里信直接让雇来的马车离开,自己敲门很快就被留在这里的管家迎了进去。
这位管家很是年轻,是那死去的地主老管家之子,名叫王安,是一位四十岁初头的敦厚中年,长相本来不起眼,但是左脸上有一道差点贯穿眼睛的疤痕,让他整个人变得狰狞可怖,这条疤痕是六年前留下的,那场可怕的灾难不仅让他破了相,还让他没了家,他的父亲、妻子都死在了山匪手中,如果不是要报仇,王安早已崩溃死在了山匪窝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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