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第 110 章

陆淼想让朱黎他们回去和自己住在一起,外面总是有很多的流言,如果没有陆淼的帮衬他们肯定会在外面遭遇到很多的阻碍。

你看现在不就是如此?如果不是因为彩月赌气进入闭关,他们就不会想到花钱买客栈或者想到挣钱的门路,身后没有一个有实力的女人真是一件很让人烦恼的事。

朱黎觉得她说话总有点暧昧,虽然他们确实是需要钱,但现在陆淼说这种话就有点如果他们感觉到不舒服因此退出交易的话就会付出很大损失一样。朱黎很想心直口快的拒绝陆淼并说欣霜有能力,哪怕离开迟禾也不会被她左右,但陆淼笑得实在是有点自信过头了。

确实,朱黎一帮人属于强权阶级,但在不能害太多人的人间,还是手握特权阶级的皇族更能震慑无知平民。

“以什么样的身份回去?”朱黎开口了。

他一说话,陆淼立刻飞速的扫了陈默一眼,在场的不少人都在专心听公主说话,如果她有一点轻微的动作,其他人就能立刻做出应对,但只有陈默,那个被陆淼关注的人,正在擦桌子。

擦桌子……他好无聊。

陆淼赶紧说可以让他们以孩子的夫子身份回去,再不济,她把公主府搬到这里来也是可以的,反正离她原来的封地不远。

朱黎想着彩月和徐永林不能移动,便主动提出了后一项方案。

陆淼立刻派人去向伐木队那边提交了建造行宫的定金,她一面盯伐木队,一面给萧秉的人传信,还要训练自己手里收养的病弱儿童,总是忙得不像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已婚妇女。

对了,她还有花要照顾。

有的时候真的不希望她太过忙碌,稍微轻松一些也是可以的,毕竟孩子和丈夫都陪在身边。

这个时候选择让朱黎他们加入无疑是最好的选择,不但能让他们更加自由,也能让彩月徐永林得到更加妥善的安置。

之后伐木队的交易一直都是陆淼的人过来谈的,公主本人没有来过。他们有点不希望自己的信誉因之前不愉快的交谈而有所下降,对陆淼的人说了很多好话,希望他们能网开一面,放过自己这一帮小老百姓。

公主的人见惯了这种之前趾高气扬,之后又因为得罪了人被惩罚后为了减轻惩罚开口求饶的人,本不打算放过。但是公主的行宫建成一般都是一两年打底,陆淼不想节外生枝另找工匠,所以这次她的手下没有太为难这些人,只是敲打了一番,以示警告。

南宫家的人看起来好像会使用灵力,叫朱黎对欣霜更不满,虽然他表面上没对欣霜发作,但却很不客气的把低头擦桌子打定决心要置身事外的陈默训斥了一顿。

陈默不得不放下手里揉了很久的抹布,听从朱黎的吩咐。

事情定下来之后,他们就暂住在了这里。客栈停业了几天重新开门,但是已经不提供对外住宿了,成了一个单纯吃饭的地方。

大小姐不想参与其中,但她实在是饿,带着昱素谨慎的观察了一下留在大堂里的几个人,发现陈默还在之后果断去拉他的袖子试图得到帮助。

但陈默没钱,不能为平淑妍提供强有力的资金支持,她的住宿虽然可以保障,但基本吃饭用的金钱还得自己出马,陈默希望她能找别人帮忙,婉拒了大小姐的恳求。

大小姐失望后,转头鼓起勇气去问欣霜可不可以赞助她们的一日三餐,要是需要什么帮忙的话她们肯定会竭尽全力的去做。

欣霜尴尬的错了搓手,语句不太通顺的说自己手边没有适合她们的麻烦事,不过赞助她们的生活倒是可以,欣霜很乐意为弱小伸出自己的手。

平淑妍很高兴他能伸出援手,提出可以和柳长亭一样帮欣霜整理一下订单。

虽然陆淼的要求数量很多,但因为材料不是很稀有的矿石,所以做起来也不算麻烦,有南宫家的帮助,欣霜就算没有他们也不会手足无措。朱黎发现自己的批评被欣霜多次无视,意识到自己在非陈默之外的人眼里可能不具有威胁。他心里平静的接受了这个现实,觉得没有被排挤和针对,但突然被冷落还是心里不舒服。

想表达自己的不满,但又不想让别人觉得他在无能狂怒,只能把陈默叫到一边,把从小说到大耳朵都能听出茧子的训斥再对着陈默讲一遍。

时间久了,柳长亭觉得陈默被他师兄完全牵制住了。“每天就只是骂一骂后辈,他没有别的事可做了吗?”

其实是有的,毕竟照顾两个正在闭关的后辈也算是朱黎分内的事,只是朱黎的气场过强,稍微在周围巡视一番就没有食人妖敢靠近。

陈默回忆起自己住在岩畅那边的时候,那些食人妖根本就不把他们三个放在眼里。或许是因为之前的嚣张狂傲的强者没有选择生下后代,使得后代看上去一代比一代菜,到了现在,这个大陆上已经很少能有和朱黎一较高下的存在了。“让他发发脾气也好,老是闷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揍我了。”

“你简直是个疯子。”

陈默淡淡的望向窗外,好像一副对什么都无所谓的样子。

朱黎好几个晚上都没有强求让陈默与他一个屋,这让陈默对他有了更深层次的了解。嘴硬固执正直热心,大多数时候都在拼命维持自己身为长辈的形象,但因为儿时缺少关爱会忍不住向外界索取关心,控制不住自己的表里不一,看起来就会时而成熟时而幼稚。

思来想去,陈默还是决定尝试和朱黎进行所谓的换班。朱黎没什么困意,听到陈默的要求起初还以为他在开玩笑,但随即又因为他说有的凡人会因为一百年的时光太过漫长而终夜无眠,联想到自己一个人固执坚持的那么多年,和虫豸享受一样的生活节奏,也并不是一件会让他觉得丢脸和无趣的事。

而且,朱黎喜欢反驳陈默。他一拒绝,陈默就退了。朱黎之前已经受够了他这种不坚持的态度,之前无论是锻炼还是食谱固定他都有认真听从朱黎的指挥,怎么现在却又不听使唤了?眼看周围人都对陈默态度和善,反而是自己渐渐被孤立,朱黎想把陈默困住的想法越来越剧烈,想到他现在有了自己的想法,朱黎欣慰又不安,眼下他越来越成为被需要照顾的一方,明明装了这么久的大人却被轻松拿捏,他是应该考虑用别的办法让陈默败阵。虽然很不情愿,但眼下他退一步是为了日后做准备,朱黎一句拜托说的极不甘心,离开也有点落荒而逃的味道,他不能去关注陈默在看他背影时到底是无可奈何还是面色不善,如果是后者,就说明他和师弟的这场感情博弈和身份定位成为了彻底的败者。

完了,朱黎本意只是控制住他,但如果陈默不能被控制,那就意味着朱黎也不能控制住任何一个人,他过去所做的一切努力,全部成了泡影。

柳长亭迷迷糊糊的感觉到有人拉他的被子,伸手抢了回来。他这几天失眠得厉害,今天好不容易才睡着了,就算是天上下老鼠了他也绝不睁眼。

“往里面去。”

“……”柳长亭不动,但手上紧拉的被子却表明这小子听见了。

朱黎和陈默一样,见柳长亭没反应就直接上手。柳长亭大概也习惯了,这次被推到里面也没有哎哎哎的叫起来,只能闭着眼睛感慨朱黎睡相不错,至少不会把他压扁。

但很快的,柳长亭就觉得自己想错了。

“不是睡觉吗,这个时候拔刀不太好吧?”

“我看见你这张脸就生气。”

柳长亭摸了摸自己的脸,意味深长的说:“外面好多人都说我和陈默长得像,你这么讨厌,不会是因为陈默的脸吧?”

朱黎的刀往前推了推。

虽然两人较着劲,但柳长亭这次在他身边比在陈默身边自由一些,毕竟朱黎比陈默娇小,他的腿和身子都可以移动。

“要不给个痛快吧?”柳长亭一边躲一边建议道,跟着这种全能又阴晴不定的主人让人压力很大,梁晗虽然懒但心态良好,他甚至有空安慰因为失职而被梁家家主惩罚的柳长亭。

察觉到自己实际上没有很优秀的柳长亭非常挫败,他好像只擅长处理类似梁晗之类的人,像朱黎这样的人他没有办法。

朱黎没有太过暴力,只是威胁了他一下就把刀收了回去,他确实没什么困意,缩在旁边面对着柳长亭的侧面,让人相当的不自在。

柳长亭不想和他谈论家长里短,但朱黎那个姿势一看就是有话要说,他一边等着的他开口一边闭眼缓缓沉睡,在过了一小段时间后,朱黎开口问起柳长亭身上还有没有钱。

柳长亭是个不会乱花钱的人,他在给梁晗做贴身侍卫时就攒了不少。亲人去世,大仇难报,柳长亭除了费劲全力脱离梁家以外,实在是没办法想到用剩下的钱去花天酒地,加上之后的一系列帮助,让柳长亭现在处于一个吃喝不愁却又无所事事的无聊局面。

他当然可以按照男人本性去各式各样的娱乐场所,但他又跟着贵族见过了高档的烟花女子,当看见那些为了生计拼命讨好男人且姿色一般的女人露出谄媚表情时,柳长亭不会有热血上头的冲动,只希望她们能够脱离苦海,再不济也要离自己远点。

娱乐很烧钱,这时柳长亭跟随奢靡的梁家学到的知识,很多时候如果把握不住钱生钱的财富密码,那就不要让金钱浪费在多余的地方,至少这样不会让人落得一败涂地的下场。

朱黎问柳长亭有没有担心会被人偷,柳长亭觉得他在诅咒自己,有点不高兴。他平时对钱的安置是有数的,平时不会带很多现金,也不会把自己藏钱的位置告诉第二个人。听到柳长亭态度有点冷的表明自己不会被人偷钱,朱黎竟然有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陈默挺冒失的,大概是因为作为妖兽本就不需要用金钱来获得安全感,但多次的丢钱事件还是让他和朱黎两个人之间的信任产生了裂痕。挣钱不易,而拿着钱在某些时候居然也成了一件需要外人传授的课程,让朱黎有些埋怨却不知道应该怎么跟陈默说。

见状,柳长亭心领神会,马上意识到朱黎问自己这个问题是不是因为陈默经常丢钱。他看谁管陈默要钱都是无功而返,加上朱黎这个时候提及,估计也是想让自己和陈默之间的差距更明显。

他说自己觉得陈默像是会给乞丐一点钱的人,问朱黎之前他们有没有被乞丐抢过钱。

朱黎表示柳长亭说的那种事发生过不止一次。

陈默最开始确实是和朱黎一样的心慈,他看到朱黎帮助弱小,照顾病人,就有样学样的找朱黎要钱帮助乞丐让他们吃饱。可惜他没有像朱黎那样让人看起来就感激涕零的脸。

陈默的好心换来的是被要挟被唾骂和被指责,他的行为好像带着威胁,他的善良好像是虚伪的表象,他的一举一动好像在嘲笑着那些吃不起饭的人。陈默他确实是好心,但好心并非出自他本身的善良,只是有样学样,时间久了,陈默就学会了对那些过路讨饭的人视而不见,也学会了提防周围的人。

这次朱黎和陈默重聚以后,陈默再也没在朱黎的手里主动要过任何东西。他们是师兄弟,相处时间最久理应最了解,但现在朱黎已经看不透他了。

他为师弟一如既往的掏心掏肺,但陈默已经很明显的不再选择依赖自己,他的行为与想法渐渐无法与从小照顾他长大的朱黎同步,但却依旧能够有效的回应着朱黎的诉求。

等到柳长亭睡着后,朱黎望着窗边,久久不动。

以前他或许可以坦然的表示因为他是陈默的监护人,所以拥有支配陈默的权利,但现在陈默已经完全不回馈他的支配感受,让朱黎本该高兴自己全权控制了他的同时又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如果他在朱黎无能狂怒失手掐他脖子的时候也不反抗,那怎么办?

朱黎脾气差,也打过人,他与陈默有力量差距,稍微发疯一下陈默根本就挡不住。没有回馈,意味着陈默很可能已经不太会在濒死边缘求饶,如果他就这么持续让脑海充斥愤怒,那么喉咙扼断气息断绝,他的师弟将永远留在朱黎的回忆中。

光是幻想出那种场面朱黎都有点喘不过气。他紧紧抓住心口,感知到蜷缩身体里压着的心脏在跳动。

血液在流淌,大脑在活动,朱黎想到现在陈默还在外面活动,他只要开门就能看见,焦虑就少了一点。

怎么办,哪怕是已经做了惊世骇俗的事还是会觉得内心由衷的幸福,哪怕陈默已经明确表示不想和朱黎有过太过分的接触也还是会想要靠近,这种感觉不像是被抛弃后的恐慌,倒像是在迷雾中行走后拨云见日的豁然开朗,朱黎突然想要出去,他已经有了离开被子的征兆,却又被内心强大的恐惧压下。

仿佛沉睡多年的心魔在脑海中苏醒了一般,朱黎清晰的听到了那声音在自己的耳朵里说道:“你配吗?”

朱黎躺回去,闭上眼睛。

在没有遇到陈默之前,他每天的日子几乎就是被母亲藏起来,然后被父亲捉住,尤其是在朱黎闭关后,风临天照会变得更加狂躁。

“那个男人是谁?!”父亲总在问这个问题。

姝颜觉得他很无聊,最开始还解释解释,后来就在父亲打人的时候与他对打。年轻的朱黎缩在不远的地方看,偶尔会和其他人一起加入父母的对战,无论他是一丁点大还是和现在别无二致,都会被父亲一拳揍晕。

他改变不了从风临天照那里继承的狂暴血脉,他忘不了从前看不到希望的人生,他说服不了现在的自己依旧享有平淡的生活而不必忧心忡忡……

在朱黎沉浸在过去无法自拔的时候,他突然感觉有人捧住了自己的半张脸。

朱黎完全僵硬了,他甚至以为那个人是什么化了形的食人妖!他大气不敢喘的感觉到那个人的手在自己身体上游移,然后把自己紧攥的手分开并坚定的用自己的手包裹住他的时候,一侧头闻到了柳长亭嘴里呼出来的气息。“……你有病啊!”

他翻过来把柳长亭塞到角落里,起身到了另外一边。而柳长亭仿佛闻到了他身上灵力场的气息,好久没有回过神。

次日一早,柳长亭洗了头。他不怎么会梳,朱黎还在休息他也不敢找陈默给他梳头,只能先洗。

陈默回来之后,问了柳长亭需不需要帮忙,柳长亭表示不用,他顿了顿,又把转身准备走的陈默喊住,两人找了个比较私密的空间。

柳长亭已经见识过了,这次也是开门见山。贵族间的玩乐向来不以寻常物而喜,对于龙阳之好柳长亭虽然不至于经验丰富,但也算是见多识广。柳长亭对这事接受度不错,问陈默有没有察觉到,陈默难得没有装傻。

无论是听当事人说还是听别人转述,听到朱黎喜欢陈默这几个字眼他确实会沾沾自喜。

这些年的胆怯和全心全意的付出没有白费,他真的确定了无论是现在还是过去朱黎都坚定不移的选择了自己,就像是此时陈默体内那一颗朱黎前世送给他的妖丹,在与朱黎遥相呼应的同时,也将彼此的心意彻彻底底的传达了出去。

陈默已经知道了自己没办法飞升,虽然今生的灵力相比较前世稍有提升,但要想安全度过雷劫还是很困难。未来的道路残酷的摆明了二选一的结局,而且陈默清楚知道自己已经没办法摆脱这命运,只希望自己在生命终结时能少受一点苦。

“知道又怎么样,与我何干?”陈默轻轻的说道。

万幸,朱黎没听见。柳长亭觉得自己好像淌了一趟浑水,皱眉看着那边的朱黎。

朱黎以为他又要盯自己吃饭了,赶紧扭头去看店小二在哪。

没过几天,吴赦就来了,他的官职不升反降,前几年已经到了个人温饱都难以解决的程度。萧秉与他有交集,加上薛南比较不好控制,就把他弄到了身边。

吴赦来给陆淼传萧秉的消息时,陆淼顺口问了薛南的情况,得知薛南在家有些无聊,毕竟吴赦的母亲身体结实又不让薛南操心,她日子过得还算顺心。陆淼没朋友,又想见识见识那个给吴赦喝符水差点把人搞歇菜的威猛老母亲,便叫吴赦把母亲和妻子接过来,他们一起住,老房子留下来收租也能让吴赦减少一点生活压力。

吴赦不太愿意,陆淼身为公主肯定要时刻小心,他可不想让家里的两人太拘束。

陆淼又说自己这里安全,再说了这有什么好麻烦的,吴赦把欣霜和伐木队的东西先交给萧秉,然后再顺路把家里的两个女人带来复命,多简单的事儿。

吴赦嘴上答应了,但实际上过了好几年才来。

他过来的时候,陆淼的行宫已经完工很久了。彩月和徐永林不能挪动,叫不知内情的人担心。朱黎从陆淼的眼角看到了几根皱纹,开始感觉到了时间的流逝是多么的无情。

“娘,大姐姐什么时候回来?我好想她。”陆淼的二女儿敏敏今年十多岁了,她看起来也没有着急出嫁的意思。

陆淼说她姐在外面江湖闯荡,叫她不要担心。陆敏敏一听就不高兴,说姐姐玩好玩的不带她。

陆淼很无奈,她大女儿酷飒无比,抓周的时候拿的孙子兵法,四五岁就敢用计谋把陆敏敏治的服服帖帖的。她闯江湖陆淼不担心,但陆敏敏是个傻瓜,万一闯祸了陆淼还要让萧秉去道歉,实在是麻烦。

“你啊,乖乖呆在家里就行了。”

陆敏敏当时就不高兴了,撅着小嘴。

旁边的小男孩留着哈喇子道:“阿娘,阿娘,嘿嘿嘿……”

“……”

陆淼在生了两个之后就不想再生了,萧秉也尊重她,但他实在是想有个儿子陪自己说话,于是便把自家弟弟萧酱家的儿子抢了一个过来。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双胞胎中有一方会生的不聪明,萧秉总觉得萧酱家的这个双胞胎老大怪傻的,虽然才三四岁,但看上去比其他同龄小孩智障多了。

薛南的身体很差,生了两次之后就一直在养病,她的孩子还是和儿时玩伴的一个,和吴赦的一个,都是男孩。长子敏感多疑,次子是个小太阳,大概是因为年龄相差不大,两兄弟的关系比萧家兄弟亲密,会经常看到他们黏在一起。

吴家兄弟会把母亲牵着到外面晒太阳,老大年纪没到,不着急成婚,他和萧家大姑娘的性格或许是太相似了,彼此之间不怎么来电,倒是会对迟钝善良的陆敏敏有些关注,感觉二人有戏。

陆敏敏喜欢欣霜。

她大概有点恋父,对大肌肉块的男生没有抵抗力,而且欣霜很和善,在陈默的教导下和小女孩的相处也不会尴尬。

朱黎这几年一直没能彻底的与陈默独处,有点心焦,这次吴赦的一家人过来,意味着他们之间的私人空间将再度受到挑战。朱黎有些不快,告诉了欣霜护好彩月和徐永林后,就拽着陈默和柳长亭快速前往天宸去了。

柳长亭本来被人撮和了婚事,马上要和女方家人见面了,被朱黎一打扰,他正好能摆脱媒婆那“男人怎么能单身再不济也要有个娃”的死循环,彻底的恢复自由身。

陈默掐指一算,这个时候墩墩估计还在锁妖塔吧?

三人一块往东南方向去,到了落霞关落脚后,听闻天宸和承池打起来了,一时惊讶。

听说好像是江湖矛盾引发的社会矛盾,好像还和迟禾有点关系。朱黎摇头不想掺和,拄着头看着柳长亭吃饭。

陈默在附近打听江湖八卦,也不知道这一世的智觉有没有活着。他还没回去,就看到一个腰杆挺直的男人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此人一把抢过柳长亭的臊子面,在柳长亭急着要回自己的中饭时问朱黎:“我感知到你身上有一股非常纯正的灵力!……”

陈默过去把那小子按住,他扭头来,一双眼睛泛着红。他没有起身的意思,只是盯着陈默,只一眼,就认出了陈默是妖,但他现在没心情跳起来把他们捉住,只是叹息了一口气,扭回了头。

陈默想再度把他弄起来,被朱黎警告了,他只能坐在唯一空出来的那个位置上,与朱黎面对着面。

这个突然加入三人中的男子始终没说话,饭馆的人以为他们是一伙的,没有打扰。柳长亭低头吃面,吃完了一抹嘴,叫小二过来收拾。

那男人说:“你们怎么不早点过来,如果你们早一点来,那些人就不会……”

他说着,说不下去了,扶着脸半晌不语,头一次因为自己的弱小而悲伤无助。

朱黎没有安慰他的打算,但也没把这人赶走。男子平复了很久才让自己的心情不至于变得和之前一样遭,他深吸一口气放下手,低垂着脑袋让自己的身体放松下来,然后才过去伸手一拍朱黎,表示:“哟,等很久了吧?”

“事情解决了吗?”

“解决了呀,那怪物吃了十几个人就走了,只有我拼命跑了出来。”

柳长亭听得心惊,看他已经恢复了常态不再用手去遮着眼睛,微微正色起来。“节哀。”

人固有一死,这是没办法避免的结局。

柳长亭叫小二送来的茶水到了,他推到这个经历过生死的男人面前。男人低头道谢后拿起杯子打算一饮而尽,但水很烫。

他一边吹一边小口的喝,大概是觉得这么做不太豪气,放下杯子没喝了。

朱黎讽刺一笑,说他以前就只知道仇视他们,现在出了命案就晓得求助他们了,难道妖修就是他们人修的奴仆,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食人妖实力强悍,光一个梦颜就能让二十几个人死于非命,至于其他的妖兽肯定更难办。男人深知自己与敌人实力悬殊,灵力的差距除了天赋就只剩时间,妖修时间无限,无论再次的先天条件在经过几百上千年的时间磨砺后都能挡住数百人修。

他迫切希望自己能够变强,就算不能称霸整个大陆至少也要一雪前耻。可是如今就算他不眠不休也难以追赶上那样巨大的目标,王小晴的死将残忍的实力差距摆在面前,他越来越清楚的认知到自己没有心情耍宝,低头除了叹气还是叹气。

“如果可以的话,我愿意用我的命去换他们的命。”

陈默看他气宇不凡,加上一来就对朱黎抱怨,怀疑他是什么修仙门派的掌门。他前世被蜀山弟子嘲讽了好几次,对他们印象里很差,连带着蜀山掌门都没什么印象了。

调整好心情后,男人不再颓废,他直起身子伸出手想与他们交个朋友。朱黎觉得有点喜怒无常,没有回应。

男人的手半天没人接,他有点尴尬,柳长亭看了朱黎一眼,再望向陈默,陈默不太想当这个出头鸟,垂着眉眼。

无奈,柳长亭只能当这个好人,主动接了凌雁北的手,表示自己也是天宸人。

凌雁北挺惊讶的,但他很快的便注意到这个并没有修仙的凡人和陈默有六七分像,大概妖族也搞瞩物思人的把戏,不过正主还活着就搞替身这套,不怕当事人心里不舒服?

朱黎对柳长亭的热情非常不爽,他看到两个凡人聊天就很生气,趁着双方即将结成好兄弟的空档,朱黎突然学了一句柳长亭的话,并白了凌雁北一眼,搞得两个男生不知所措。

凌雁北看了柳长亭一眼,满眼疑惑。柳长亭不知道怎么跟他讲,他虽然有点清楚朱黎为什么会对自己不满,但终究只是一个外人,没办法将尴尬的关系缓和。

陈默觉得自己此时应该站出来表达些什么,他伸手抓住朱黎的手,在相握的片刻朱黎就收回了手。陈默有点不明所以,他看向朱黎,后者没说话。

这时,有人又自作主张的来了。“怎么不等等我?”柳长亭背对着饭馆的门,陈默在他的左手边。来人从屋外进去之后,先和凌雁北打了照面,陈默离他近,他过来之后先看了一圈人,然后才落到柳长亭的脸上,微微一愣。

一感觉到对方的手落在自己肩膀上,陈默就习以为常的挪了位置。见有人让位,徐执清友好的落了座,他和陈默两个人都高,加上性格不高调,把腿结结实实的塞在桌子底下,搞得剩下三个面的人都没地方放腿。

朱黎站起来道:“不是给过你钱了吗,还过来干嘛?”

听这赶人的口气,徐执清心里不是滋味,好歹他和徐永林也是认识的,不至于摆出一副与他不熟的样子吧!“总是挣钱也很无聊……正好我近段时间有空,可以和几位好好交流交流,奈何你们走得实在是太快了。”

凌雁北盯了他看着,确定这人对自己构不成威胁,他低头往桌子底下看,徐执清在桌子下大方的展着腿,把同一边的陈默挤得俩脚紧挨,像个小媳妇。“阁下未免太不客气了,明知自己身材高挑却也不晓得收敛,叫我连自己的位置都坐不下。”

“确实有点太挤了。”陈默委婉的表示。

徐执清没有再坐下,他站起来俯视朱黎,口里却问着他们的计划。

朱黎盯着徐执清不离陈默肩膀的手,心里不太舒服,他别过脸去如实告知,徐执清得知他们要去天宸后有些不快,毕竟他去天宸等于肉包子打狗。

陈默也有点不自在,徐执清虽然温和,但总会若有若无的表现出强势,前世两人相处时,因为彼此之间足够了解,所以徐执清也会自作主张的安排陈默。但对于陈默来说那种被别人规划好的人生并不值得他去感动,此时他越是对陈默展现出肢体上的亲密,就越是让陈默想到那难堪的过去。

徐执清转移话题的聊起柳长亭,那边陈默不想被他压制站起来给徐执清让了位置,他走到朱黎身后一副他的手下的模样,徐执清看这站位感觉自己像是受审的犯人。

得知柳长亭是陈默救的,徐执清很惊讶。

他看朱黎一眼,后者此时没表现出喜怒。陈默倒是有点忐忑,他救人虽然出于好心,但更多的则是为了转移朱黎的注意力,想不到却不怎么奏效。

他还想再问,朱黎先打断了徐执清的话。他站起来拉着凌雁北走,名义上是去周围探寻一遍看附近是不是还有别的食人妖,实际上是为了离徐执清远一点。

那小子已经隐隐有了心计的样子,如果不防范的话,很可能会用诡计使自己能够修炼。

羽族毒抗普遍偏低,而陈默的毒抗性比羽族的平均值还要低,朱黎想把他圈养起来也是有考虑过这方面的威胁,他从小到大受了太多的苦,朱黎不想他之后的日子也过得辛苦。

凌雁北不明白朱黎的行动,但看他带了陈默,凌雁北心有不安,小心翼翼的问朱黎是不是要把他带出去咔嚓了。

朱黎瞪他一眼,“不是你怪我没有及时处理食人妖的吗!”

“哦。”

陈默话不太多,他很少参与到聊天当中。凌雁北是个喜欢交友的人,他看朱黎带着这小子,加上之前还有过身体接触,便老是缠着他问东问西。

虽然大多数话头会被朱黎抢过去,但凌雁北还是坚持把头对着陈默。估计是朱黎抢话太过,凌雁北会扭头指着陈默对他说:“你听他讲啊听他讲啊……我知道你了解他,但你听他讲。”

朱黎觉得他说的话也不是没道理,便闭了嘴。两个人同时看向陈默,叫他压力很大,他一下子不知道说什么好,低头抓着左手,良久不言。

“还是你们聊吧。”陈默做了心理准备后说道,他目光很真诚,看起来完全不像是因为朱黎说了所有话而无话可说的样子。

朱黎马上对凌雁北表示“看吧他就是这样的人不必管他”。

凌雁北到是没有觉得事实就是如此,虽然现在他和陈默没搭上话,但这人没有因为他抢了自己的位置就大发雷霆,让凌雁北或多或少有一些这人好欺负的印象。

附近的小妖不多,有朱黎在凌雁北也不需要出马,他们晚上才回饭馆,这时徐执清和柳长亭都不在里面了。饭馆临近闭店,听到他们回来找人便说剩下两位在他们走后不久就离开了,至于去了何处他们并不知道。

凌雁北有疑虑,担心徐执清加害柳长亭。陈默摇头,表明柳长亭很聪明,不会吃亏。

“你倒是知道的多。”朱黎随口道,他瞥了一眼陈默,后者又低下头不肯多说了,看起来就像是朱黎主动阻止了陈默的喋喋不休。

他们再去别的地方转转,试图找到其他人。朱黎生怕陈默丢了,从左手抓到右手又换回左手,凌雁北见状,过去把陈默空闲的另一边胳膊拉着,对朱黎说:“这样就可以了吧,快走。”

“……”陈默双手被捉,感觉自己像个被大人牵着手走的智障。他停在原地不肯动了,拉拉左边,左边人不肯放,拉拉右边,右边人说道:“怎么了?”

“我自己会走!”陈默试图摆脱他们,凌雁北看朱黎一眼,见他不放手,于是自己也绝不松手。

他还苦口婆心的劝,“你哥哥对你这么好,怎么这么不领情……”

陈默怒不可遏:“他才不是我哥。”

“那他是什么?”凌雁北含着笑,觉得他们俩的相处非常有趣。

陈默先挣脱凌雁北,他倒是想甩开朱黎,但朱黎这个时候也想听他的回答,没有顺从他。陈默用甩开凌雁北的手去挣脱朱黎,朱黎的手却不断的使着劲,力气大到已经能让陈默感觉到疼痛了。

凌雁北觉得这个后续不太妙,过去按住朱黎的肩膀。朱黎果然生气了,他甚至不愿意听陈默的回答,只是高声问道:“你要做什么?!”

陈默的手已经变形了,他不知道怎么又让朱黎生气了,眼看情况越来越遭,如果不服软的话他的手肯定会断,陈默只好说:“我不走,我不走了,松开我吧。”

朱黎这才放开一点,不过只要陈默稍微有点逃走的迹象,他又会赶紧使劲。

凌雁北觉得这次自己不能掺和了,只是先一步走开去问了附近的人有没有见过柳长亭。柳长亭他们在澡堂,在门口远远的看到有人过来了,便招手把他们喊过来。

陈默被朱黎牵着过来,刺痛了徐执清的眼,他低头苦笑一声,过去告诉朱黎柳长亭洗澡去了。朱黎敷衍的应了一声,然后拉着陈默进入澡堂,凌雁北还想问徐执清他和这两位是什么关系,那边就听到澡堂里想起朱黎的声音,紧接着屋里泡澡的男人全部涌了出来。

“见鬼了。”他们低声道,麻利的穿好衣服走人。

柳长亭洗了一半被揪起来,一抬头看到朱黎,下意识的喊。“你来干嘛!”

他起来的时候非常扭捏,一手捂住关键部位一手越过朱黎的胳膊被陈默拉起来,他看朱黎眼底藏着火,心说自己又得罪他哪里了,陪着笑:“先让我洗完吧……”

朱黎的态度非常冷傲,他好像不允许其他人做让自己不高兴的事,硬是要柳长亭从池子里起来,双方僵持不下,互不相让。

后来的徐执清见此,果断伸手把这一堆推推搡搡的人推到了池子里。

朱黎觉得水脏,马上撒开柳长亭和陈默先站起来。他非常生气,但这个时候又发不出火,陈默先去关心柔弱的柳长亭,同样为妖的徐执清瞪着无辜的眼睛。

整个澡堂又只剩下眼熟的几个,朱黎连转移视线都显得很狼狈,他站在池子里看柳长亭和陈默搀扶着离他而去,只有自己站在原地,不肯接受徐执清伸过来的手。

陈默见此,过去伸了手,他还没叫师兄,朱黎就过去拍他的手。陈默的手被打出很响亮的声音,他缩回去委屈的看向朱黎,那边朱黎已经借着徐执清的手上去了。

在真正的接触之后,徐执清才发现朱黎比自己想的还要动人,他的手和人一样不算大,虽然灵力充沛但不揍人的时候还是软绵绵的。徐执清捏了捏之后才放开他,他扭头看过去,陈默正在帮柳长亭穿衣。

大概是感觉到了其他几人的目光,陈默把头摆向了背对朱黎的方位,彻底的隔绝了所有人的视线。他不曾好奇过看他的人怀着怎样的情绪,也不想做出回应。

朱黎的脚步很沉重,他越过陈默的时候那小子已经去给柳长亭拉紧衣带去了。

柳长亭的一句“我还没洗完”被迫吞下,他顶着滴着水且没解开的发髻跟着几个人出去,好心情一扫而光。

他和凌雁北嘟囔几句,凌雁北就哭笑不得的放他回去。想着人不能忘本,心情稍微变好了点的柳长亭拉着同为老乡的凌雁北一块泡澡放松身体,后者婉拒几次没成功后,勉为其难的陪了他一回。

徐执清找陈默去了,他的手被朱黎打了,肯定会红。陈默还在屋外,他们没住客栈,打算找个树根就地休息。

陈默还在想怎么跟柳长亭说,一抬头看到徐执清,愣了一愣。“你……”

“你还好吧。”

陈默不太想面对他,低头嗯了一声。外面天已经黑透了,他又不进屋,苍白的脸色对着漆黑的街道,被头顶的灯笼烤的脸发着热。徐执清把人拽到自己身边,避免陈默老和灯笼贴贴。

其实陈默现在才有点后知后觉,前世他都那副样子了徐执清肯定是知道发生了什么的,他把自己从水焉择的身边带出来的时候肯定是已经鼓足了勇气。

他说他不后悔,可陈默并不想去明白他不后悔的是什么,望着清楚又模糊的脸,陈默回忆起混乱纠结的前世,心跳一下又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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