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第 44 章

水焉择在距离这里还有些距离的地方发现了一个比较大型的矿洞,按理说矿洞距离地表这么近,好奇的人不可能发现不了,但水焉择却并未在附近找到有人经过的足迹。

直觉告诉他,这一片矿洞所在的森林有古怪。

迟禾绝大多数时候都是春秋两季下雨,夏季的暴晒让泥土中残余的春日的水汽蒸发殆尽,几乎不会留下什么娇嫩的植被。矿洞所处的地上森林是迟禾境内难得的雨水丰沛区,却人迹罕至连隐居的修士都瞧不见,可见这一片区域并非看到的那么简单。

朱黎觉得还是先走地上为妙,矿洞地形复杂,很可能藏有怪物的家,贸然上门进入只会处在劣势,很难全身而退。水焉择没有阻拦他。

才进入林中,浓烈的瘴气熏的人直皱眉。不高大的树木也遮天蔽日般的笼罩住地面,将天也拉低了许多。走在其中,让水焉择不得不弯腰前行,耳边却有不停止的虫鸣躁动,将这与世界隔绝的俗世一下子拉倒了天外,有种身处仙境的奇妙。

朱黎不是王,但依然能够释放威压,这大概就是强大带给自己的优势,能够不用战斗就让敌手溃败。

但此计对劣等生物没用,威压释放之后,虫鸣不休,感觉像做了一件没有意义的事。

再走几步是一个深坑,水焉择想进去看看,但朱黎觉得里面肯定不会比外面安全,摇了摇头。

他们围着这个深坑转了一整圈,也没有发现几条能顺利下去的路。周围的乱藤很多,随随便便走的话很容易失足滑到下面去。

朱黎本想走完之后飞到天上去看看,但他踩在地上的时候没有站稳,整个人从斜坡上一下子滑到了坑里。

水焉择没抓住他,只能站在悬崖边焦躁的喊。

没过多久,朱黎的声音从底下传了上来。“我没事!”

“下面情况怎么样?”水焉择看不见他,只能扶着树干往深渊里探。

朱黎收回看天的眼,四面望了一下。他现在吊在悬崖边的一棵树上,距离脚底板差不多三米高的地方有个纯白色的平台,在一众绿色与土黄色覆盖的地面相比显得格格不入。“感觉……不太好。”

“啊?”

朱黎借力往上爬,他两只手支撑着身体攀附到抓握的这棵向阳生长的劲松上,试图在站稳之后飞到上面去。

但他一条腿刚搭上去,就感觉有什么东西发出了细微的声音在靠近。朱黎起初以为是自己爬树的声音,但当他坐在树干上的时候,他看到了自己衣服上落着一个半米长的蜘蛛,毛茸茸的细长蛛腿勾着他的手试图往上爬。“……”

上面的水焉择还在想自己是不是应该下去帮忙的时候,就听到下面朱黎的一声怪叫。

此时已经容不得他多想了,赶紧下去。

才滑下去,一只巨型的人面蛛翘着尾巴朝他扑来。水焉择条件反射的挥手去打,但他还没碰到那物蜘蛛就飞快的窜走了。

紧接着,水焉择一个踉跄从崖壁摔下去,整个人一溜烟的滑到那个白色的平台上。

一瞬间,整个崖壁上爬满了人面蛛。

脸色雪白的朱黎抱紧大树不敢细看,听到动静了也不敢回头。人面蛛现在就在距离他脸不到两寸的位置,如果现在睁开眼肯定会看到什么不忍直视的画面,所以他还是静静等待着事态的发展。

水焉择滑下去之后到没有怪叫一声,只是发出了一道灵力,整个蜘蛛巢穴瞬间破开一个大洞,大大小小密密麻麻的人面蛛四散逃离。

值得庆幸的是,这些人面蛛没毒。水焉择抹了一把脸,眉头紧锁的把身上坚韧的蛛丝清理了个七七八八。

另一面崖壁上的一棵树上坐着一个晃着腿的青年,他有一双碧绿色的眼睛,穿着金线编制而成的华服,赤足带金铃,花哨得不似人间物。见到半山腰上瑟瑟发抖的朱黎和已经注意到自己的水焉择,男人不慌不忙的起身,站在树杈上稳稳的行了个礼。

水焉择看他的脸,此人的脑后梳着马尾,与虞青的大辫子有异曲同工之妙。耳垂处带着金环,脖子上挂着半环玉饰,极尽华美之色。

在望了他许久后,水焉择的脑中突然有了一个预感。“你是蜃?”

“正是!”蜃妖露出嘴角的虎牙,双手合十,将幻境在此刻释放。

趁人之危!水焉择试图屏息,但对方已经笑着开口了:“没用的……”

好不容易引来了这两位大神,他怎么可能错过呢?

再睁开眼睛,水焉择看到的是一片与刚刚所处的不同的丛林。他有些恍惚,抬腿迈出一步,却不知怎的失足落入了水里,好半天才爬起来。

岸边有人伸出援手,水焉择看到,立刻就借着他的手上了岸。“谢谢……!”他目光含着感激的朝着对方看去,却在与他面对面的时候彻底石化,仿佛见了鬼一般。

对方笑:“你我之间,何须言谢?快走吧,师妹她们还在等着我们呢!”

水焉择看到那男人转身走得轻盈自在,当场就有点想笑了。

蜃妖啊蜃妖,你可真是歹毒……

前面的男人见水焉择还在原地,转头迷惑的问了一声:“师弟?”

水焉择面色不变,回应却有着意想不到的温柔:“来了,师兄……”

两兄弟往前走了很长一段距离才到目的地,水焉择一路心不在焉,反正他知道这些人都已经死了,没什么好在意的,就算蜃妖用幻境构造出这个世界,这些东西也依旧是假的。

在目的地等了很久的两位女士早已不耐,年轻一些的更是蹦起来对着他们一顿数落。“你们走的也太慢了吧?祁述,你不是会飞么,怎么不赶紧把他带过来?”

水焉择看祁述,这人只是笑笑。

就知道他不会怼女人,水焉择索性站出来,随意的睨了年轻的女子一眼后道:“你也太急了吧,我在路上慢慢走不行?”

年轻女子立刻瞪大眼睛:“你又怼我?”她立刻转头向旁边纹丝不动的女人告状,“师傅你看,他又欺负我了!”

盘腿坐在草地上的女子有一身黄粉相间的裙子,她的眼角有泪痣,笑起来生动温和。听到年轻女子的撒娇声,她不免的心软,对水焉择轻声道:“不可对你妹妹这样无礼。”

“随便吧!”水焉择难以压抑自己心里的不满,像以前一样没什么规矩的坐下。

祁述作为大师兄将师傅的性格和秉性学了十成十,此时也坐在地上,认真的听着小师妹雀跃的声音。

水焉择承认,哪怕蜃妖完美的复制起自己的过去他也依旧无法对自己的亲妹妹释怀,一个娇蛮任性的坏小孩仗着有师傅撑腰就为所欲为的样子他实在是无法觉得可爱。

不过,眼前这场景他倒是没有觉得十分不情愿,毕竟还是有人难得一见的。“师傅……”

女子歪了歪头,和煦的目光照耀着他,像暖阳。“怎么了?”

“……没什么。”水焉择用手挡住视线,脑中回忆起与她见过的最后一面。

他师傅拥霞从小到大就没有幸运过,小时候因为生错了种族导致拜师被数十位前辈拒绝,长大后因为种族而被上界拒绝飞升,再年长些,遇见了明明说好会在一起最后却没有下文的男人,拥霞已经认命了,无论怎样生活终究会碰壁,那又为什么不去活的更精彩?

她不奢望弟子们能出人头地,只求他们能够平安长大,而弟子们也不负所望,不仅顺利长大,也获得了一番成绩,让她的名字在上界成为传奇。

但是她却死了。

水焉择人生中唯一替他人共情的瞬间,大概就是师傅死亡的那一刻。身为鲤鱼被所有人歧视捉弄,不论多么努力其他人都只会看到拥霞是鲤鱼。飞升确实是人人平等,可他们没告诉他飞升也要讲究血缘宗亲,鲤鱼一族祖上一直都是上界最低等的存在,就因为出了拥霞这么一个异类,他们就不许她翻身,只愿鲤鱼一族一直做个低等动物。

不公平!

不公平!

拥霞很少生气,做事有条理,天赋卓绝,她有师德,教导出来的弟子绝大多数没惹出乱子。她善良坚强,哪怕被其他大妖重伤也依然坚持保护孩子们,不让他们的闭关修行被人打扰。

但她却死了,死在祁述的飞升之路上,死在与她最相似的弟子的飞升日,死在水焉择的面前。

如果可以的话,水焉择何尝不曾想过复活她?

今日是难得的温馨时刻,往常时间要么是祁述闭关要么是小师妹闭关。水焉择自认天赋一般,大多数时候都是在外面老老实实的护法。

拥霞确实温柔,但却有点没主见,她对每个弟子都很包容,但这包容却是厚此薄彼。水焉择心里清楚相比较他们这些皮实的男孩,师傅更偏爱娇滴滴的女生,但小师妹不是凡俗辈,一刻钟没看住她她就能以愚公之姿挥手炸山,对于正在修行的妖族来说,这么大的动静很不利于修行,容易气血倒流最后走火入魔。

哪怕是在幻境里,水焉择都不愿意和自己的亲妹妹多聊。他看到小师妹在师兄师傅面前一副讨巧卖乖的样子,哪怕知道是假的,也忍不住的要去拆台。

“水焉择!”被一通怼,小师妹明显对水焉择多了几分不满,“我是你亲妹妹!”

水焉择冷冷开口:“少在那里卖乖,你也没把我当亲哥,咱们之间最好井水不犯河水,不然我可不敢保证我会对你做什么。”

听闻他的威胁,小师妹瞪大眼睛:“哇,你好不讲理!不就是拿石头砸你了吗?我都跟你道过歉了!”

“道歉?你那是道歉吗,声音小的跟蚊子一样,咿咿呀呀的!”水焉择蹦起来,“我修行被打断的损失谁来赔我?我浪费掉的真心谁来赔我?”

他对他们是掏心掏肺,可他们呢?没一个关心自己的。水焉择这一路的修行经过了多少艰难险阻,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

也许会有局外人说不就是环境吵了一点吗?不就是诉求被无视,关心没人搭理吗?但水焉择很清楚自己想要的并不是这些。

他认真的对待他们的闭关,尽力不去打扰他们,这是他自己的善良。但这些人却没有回报给他同等的尊重。

水焉择不知道他们介不介意修行环境的安静,但他知道他自己很介意!他希望自己修行的过程中不会发生巨大的爆破声,所以也希望别人不会被小师妹的捣乱所打扰。

但是,他们……尤其是祁述,他根本就不理解水焉择的需求与回答。因为那是他自主做的事,祁述没有说过介意小师妹吵闹的话。

“你们尊重一下我啊……!”水焉择怒骂他们,“我那么体谅你们,你们怎么就不能体谅一下我!”

反正,他们都死了。

师徒四人,到最后只剩下他一个,这很难不说是报应。

水焉择看着他们,那些人面面相觑的露出不理解的神色,他的心里没有波动,只觉得畅快无比。

反正是假的,反正他们已经不会再回来了,就算说的再多,又有什么意义!他抬手抹了一下脸,对着空气不屑的表示:“就这?蜃妖,你也太看得起你自己了!”

话音未落,幻境瞬破。水焉择感觉到迎面热浪的侵袭,只来得及伸手护住面部。

下一秒,他听到了蜃妖惊恐的声音:“怎么会这样?”

“……?”

凤唳,熊熊火焰化成的影子从天上一跃而下,扑向漫山遍野的绿。霎时如飞蛾扑火,红光跃起万丈。

水焉择根本看不清发生了什么,只能先往下跑,他的脚下不知道是什么,走起来十分不得劲,水焉择想靠着山壁行走,但那里好像更危险,脚踩上去如踩在云中,根本没办法支撑身体。

下一秒,熊熊火光顺着四面八方的植被朝着水焉择扑来,在他还在试图攀附藤枝站稳脚跟的时候,火星子已经落了两三点在他的身上。

没有落脚点,且因为热浪熏的眼泪直流,水焉择看不清眼前发生的一切,只能在前方灼热与脚下空悬中选择了更凉快的地方,他松了手。

松手之后,水焉择仿佛坠入了一个没有底的深渊中,随着极速的下坠,身上的火星也迅速点燃,亮起一片红光。从深渊入口处看到的红成了一轮曜日,在极速下坠的过程中如黑夜里点燃的灯。

水焉择才睁开眼,就看到脚底漫山遍野的晶莹矿石,虽然光线不足,但依旧美丽无比。他有种置身于异世界的迷茫错愕,下一秒,身体落在地上,发出一声撼动大地的响声。

“水焉择?”

暴走的朱黎停止了手里的能量波动,他站在最高处看着脚底熊熊火焰,震惊又迷茫。

片刻后,他才想起来自己应该做什么。蜃妖惹了他,只顾慌不择路的逃跑。

朱黎瞧见他,立刻发起迅猛的攻击。蜃妖本来捂着胳膊,被朱黎的火焰一烧,嗷的就地一滚,将身上的火压灭。

但是朱黎已经过来了。蜃妖现在狼狈得不得了,双眼通红的看着他,极速的发动攻击,试图在这个时候借此彻底将朱黎打败。

朱黎一看他吐出黄色的脓液来就只皱眉,迅猛的躲开后一脚飞踢过去。蜃妖反应灵敏的躲开后借人面蛛的蛛王逃跑,他知道朱黎怕虫,就算赢了他他也走不出去。

朱黎看他抓着人面蛛就往自己这里丢,顿时头皮紧绷起来,他微微闪避,听蜃妖快速的攀着人面蛛的蛛丝往上爬,拉开距离,心里倒是有了别的计划。

在蜃妖试图远离他的时候,朱黎也准备好了弓箭,他拉开弓弦,火羽箭便凝聚在指上。蜃妖停在崖壁上的一处小平台上,略一回头。

嗖!

箭擦着蜃的脸过去了。

蜃妖感知到了脸上的疼痛,狂乱的吼了起来,他几乎是奋不顾身的朝着朱黎扑了过来。

朱黎心道不妙,又射了两箭,但依然没能阻止蜃妖的靠近。他抬头看着那张美丽到不真实的假面,一时间有些恍惚。

然后,两人从小平台上坠落下去。蜃妖已经忘记了自己是个远程,他嘶吼着试图用泰山压顶的方式将朱黎从半空中击落到地上,但朱黎不会任人宰割,两人在空中翻滚了几个来回,最后是朱黎的右手臂先落地,剧烈的骨裂声叫朱黎闭了闭眼,然后迅猛的翻身坐到他的身上,用两只手卡他的脖颈。

蜃妖想过无数种死法,却没想到是如此不爷们的死法,他像被惩治的失败的好朋友,只能抬头看着那模糊的影子绝望的将自己笼罩。“咳你算什么好汉,有本事咱们单挑……!”

朱黎质问他:“为什么要让我醒来?”

“……”蜃妖一愣,险些当场毙命。他两只手板着朱黎钳制自己脖颈的手,眼珠子乱转着寻找生机。“这么想死?咳咳,幻境的最终结局是什么,你应该知道!”

下场不过一死,而且,朱黎性子这么暴烈,他应该享有最屈辱的死法,和他最讨厌的蜘蛛们在一起怎么样?

朱黎说:“如果我没有醒的话,我就可以解决那对狗男女!”他实在是无法释怀自己的父母居然是那样的角色,比起水焉择的一无所知,他情愿自己一开始什么都不知道。

没有存在过,才会有美好的妄想,才会有幸福的人生。但是朱黎他偏偏无法遗忘,每当他生气的想打人的时候,每当他看到陈默的时候,每当他身处高处却看不见其他人的时候,他都会想起过去。

是他的父亲造成了这一切,是他的母亲毁了这一切。他明明记得他们的脸,明明还能回忆起那小小族群里的小小快乐,但却再也无法回到从前。

他要控诉那些人毁了他的一生,他要报复他们不珍惜眼前的快乐偏偏要随意的处理安排他的人生,他的恨意在一天一天的增长,但是他却无从发泄。

“去死吧!”朱黎叫着,与蜃妖撕打在一起,他感觉不到身上被拍打被蹂躏的痛苦,只是想到了自己这么多年看到的点点滴滴。

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他?

哪怕他们在他一出生就丢弃他也好,为什么要让他眼睁睁的看着家庭的破裂,让他痛到现在?

他真的已经受够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朱黎才恍惚的松开手。他坐在那里看着已经停止呼吸的蜃,不知为何竟然有点想笑。

说实话,他的本体长得挺像癞蛤蟆的,真是难看。朱黎从他的眼眶里取出蜃眼,晶莹的绿色宝石在没什么光亮的洞口也发出淡淡的光芒,真的很好看。

人生都已经快要过半了,还有什么值得的呢?只要他想要的,还有什么不能得到的呢?

他柔和的抚摸着那对蜃眼,再看了看头顶小小的洞口。“原来这里这么深呀……”他喃喃自语着。

朱黎慢慢的回去了。他站在门口看到和小孩玩闹的欣霜时,才想起来自己好像把水焉择忘在原来的地方了。

哎呀呀,又被丢下了。

他停在原来的位置,恍恍惚惚的转身就走。

“二哥?”玄辰决从外面回来,看到他浑身上下都沾了泥沙,皱紧了眉。

朱黎道:“我去接水焉择回来……”他走得深一脚浅一脚,与玄辰决擦肩而过的时候,叫后者觉得更加不对劲了。

玄辰决看他走了几步,就拦住了人。“二哥,发生什么事了?”他恢复得挺快的,才过多大一会儿脸上就只有痕迹了。

就是不知道柳长亭吃上饭了没有。

朱黎叹息一口,道:“没事,有也是小事。”

“……”但是你都瘸了唉!玄辰决不让他走,“二哥,好歹我也是有几分本领的,不如我去吧?”

“你?”朱黎恍惚的表示不信。

玄辰决一听就不乐意了,好歹他也吃了不少仙草灵植,这种事简直小事一桩。

他把朱黎连哄带拐的送回屋里去,转头出了门,他觉得自己一个人出去实在是有点不太安全,便去另一边找了陈默过来。

“我不会飞,你跟我一块儿去吧。”

陈默抿了抿唇,没有拒绝。

两个人一个签一个的出去,虽然玄辰决没问朱黎在哪里出的事,但依靠空气中残留的气息,加上玄辰决自己的本事,也能顺利的找到方位。

陈默其实有点忐忑,他看也看不着,听力也有点弱,让他陪着玄辰决出门,不是跟拖油瓶一样嘛?

玄辰决全神贯注的专注在朱黎的那身行头上,能让他这么狼狈的对手可不多,说实话真的很想见识一下,就算不能打过至少也能吸取一点经验教训……

走着走着,他看到了一片燃烧着的山。“……这”

山火没灭,誓要将其中的一切全都焚毁,玄辰决使劲揉了揉眼睛,有点不敢相信是朱黎做的。

“凡人不是最怕火了吗?咱们是不是应该先灭灭火?”他有些尴尬的问起陈默来。

陈默:“嗯?应该,是要灭……的吧?”

“你来?”

“……我不是水属性的。”

“哦。”那他也不是啊。

玄辰决缩了缩头,决定忽视那一看就难以瞬间扑灭的山火,转头朝着别的地方走去。

两人走了还不到一柱香的时间,就双双踩空从一个小坡上直接滑到了矿洞里。“哎哟!”

玄辰决的头撞在陈默的肋骨上,忍不住的摸了摸头。他爬起来看了四周一眼,后者呲牙咧嘴的作西子捧心状摸摸索索的顺着玄辰决的躯干往上攀附试图站起来,被后者狠狠的拍了一巴掌。

“……”真小气。

陈默心里吐槽,面上却曲着腿默不作声的问:“有闻到什么么?”

玄辰决回的漫不经心,“还早。”他往前走去,自然得仿佛在逛自家的后花园。

后面的陈默没有那么坦然,听见脚步声也不会随便乱跑,只是坐回去,等着下一步动静。

玄辰决逛了一会儿就看到了水焉择,他的脸上一大片血红。玄辰决过去立刻就闻到了他身上的龙血香,兴奋得想当场大快朵颐。

好不容易控制住,玄辰决就立刻意识到了水焉择受了重伤,按照书里的话来说,妖族短期内受重伤是需要进补的,如果他这个时候靠近,估计情况不会太好。

玄辰决想了想,决定先反过头把陈默叫来。他知道陈默的天赋一般,就算再怎么修行将来也飞升困难,不如正好替水焉择度过这次难关。

“人找到了。”

陈默的心微微紧了一下,随即问道:“人还好吗?”

“暂时没事,”玄辰决违心的说,他咳了几声掩饰自己的兴奋后,对陈默道。“我带你过去。”

陈默不疑有他。

等到两人过去之后,玄辰决就果断的借口去附近找出口。毕竟他是高雅人,见不惯这种同族相食的残忍戏码。

虽然水焉择是自己的三哥,可毕竟修行时间是自己的数十倍,玄辰决自知能力不足,没法在他身上占得先机,只能退而求其次。

就是朱黎那边不太好交差。

陈默看不见,但也能感觉到气氛有些诡异,之前见过水焉择的血有奇妙的功效,此刻身处此时此地,竟让他有种精神恍惚之感。

他大概是知道水焉择伤重了,先渡了点灵气过去才敢慢慢摸索。

他第一个摸到的是水焉择的头,有点轻微的潮热。再往下是被腐蚀了一部分露出嫩肉的皮肤……陈默心情凝重,没觉察到水焉择的异常,他才哀叹一声,就感觉到躺在地上的人迅猛的抓住自己的胳膊往一边带,同时牙齿稳准狠的在胳膊上狠狠一咬。

陈默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横躺在水焉择的身上,另一边的上臂挨着利齿,鲜血淋漓。

陈默反抗不了,只能发出叫喊音。没过多久,他就被搬过来压着,伤口挨着下面的脏水,疼得陈默微抽气。

水焉择不知道在闻什么,像是临用晚餐前的享受,闻不到自己想要的,他有点沮丧。低头在陈默的脖子上又是一口。

不,不对!陈默被啃的心跳乱撞,这人绝对不是在玩什么游戏,他是真的要吃人!“水焉择……”他才喊一声,那人就不满意的捂住自己的嘴,继续让嘴上的行动继续。

陈默试图把他推开,但这种行为没能坚持太久,水焉择吸取能力的速度很快,没过一会儿他就感觉到眼皮已经开始不受控制的往下掉。

放弃吧,就算水焉择真的在乎自己,但他又是什么好东西吗?陈默想,哪怕得到了自己的毕生所求,也不会有死而无憾的时候。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呜呜呜呜……”

“呜……”

“……”

他有点累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陈默感觉自己的体力有点小恢复了,他感觉到自己的嘴上好像没有水焉择捂住的手了,松了一口气,之后他微微将手摆正,试图将上面这个不正常的混球推开。

然后他挨了一吻。“……”

陈默不是第一次被亲,但都没什么感觉,这次理应一样,不过是凡人之间的一种情感宣泄方式,对于两个男人来说,大概只是寂寞无聊的消遣。

但他躲避不得。

不知道是这漫长时间来的无视还是之前的吃人行为让陈默没了招架的余地,他又看不清,只能感觉到那嘴倾注了什么他本不应该接触到的东西,让陈默在片刻之间做不了反应。

“放……”他含糊不清的念着,疼痛与不甘让他在挣扎中无法占据上风。他试图甩开这个人,但却被他带着不得不共舞。

他不要这感情!他不要这奢望!他不要这美梦!

水焉择捉着他失了力的手往耳边带,陈默被卷袭着,反抗又依依不舍的被容纳在怀中,他躲着,又无处可藏,发出小动物一般的哼声,叫人想要摸摸他的头。

好不容易分开后,水焉择的神志已经清醒了不少。陈默还委屈着,果断将人推开。“你要是真对我好的话就不要再靠近了。”陈默语气嫌弃的说着,将扯开大半的衣袍拉好。

水焉择在那边沉默半晌后才道:“我会对你负责的。”

“……”陈默手里的动作一停,“负责?怎么负责?我该庆幸你清醒的早吗?”他可是差一点就没命了。

本来就应该此生无交集,偏偏又一再的招惹。陈默心如明镜,晓得过往有些话和有些事都算不得数,他现在还没飞升,能做主动权的事太少,水焉择潇洒惯了,撩个人就像路边捡个石头一样手到擒来,他还在原地奢望什么?

陈默摸索着站起来,他试图往玄辰决的方位去,但水焉择也起身了,他站起来一半,跌坐回去。陈默听见响声,心里纠结半天,还是回去扶着他站了起来。

水焉择确实伤的严重,他一直疼得抽气。陈默听见了却当没听见,摸索着往前,走了几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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